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长吃饭坐大厅

三　石

我去给一个老领导拜年。说是老领导，其实也不老，不过曾经做过我的领导，关系一直不错，后来调到另外一个县当了领导。

老领导很客气地接待了我，我不喝酒，而老领导家属又没有过来，便在老领导的单位简单吃了一点，准备走时老领导说，你给我带了东西，我也不好让你空手回去，你烟瘾大，老烟枪一根，给你几条烟吧。可抽屉厨柜里都翻了个遍，也没有找到一条。老领导说，奇怪了，这烟都哪去了呢？还对我说，你看，我不抽烟，烟都不知放哪了。我说，算了，你老领导有这份心我已经感激涕零了。老领导摆了摆手说，那怎么行，话说出来了，怎么可以放空枪。老领导想了想，然后说，走，带你去弄几条。

于是老领导坐着我开的车出了院子，我以为到哪个单位去，可转了几圈，却到了一个店名叫舒雅乐的大酒店，老领导说这是县里最高档的酒店。我有些纳闷，刚吃过，怎么又上酒店？老领导一脸的神秘，你别管，跟我进去便是。

进了酒店，一个女人便满面春风地迎了上来，嗲声嗲气地说，这不是李部长吗?难得您大驾光临，快快请进，楼上还有一个包间。

老领导说，就两人，不用包间，就在大厅吧。

老板娘说，那怎么行，您堂堂大部长，怎么能够在大厅吃饭。

老領导沉着脸说，没事，就在大厅。

老板娘不敢再坚持了，便在大厅给我们安排了一张小桌。老领导随便点了几样菜，要了一瓶饮料。趁老板娘去安排时，我说，干嘛坐大厅呀，您肚子里念得什么经啊？老领导不答，讳莫如深地笑。

不一会，菜和饮料都上来了，可肚子都是饱的，根本吃不下，与其说是吃饭，不如说是聊天。正聊着，过来一个人，肚子挺挺的，一看就是个官。这人一副惊讶的样子，说我没看错吧，这不是李部长吗，怎么在大厅吃饭呀。老领导坐着没动，说张局长啊，我来了个朋友，随便吃一点。这人又说，怎么能随便呢，走，到包间去，我请客。老领导说不了，我朋友要赶时间。这人哦了一声，说那就这样，这餐算我的。便叫道，老板娘，李部长这桌记在我的账上，再拿两条中华过来。老板娘答应了一声，拿来了两条软包装的中华。这人便说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然后就告退了。

这时，我隐约猜到了老领导的良苦用心。

没过几分钟，又有人叫着李部长“你好”“你好”地走了过来，死劲握老领导的手，还说听张局长说李部长在这里，我怎么敢不过来敬酒呢。老领导说陈主任酒就不要敬了，都不喝酒。这人说这怎么行，别人酒我可以不敬，李部长的酒我是一定要敬的。老领导说真的不要敬了，我们真不喝酒。这人又说，真不喝酒呀，好，那就以茶代酒，敬李部长和李部长的朋友。说完随便在桌上端起个茶杯，很潇洒的样子一饮而尽。敬完茶之后，这人又大声叫，老板娘，李部长这桌记在我的账上。老板娘说张局长已经记过了。这人又说，张局长记了呀，那就拿两条中华烟过来，要软壳的。于是老板娘又拿来了两条软包装的中华烟。这人也说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拱拱手说李部长我先过去了。

这人一走我就乐了，说老领导你这招可真是高。老领导做出一副迷惑的样子问我，你这话什么意思，我不明白。我说没什么意思，说说而已。老领导就笑了，笑得很得意。

老领导得意的笑还没歇下来时，又来了一个人。这人倒也干脆，直接到吧台拿了两条软包装的中华烟，径直走过来，嘴上说到，李部长在这，我严老五要不过来一下，就太不识好歹了。然后和老领导握手，边握手边说，没什么意思，就两条烟，请李部长笑纳。这人倒也干脆，将烟往桌上一搁，转身就走。

这以后先后又来了一个吴书记和一个王所长，每人也是两条软包装的中华烟。王所长拿烟时，吧台的软包装的中华烟没有了，老板娘说硬壳中华行不，喝多了酒的王所长发火了，说他们就有软中华，轮到我就只有硬中华，瞧我是个副科级是吧。老板娘忙叫人到外面借了两条软包装的中华，王所长这才一歪一斜地走了。

不到半个钟头，桌子上就堆了10条烟，清一色软包装的中华。老领导说够了吧，不够我们就再坐会儿。我忙不迭地应声够了够了，能抽好几个月了。

我开车把老领导送到住处。和老领导告别的时候，我说老领导，明年我再来给你拜年，还是坐大厅吃饭。老领导笑着说，你想得美，然后就哼着小曲进了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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