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分明”的双面苏哈托

张竹力

2008年1月27日，被称为“世上任职时间最长的民选总统”——印度尼西亚前总统苏哈托因心脏等多脏器功能衰竭去世。苏哈托担任印尼总统超过30年，在任期间，他为印尼带来长期的政治稳定和经济发展，因而获得印尼“建设之父”的美誉。在任期间，他也因侵犯人权，家族贪渎，印尼陷入经济和政治危机而背负恶名。“很少有像苏哈托这样如此黑白分明的政治家”，一位东南亚政治分析家如是说。

正面苏哈托

苏哈托身世之谜

苏哈托将他的身世之谜带到了另一个世界——许多印尼本国和西方传记作家都表示，苏哈托身世有太多谜团还没有解开，官方版本又被赋予了太多的政治色彩。不过，结合印尼官方和国内外的传记，能大体勾勒出他的身世。

苏哈托1921年6月6日生于没水没电的日惹格穆苏村的一个农民家庭。父亲是个村官，负责管理农田浇灌；母亲因三度嫁人，而传出苏哈托是一个“富有华裔生意人”私生子的谣言，因此，村民们经常羞辱他：“苏哈托，你有几个爸爸？”这在苏哈托幼小的心灵中留下终生不愈的创伤。

苏哈托更感痛苦的是，因为家境贫困，他从小就被寄养在姑妈家。好在姑父是一个颇有知识的人，苏哈托深受其影响。没有因此消沉，而是更加发奋——他只用两年读完小学。但终因家境贫困被迫辍学到银行打工，负责跑贷款业务，同时还到建筑工地兼干粗活。然而，如此困境仍没有消磨他求知的渴望。苏哈托一有空就看书，甚至在街上拾到一张报纸，也会认真看完。

1940年，苏哈托参加了荷兰皇家东印度军，并被选送军校进修。军校毕业后，苏哈托成为荷兰殖民政府的士兵，后被提升为上士。不过，日军很快就入侵印尼，苏哈托随后转入日本占领军控制下的武装组织。1945年日本投降后，印尼爆发了8月革命，于8月17日宣告独立，苏哈托重新进入军界。5年后，他任陆军战略后备司令，少将军衔。苏哈托在权力的阶梯上不断攀升。1965年9月30日，以苏加诺总统警卫团三营营长翁东中校为首的一批军官，发动了“9·30”运动，解散内阁，设立“革命理事会”，苏哈托随后反击得手，负责恢复治安和秩序。1966年，苏哈托代行总统职权。1968年3月，苏哈托正式当选为印尼共和国总统，从此，印尼进入长达30年的“苏哈托时代”。

声望达到巅峰

苏哈托上台执政的时候，印尼经济非常困难，巨额的财政赤字，高达20多亿美元外债，持续上升的通货膨胀，使这位行伍出身的总统面临严峻挑战。

印尼经济振兴从何着手？苏哈托自有章法，他网罗一大批经济学家和专业人才，放手让他们发挥作用。印尼举国上下经过艰苦奋斗，在第一个25年发展规划期间（1969～1994年）取得很大成就，经济年平均增长率为6％，通货膨胀率控制在10％以内，年人均国民收入由70美元增加到了650美元。苏哈托执政以来，印尼局势一直较稳定，经济持续高速发展，他的声望达到巅峰。

1997年7月，东南亚国家爆发金融危机，印尼经济遭到毁灭性打击，经济危机引发了政治危机，苏哈托30年的辉煌毁于一旦。1998年5月18日，执政党、国会、军队都抛弃了苏哈托，苏哈托成了孤家寡人，最后不得不交出总统权柄。

只忠于一个妻子

苏哈托在印尼被人称道的，还有他对爱情和婚姻的忠诚。

妻子茜蒂·哈蒂娜出身于中爪哇的王室家族，而苏哈托出身贫苦人家，因此尽管他手握军权，但哈蒂娜的家族怎么也看不上他。不过，哈蒂娜的态度非常坚决:“非苏哈托不嫁!”两人于1947年12月26日在梭罗市举行了婚礼。哈蒂娜比苏哈托小3岁，许多熟悉他们的人都称她为“婷夫人”。

