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和黑衣人说话

老　刘　慧　敏

裁判：我压力大着呢

什么是这个星球上“最该死”的工作？说直接点，也就是那些挨骂最多的。答案很明显，除了外国总统外，便只有足球场上的裁判了。但二者间仍有不同，前者可以利用手中权力保护自己和家庭，可一旦成为裁判，你必须贡献出自己和家庭，而这一切同样是因为他们手中的权力。换句话说，总统的工作只是“该死”，裁判的工作则是去“送死”。

遗憾的是，即使冒着被骂成猪头的危险，依然有很多人趋之若鹜地想成为国家总统，却没人愿意当足球裁判。有谁愿意白白“送死”呢？皮耶路易吉· 科利纳，上世纪世界最佳裁判、现任意大利裁判委员会主席，最近他一直忧心忡忡：“今天想当裁判的年轻人越来越少，他们总是无法忍受来自外界的刺激和压力。”但学会挨骂已经成为裁判工作的必修课，就像要成为总统就必须先学会接受弹劾一样。科利纳说：“裁判从比赛一开始就要做好被嘘的准备，总会有一些家伙会对你大言不敬，我的方法是如果他在说英语，我就把它当成俄语。”

但并不是所有裁判都能做到“视死如归”，相反大家都感觉“受够了”。德国裁判默克抱怨说：“一场比赛下来，几乎听完了一辈子的脏话，但下一场依然得继续。”英国人波尔则说：“总有人故意用其他语种来骂你，他们不知道我们这项工作最起码都要懂三种语言。”几乎所有裁判在场上都被问候过母亲，电视录像显示，球员在场上使用最多的字眼是“Fuck”，此外还有“猪猡” 、“白痴”，“瞎子”等，有些字眼甚至闻所未闻，电视台也许要找个脏话翻译……想想看吧，让22 个人，甚至十万人在90 分钟内不停地用各种字眼辱骂你，你一定宁愿自己干脆死掉。

在今天，公众对裁判员受到的这种“不公正待遇” 已经见怪不怪了，“挨骂”也已成为裁判员的重要工作。“只要裁判们穿上那身制服，他就要准备面临被殴打、推搡、辱骂，甚至被观众投掷东西袭击的危险。”专栏作家克雷格· 麦盖尔提到：“如果一名裁判在比赛中只是受到某位球员无礼的待遇，那已经谢天谢地了。”当然，作为另一当事人——俱乐部方面对此也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前马德里竞技队主席希尔的话意味深长：“你对他们好，下一场倒霉的必定是你。你要是狠狠地骂他们，他们反而会对你毕恭毕敬。”

事实上，大部分裁判都能够对球员的辱骂做到忍气吞声。德国世界杯法国战胜葡萄牙的半决赛上，有媒体称齐达内在比赛中公然骂裁判拉里昂达是“婊子养的”，但他没有受到任何处罚。若此事为真，那真是个天大的讽刺，因为在随后进行的决赛中，意大利人马特拉齐只是“问候”了法国人的姐姐，法国人就用头顶向意大利后卫。照这么看，拉里昂达还真是好脾气，其实，他完全可以用法国人的方式进行回击，但“碰到这样的情况，你只能假装听不见，然后告诉自己这是你的工作。”科利纳说。

2006 年，曼联的斯科尔斯在和本菲卡的欧冠比赛中，把“同性恋”的外号送给了主裁判布利克雷，但他只得到一张黄牌。他的队友鲁尼则在两天前和雷丁的英超联赛中辱骂裁判彼得· 沃顿，纪律委员会通过电脑翻译得出的文字是“裁判……这是一支笔，骗子……”，可怜的彼得居然没有任何反应。加里· 内维尔有意出来打抱不平：“其实球员都有这样的毛病，我们的压力太大了，有的球员还知道裁判的生活爱好，然后专门找那些让他们发疯的字眼骂。裁判也没有过大的反应，他们知道我们说过后就忘记了。”裁判们却有不同的看法。科利纳说：“球员总是说自己有压力，但他们不知道我们压力更大。裁判需要在千分之一秒的时间内作出一个决定，如果错误了，那就会受到前所未有的指责。但球员如果犯了错，依然有下一次机会改正。”皇马经理米贾托维奇也说：“裁判有压力，所以我会让我的球员在比赛中尊重他们，如果对裁判动粗口，也会被看作犯规，因为他们触犯了‘对裁判不敬的比赛规则，但很少有人认识到这点。”

