汤 丹
云达不来梅,无论音译还是意译,都是一个富有诗意的名字。在德语里,“云达(W e r d e r)”是“河中沙洲”的意思,云达不来梅当然可以理解为河中小洲上的不来梅。千万不要因此联想到《诗经》里那位立于洲上、在水一方的娇弱美女;在德甲,不来梅是一位骑士,是即使被嘲笑为堂吉诃德挑战风车也不会退缩的、永远的“拜仁猎手”。这个赛季,花了大把银子的拜仁始终是人们关注的焦点,但也许最终送出惊喜的还是“小洲”上的不来梅。
联赛第19轮不来梅赴安联球场挑战拜仁,从1∶1的比分上看,拜仁无疑是输家,因为他们错过了甩开缺兵少将的不来梅的绝好机会。你永远无法预测,被放生的不来梅会做出什么样惊天动地的事来。
不来梅市位于德国威悉河的入海口,与其取名“小洲”上的不来梅,还不如“小舟”上的不来梅更贴切。老资格的不来梅球迷都不会晕船。跟着不来梅走过一赛季,就好像乘一叶小舟在浪尖谷底跌宕起伏。既能出人意料地大胜勒沃库森,也能莫名其妙地输给波鸿;既能将皇马斩于马下,给人无限希望,也能任由奥林匹亚科斯欺凌,让人无比失望。但是不来梅球迷坚信,“小舟”绝不会轻易翻船。主帅沙夫、核心迭戈和经理阿洛夫斯三个人的通力合作,让不来梅在种种不利局面下依然稳坐联赛第二把交椅,紧追领头羊拜仁慕尼黑。
舵手—— 沙夫
沙夫喜欢骑自行车,有时候会在不来梅周围的小村里穿梭个六七公里。对他来说,这是舒缓压力和调节情绪的最佳方法。与皇马决战前,沙夫带着小将洪特一道骑车减压,而接下来的比赛里,后者以一个决定性的进球导演了不来梅的胜利。
“我不需要成为焦点。”沙夫这样对《体育图片》的记者说。不来梅主帅总是这个基调,1999年他成为了不来梅的主帅,六周后就为球队捧回了德国杯。2004年,沙夫率队夺得联赛与杯赛“双冠王”,自那以后不来梅年年参加冠军联赛。可当记者问他成功秘诀时,他竟然说:“我没必要对每个人解释。”对自己的球员,沙夫也处处展示其铁腕治军的风范,他决定上场阵容、训练内容,甚至决定和球员的谈话地点是办公室还是在慢跑途中……
当然,沙夫的管理方式并不僵化,“因人而异”是他告诉《南德意志报》记者最简单的总结。以往沙夫总给人温文尔雅的感觉,但这个赛季他似乎变得有些急躁。“我还是很有耐心。但比如说本赛季初,一些媒体针对新来的前锋萨诺戈指手画脚,我当然要履行教练的责任,保护好他。”对球队核心迭戈,则是另一种照顾。本赛季冬歇期,迭戈被特许留在巴西养伤,“迭戈去年承受了极大的压力,伤病是主要原因。经验告诉我,他是一个自律的球员,知道自己该干什么。让他留在巴西就是对他的信任。”
本赛季对沙夫来说并不顺利。从夏季的准备期开始,不来梅球员就大小伤不断,伤病名单最长时有12人之多。弗林斯、博罗夫斯基和克拉什尼奇长期高挂免战牌,除了克拉什尼奇已经战胜病魔重返赛场外,另外两人都基本告别了本赛季。有球员向媒体抱怨沙夫的训练方法有问题,沙夫首先否认了这种扰乱球队正常秩序的说法,然后就是用行动和成绩稳定队内的情绪。沙夫不喜欢像希斯菲尔德一样使用轮换制,本赛季在人员紧张的情况下仍然尽量保证主力阵容的齐整,如果主力受伤,替补人员也基本有定数,这当然是建立在替补人员合适的基础上。在球队缺兵少将时,沙夫的应急措施都取得了很好的效果,比如在对皇马一战中用洪特顶替停赛的迭戈,又如锋线球荒时重用阿尔梅达。不来梅经理阿洛夫斯在前半赛季结束后这样评价沙夫:“过去几个月我们的表现可以说是个奇迹,把逆境中的球队拧成一股绳是一项艰巨的任务,但沙夫没有抱怨,而是踏踏实实地去做。”但沙夫毕竟不是上帝,不来梅的人员配置也不如拜仁。