妻子是苏哈托的贤内助，对苏哈托的各种事务帮助很大。苏哈托无论大事还是小事，都要和她交换意见，并经常称赞婷夫人是“唯一忠心帮助我的人”。

两人婚后感情一直非常好。苏哈托曾经说过:“我的妻子同我心心相印。我们的共同立场是:凡是值得我们做的好事，我们就应该去做。”反对派曾在新闻界放风说，苏哈托在外面有情妇。为此苏哈托澄清说：“我只有一位婷夫人，再也没有相好的女人。”不仅如此，他还主张一夫一妻制。修改《婚姻法》时，他加进了许多规定，如一个丈夫要娶二房三房，须征得原配的同意，并保证各位妻子的生活。1996年4月，哈蒂娜病逝，苏哈托遭到沉重打击，还一度中风。

苏哈托有3个儿子、3个女儿及10个孙子孙女，加上儿媳、女婿，已形成一个大家庭。

反面苏哈托

他参加过日本侵略军组织的武装，他当总统期间被指家庭成员掳夺了巨额国家财富，他执政期间对华人的恐怖镇压给后人留下伤痛……他去世当天，国际主流媒体以“前独裁者苏哈托死了”为题进行报道。

日本人的“中队长”

这是苏哈托不愿意提及的一段历史。

1942年，日军占领印尼，苏哈托服役的荷兰殖民军投降，苏哈托先是成了溃兵，但没几个月就应招到日本人主事的警察局里当了一名警察，任小队长。后来又转到日本人一手扶植的印尼“卫国军”当中队长，对付盟军和抗日游击队。

对于这段经历，苏哈托很少提及，不得不提到时只说：“这段经历让我知道怎么搞情报，让我学到了反对荷兰殖民者的技能，以及民族主义情结。”苏哈托自称曾率领“卫国军”对残余拒绝投降的日本兵发动了“多次袭击”，然而，这种说法没有任何官方记录。

“最腐败”的家族

苏哈托被迫下台，摘掉“建设之父”的帽子后，有关他家族的财产调查清理开始了，这让外界首度感受到了苏哈托家族的巨额财富。

苏哈托当权时，他的亲信党羽飞黄腾达，担任政府和军队中的要职。其子女也沾光，苏哈托的长女哈迪扬蒂曾担任内阁中的社会事务部长，他的４个儿女和1个媳妇都是国会议员。亲友也发了大财，苏哈托家族控制着印尼的金融业、汽车业、电力和房地产业，印尼几乎每个部门都有苏哈托家族的人。有个形象说法，苏哈托家族打喷嚏，印尼患感冒。这并非耸人听闻。

苏哈托家族还控制着全国70多个基金会。苏哈托在印尼执政32年来共建立了77个基金会，重要的基金会都由他本人掌管，其他则由家族成员掌管。基金名目繁多，但打的旗号都是赈济穷人、孤儿、帮助贫困子女上学等。这些基金会全享有免税优惠，可以不公开财政收入和支出状况。美国《时代》周刊曾报道，苏哈托家族在印尼垄断了3/4的国家经济，“是世界上最富有的家族”，财产总额高达450亿美元，绝大部分财产已转移到了国外，特别是转移到瑞士银行的财产最多。

涉嫌侵犯人权

去年12月，联合国人权委员会曾表示，该委员会调查了6宗最大的侵犯人权案件，其中包括被指苏哈托上世纪60年代任职期间杀了近50万人。

苏哈托执政期间的两次暴力排华事件令印尼的华族迄今难忘。60多岁的吴菊香是当年的幸存者，她说:“当时究竟有多少华族被杀？没有人知道。在加里曼丹，每个村都有华族被杀，家里有人不见了，也没有人敢去找。”

1998年5月，印尼华族再遭劫难:社会各界强烈要求彻底地进行政治、经济、司法改革。他们还认为苏哈托的家族统治是印尼危机的根源，要求苏哈托下台，示威者烧毁苏哈托的模拟像。局势逐渐失控，在骚乱过程中，全印尼共有1200多人丧生，1000多名妇女（多数为华族）遭到暴徒强暴。调查人员最终认定，事件为苏哈托的女婿、陆军战略后备部队司令普拉博沃中将一手炮制。

(摘自《青年参考》2008年1月2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