不要和裁判说话

米贾托维奇早年做过球员，懂得如何和裁判打交道。一般情况下，裁判对球员的喋喋不休都能够接受，但凡事都有个度。真到忍无可忍之时，他们可不会像法国总统萨科齐那样对不知趣的民众破口大骂，因为他们可以利用自己的权力——红黄牌来制止球员对自己的侵犯，尽管这种权力在冒犯者看来只是“一种披着公正外衣的私人报复”。

根据一项调查显示：欧洲联赛有70％以上的红黄牌并不来自球员恶劣的犯规，而是来自他们对裁判员的糟糕态度。科利纳说：“《欧洲裁判手册》只有短短的15 页纸，有时球员甚至比裁判更清楚什么动作是犯规。”而导致球员领到红黄牌的原因往往是触犯了其中最关键的一条：“对裁判员不敬。”这也就是说，球场上70％的红黄牌都是不必要产生的，如果球员们能对裁判保持缄默的话。2003/2004 赛季德甲联赛第二轮斯图加特同柏林赫塔的比赛，赫塔前锋维赫尼亚雷克在第82 分钟时吃到了一张红牌。当时他带球在对方禁区附近被斯图加特后卫博尔东粗鲁地踢倒在地，躺在草皮上哀嚎不止。主裁判凯姆林走过来要求维赫尼亚雷克到场地外面去接受治疗，不要耽搁比赛，然后转过头去，准备召集两队队员继续比赛。突然，凯姆林又转过身来走向维赫尼亚雷克并对他出示了红牌。原来，赫塔队后卫瑙因道夫在看到维赫尼亚雷克倒地后，走上前跟队友说：“快起来，你这个软蛋。”而维赫尼亚雷克在听到瑙因道夫的讥笑后，对后者反击道：“我喘不过来气了，你这个狗屎。”谁知这句略带玩笑的气话，却被裁判凯姆林误以为是辱骂自己的话，凯姆林说：“我刚把头转过去就听到他骂我‘狗屎，这是我向他出示红牌的原因。”唉，你说这红牌得的冤不冤？2005/2006 赛季的一场德国杯半决赛，又有球员因为辱骂裁判而领到红牌。马库斯· 舒勒效力的比勒费尔德当时以0 ∶ 1 落后于法兰克福，由于对球队早早丢球非常不满，这位后卫把所有怒火都撒到了主裁判默克身上。在领到一张黄牌后，舒勒先是将球砸向默克（偏离了目标），但接下来的一幕让所有人目瞪口呆，舒勒竟冲到默克跟前朝他大吼：“像你这样的蠢货怎么能去执法世界杯？”毫无疑问，等待舒勒的是一张出局的红牌。事后，舒勒的怪异举动让球队经理萨弗里希都觉得莫名其妙：“我说过很多次，不要和裁判争论什么，这张红牌一点也不过分。”

2005/2006 赛季，巴西球员卡洛斯在他参加的第17 次“世纪德比”中也因为辱骂裁判领到了红牌。比赛进行到第25 分钟时，裁判坎塔莱霍认为卡洛斯对拉尔森有侵犯动作，吹了巴西人犯规。卡洛斯对坎塔莱霍的判罚十分不满，随即他指着主裁判和助理裁判说：“你，还有你，全都是狗屎！”坎塔莱霍怎么能够忍受这样的羞辱，他毫不犹豫地将卡洛斯驱逐出场。其实在这之前的比赛时间里，巴西人已经有了几次恶劣犯规，但他没有收到任何处罚，却因为这句粗口而被

剥夺了比赛资格（注：在第21 分钟，卡洛斯曾被出示黄牌，因为抗议主裁判判罚皇马点球）。卡洛斯的同胞罗纳尔多对裁判的行为非常不解：“诺坎普球场里近十万人的吵闹声中，裁判怎么就对这句听得这么清楚，这真让人奇怪。”

奇怪的事还有很多，一些欧洲足球评论家认为：现在的裁判开始陷入了一种怪圈，他们往往对恶劣的犯规视而不见，但只要你对他们出言不逊，他们便会轻易地将你罚下。像上文得到红牌的三名球员，他们都没有明显的犯规倾向，而只是辱骂了裁判。在英超赛场，辱骂裁判遭到的处罚比踢断别人的腿还要严重。因为很多犯规电视录像也无法解释，但只要球员开口骂人，便很容易留下证据。为了避免这种“非战斗性减员”，欧洲俱乐部近年来出台了许多规定，比如只有队长才能和裁判交流，还有就是永远不要和裁判员说话。