联赛第16轮,拜仁主场被弱旅杜伊斯堡逼平,沙夫本想放手一搏,以全主力阵容客场擒下汉诺威,占据积分榜榜首。但在这场对攻战中,主队前锋汉克上演了帽子戏法,不来梅以3∶4惜败,错过了反超拜仁的最佳时机。而三天后的冠军联赛小组赛生死战,体力不支的不来梅将士客场惨败在奥林匹亚科斯脚下,被淘汰出局,这对力争上游的不来梅是个重大打击。
冬歇期后,不来梅的开局并不太理想。德国杯八分之一决赛被多特蒙德淘汰,联赛负于波鸿。沙夫解释说:“我们在冬歇期后已经输了所有能输的比赛。队中很多球员还年轻,他们有着极大的上升空间,现在的排名没有任何意义。”诚然,一切争论都是多余,34轮德甲过后,谁站在最高处,谁才是真正的胜者。
领航员—— 迭戈
所有人都知道,迭戈的状态决定了不来梅的状态。从不来梅购入迭戈的那一刻起,除了不来梅人之外,所有的教练、经理和球迷都在嫉妒。2006/2007赛季,迭戈被《踢球者》高票选为当季的最佳球员。本赛季他与汉堡的范德法特、拜仁的里贝里并称为德甲三大中场。相对于里贝里的“一个好汉三个帮”和范德法特的“一人难撑大局”,迭戈对球队的贡献显然更大。
克洛斯高调离开不来梅,俱乐部很快表示,不会刻意寻找克洛斯的接班人,现有的锋线力量足够应付三线作战,而中场也会提供更有力的支持。其中显然考虑到了迭戈的作用。巴西人到不来梅的第一年就与球队迅速融合,以他与球队磨合一年后的进步弥补其他前锋与克洛斯的差距,还降低了引进新前锋带来的投资风险,不来梅的做法可以说是一举两得。
本赛季前两轮,迭戈状态一般,不来梅两场不胜。但接下来的两场比赛,小伙子精神焕发,不来梅也高歌猛进。特别是与法兰克福之战中绝妙的后背颠球让德甲兴奋了很长时间,球迷甚至将他比作球王迭戈·马拉多纳,威悉球场响彻“云达多纳”的呼喊。对于这个神奇的“上帝之背”,迭戈毫不谦虚地说:“这样的盘球每个巴西人都会,我们从网式足球学来的。”之后的联赛,从《踢球者》的评分可以看出,只要迭戈状态好,不来梅就赢球,反之则停滞。虽然球队不大愿意承认,但数据说得明明白白,不来梅的命运紧紧系于这个22岁的小伙子身上。随着迭戈找到节奏,不来梅在联赛里从第6轮到第15轮连续10场不败,重新回到争冠集团并对拜仁不断施压。贝肯鲍尔不止一次发出感叹:“拜仁少了一个像迭戈这样的球员。”
迭戈在努力进步,无论是媒体还是球迷都感觉到了他的成熟。上赛季中场有弗林斯和博罗夫斯基等人的帮扶,锋线上有克洛斯闪光,迭戈的担子并不重。但本赛季,在克洛斯加盟拜仁,弗林斯、博罗夫斯基重伤的情况下,迭戈几乎一人挑起球队中前场重担。20轮过后,迭戈以11球并列射手榜次席另有七次助攻,表现无愧于中场核心的称号。这样的数据全面超过了里贝里和范德法特。
与皇马的首回合比赛, 不来梅虽然输了, 迭戈的表演却赢得了西班牙人的心。世界豪门俱乐部接触迭戈的消息不断传来,皇马、巴萨、A C米兰、尤文图斯
这些响当当的豪门都对这位巴西少年趋之若鹜。迭戈的做法无疑比范德法特高明许多。荷兰人早早拿着巴伦西亚的球衣表达叛离之意,结果差点被汉堡球迷的唾沫淹没;迭戈在转会传言之后迅速与不来梅续约,不管他最后能否真正履行这份合同,但他与不来梅同心协力走完本赛季的决心十分明确。续约后的首个主场,迭戈入场前,球场广播通报了这个“振奋人心的消息”,一时间威悉球场欢声雷动。
在众多猜测中,迭戈承认的只有与尤文图斯的接触。“是的,尤文想得到我,教练和经理告诉了我这件事。我的未来要看俱乐部的态度,如果不来梅需要我,我就留下来。”迭戈再次表明了自己的忠心。即使坊间流传,尤文图斯的出价高达3000万欧元,不来梅目前的态度仍然是:没什么好谈的。不过媒体认为,现在并不能下结论,迭戈的前途与不来梅本赛季的最终成绩相关联。如果不来梅失去冠军联赛参赛资格,迭戈很可能离开德甲,球队在冬歇期从沙尔克04重金购入的天才厄齐尔,就是阿洛夫斯钦定的迭戈接班人。
船长—— 阿洛夫斯
新年的时候, 阿洛夫斯总是按部就班地按自己的计划去度假,地点常常是美国某处海滨。他的悠闲与拜仁经理赫内斯的忙碌形成了鲜明对比。德国媒体已经习惯用这样的句子:“不来梅经理阿洛夫斯正在美国度假,谈判会在下周他回国后进行。”不必惊讶,几周后,又会有消息传出,不来梅谈妥了一份重要合同。从1999年出任俱乐部经理开始,阿洛夫斯在谈笑间就把不来梅扶上了德甲豪门的位置。过去几年里,人们总将他与赫内斯比较,从转会市场操作上来看, 阿洛夫斯并不逊色。他曾将皮萨罗成功地“ 促销” 给拜仁,还从赫内斯兜里掏走了不少银子。理性与精明是阿洛夫斯给人的印象,而不来梅也逐渐成为德甲著名的“球星工厂”。
但这个赛季,阿洛夫斯遇到了不少麻烦。克洛斯出走拜仁,即使阿洛夫斯再如何神通广大,也无法以不来梅的经济实力立刻找出一个能完全替代克洛斯的前锋。于是他放弃外求转向内部挖潜,和沙夫一起在球队内部培养接班人。可是从季前热身开始,不来梅就伤病不断,几个有潜力的前锋频频受伤,阿洛夫斯不得不在赛季开始前迅速购入萨诺戈。这笔买卖最初被认为是败笔。当时与不来梅相争的还有斯图加特,汉堡为萨诺戈标出500万欧元的高价。斯图加特主帅阿尔明·费不屑地说:“一个在汉堡呆了一年只打进四个球的前锋也敢叫价500万,他们简直是疯了。”阿洛夫斯更疯狂,他一分不少地付了转会费,把这个来自科特迪瓦的前锋带回了不来梅。媒体认为阿洛夫斯是病急乱投医,各种报道中不乏对萨诺戈的贬低和对阿洛夫斯的奚落,阿洛夫斯却一直保持沉默。不到一个月,萨诺戈就用进球平息了媒体的不平声音,一时间阿洛夫斯由无可救药的病人摇身变为慧眼识才的伯乐。
伯乐也有失手的时候。不来梅去年夏天花费800万欧元购入卡洛斯·阿尔贝托,17岁就出道的阿尔贝托一度是里约州人的希望。与当年圣保罗州的希望之星迭戈和罗比尼奥命运迥异的是,他始终无法融入球队,还不时和受伤的沃姆一起捅点小娄子。阿洛夫斯一再说:“我们要给他一点时间,但他也应该有所表现。”终于在冬歇期,阿洛夫斯不想再等下去,将他租借回巴西。《11人》杂志同情地说:“我们也应该允许阿洛夫斯犯错。”
阿洛夫斯本意是想让迭戈与阿尔贝托联袂出击,加强中场实力,可阿尔贝托的不争气打乱了他的计划。冬歇期,阿洛夫斯再次出手,抢得厄齐尔,但后者会不会是第二个阿尔贝托还需时间检验。
阿洛夫斯在转会市场上不断追逐有价值的球员,可同时,他也成为别人追逐的对象。赫内斯有意在2009年辞去拜仁经理一职,阿洛夫斯成为拜仁最中意的继任者, 而他与不来梅的合同恰好在2 0 0 9 年到期。于是德国媒体又开始造势:“阿洛夫斯正在美国度假,下周回国后会与俱乐部进行续约谈判。”《图片报》也多次提到:“阿洛夫斯将在本周内签字。”可白纸黑字就是没能定下来。沙夫谈到阿洛夫斯与拜仁的“绯闻”时表示,“我希望,也相信他会留在不来梅。与他合作乐在其中,他是一个出色的同事。这当然也是其他俱乐部看中他的理由,因为他有知识,有档次,而这些特质在如今的足球界并不常见。我想我们还能一起在不来梅取得更大的成就。”或许阿洛夫斯的去留还要看不来梅本赛季的成绩。在风口浪尖上行船并不是阿洛夫斯或者迭戈所害怕的,不来梅球迷相信,只要球队能保持德甲强队地位并在欧洲赛场有所建树,这只敢挑战、有闯劲的“小舟”或许将开创属于自己的德甲“大航海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