“你必须永远尊敬裁判，对裁判有礼貌。如果裁判判你犯规，那你就是犯规。最理想的情况就是球员一句话也不要和裁判说。”阿森纳主教练温格忠告自己的球员，在比赛中应尽量少与主裁判接触，以免造成不必要的损失。然而枪手们却没有把温格的话记在心里，2002/2003 赛季，枪手球员阿· 科尔在和南安普敦的比赛中侮辱了主裁判德金被禁赛，随后维埃拉又在冠军联赛上侮辱裁判遭到处罚。虽然球员们都很清楚自己辱骂裁判的后果，但他们一激动起来往往就什么都不顾了。

不过，如果永远保持沉默，事情有时候还会变得更糟。一旦裁判和球员在场上失去沟通，比赛就会混乱不堪，这就好比控辩双方失去其一，法院就只得推迟开庭一样。科利纳在自传中提到了这种沟通的重要性：“裁判和球员在场上也要交流，比如我会把一些确切的信息传达给球员，而他们也会把这些信息转化为一种正确并符合规则的行为。”但今天的球员在场上却和裁判变得越来越难沟通，大部分时候他们只是想对裁判表达自己的一些想法，却受到了莫名其妙的处罚。曼联前锋鲁尼说：“在直播时，你们会看到比赛开始前我会找主裁判聊天，和他培养感情，但这种方法根本没用，他们太敏感了。”意大利国脚卡莫拉内西在接受采访时也善意地提醒同行：“在比赛中最好不要和裁判说话，因为他们的压力太大了。”本赛季从曼联转会到皇马的阿根廷后卫海因策在谈到裁判时也说：“当你尝试和裁判说话时，他们总是不作声，要不就给你一张牌。”

不要和裁判“跳舞”

比起那些难以入耳的脏话，一些身体动作似乎更容易惹祸上身。有些不经意的小动作，在球员看起来稀松平常，但在裁判员眼里，确是极大的不敬。就好比在法国，抚摸孩子的头顶被看作一种友好的行为，但在柬埔寨，这可是一种不可饶恕的侮辱。我们罗列了一些球员因为“舞步错乱”而引发的红牌纠纷，如果说从事裁判工作是“送死”的话，那下面这些倒霉蛋则是“找死”了。

自抽耳光本赛季西甲首轮巴伦西亚大区德比，比利亚雷尔客场三球大胜巴伦西亚。第68 分钟，华金禁区右侧摔倒后，裁判拒绝判罚点球，西班牙边锋不满判罚大声辱骂裁判，并向边裁做出打耳光的羞辱动作，结果被红牌罚下。尽管这种动作也可以解释为球员对自己失误深感自责的一种表现，但裁判员却认为这是对自己智商的极大侮辱。

戴眼镜2006/2007 赛季德甲联赛亚琛客场以2 ∶ 0 战胜科特布斯。比赛第38 分钟，杜姆侵犯邵佳一，前者因不满裁判判罚而做了一个戴眼镜的手势，结果被直接红牌罚下。杜姆的解释是自己没有看清楚中国人的位置，但裁判员却认为杜姆讽刺自己是“瞎子”。

鼓掌本赛季德甲联赛第21 轮，拜仁慕尼黑主场迎战汉堡。主队球员范博梅尔在比赛最后阶段因为犯规吃到黄牌，由于不满裁判瓦格纳的判罚，他双手鼓掌向其“致意”，随后又做出“打伞”的侮辱性手势，这一举动让他吃到第二张黄牌。“鼓掌”是许多球员向裁判表示“敬意”的通行证，他们只是想表示裁判的工作做得很“出色”，但裁判的权威岂是任由球员说出色就“出色”的。还有一些动作也是场上的禁忌，像模仿跳水、指眼睛、指脑袋、模仿裁判出牌，被吹犯规后要和裁判握手等，但这些动作还不算过分，和脏话一样，只是球员发泄压力的一种“非正常途径”。而有些人对裁判采取的行为，则让人“拍案叫绝”了：英格兰低级别球队斯坦桥2006 年更换了新球衣，球衣上印着“裁判是个自慰者”，他们穿着这种球衣大摇大摆去参加地区联赛，三场比赛后，他们终于被限令立即更换球衣。在去年，著名球星、青年竞技队助理教练巴尔德拉马在一场哥伦比亚联赛中，因为对裁判判罚不满，朝场内丢钱公然表示不满，结果被职业联盟禁赛十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