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施是谁
我承认,在我第一眼看到萝曼的时候,我就想和她上床了。我从来没想到我会厚颜无耻到如此地步,我居然会想和我女朋友碧晴最好的女友萝曼上床!
那女人绝对是雅俗共赏,女人们都骂她是狐狸精,包括碧晴。
而男人们则个个欲将其置于床上而后快,包括我。
其实我和碧晴的感情进展得一直都很顺利,像每一部庸俗的大团圆结局的电视剧一样,我们经历了一些吵闹后又重归于好。我也认为可以永远这样,可我们还是混淆了概念。生活里的每一天都是续集,我们不再是看客,我们所能做的只能是一边在别人的故事里感动一边在自己的表演里迷失,不是累而是麻木。
我以为我会和她就这样平淡地过下去,不去理会别的女人,直到终老。但是我高估了自己的定力,而在此之前,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个正人君子来着。
和萝曼的第一次见面极富戏剧性,但我个人认为那更像一部A片的开头。
那年深秋,我去萝曼居住的那座城市出差。碧晴对我说:你住萝曼那儿吧,她一个人住两室一厅呢。那边的宿费太贵了,能省点儿是点儿。
她绝对不会想到她这么一“省”,就把我“省”到了萝曼的床上。
那天,当我推开萝曼的房门时,我闻到了一股奇异而旖旎的香。当时,黄昏如同潮水一样在窗外滚滚涌动。室内幽暗,我像个瞎子一样恍恍惚惚地站在客厅里,不知所措。
这时,我听到从浴室方向传来一个慵懒娇嗲的女声;把沙发上的那条浴巾给我拿过来。
我懵头懵脑地回头一看,一条粉红色的浴巾赫然入目。
快点呀,还愣着干什么?那慵懒娇嗲的女声再一次响起。
我拿过那条浴巾,硬着头皮推开了浴室的门,一股混合着女人体香的热气扑面而来。
我在蒸腾的雾气中看到一个女人光裸的身体,那鲜嫩的乳房犹如一道闪电一样照亮了我阴暗的心房。但还没容我起什么生理反应,我就听到了一个女人惊恐至极的尖叫,流氓,抓流氓啊。
紧接着,一个类似于浴液或洗发水一样的瓶子向我凌空飞击而来,准确无比地击中了我的鼻子,我眼前一黑……
当我醒来时,已是第二天的午时,外面艳阳高照,阳光明媚得有点不像是萧索的晚秋。
我以为会有一个满怀愧疚的女人守在我的身边对我体贴入微地嘘寒问暧,但是什么都没有,整间屋子里只有我一个人,满面淤青。
我的头依然有些晕,我从一个堆满女人鲜艳衣物的沙发上爬起来,踉踉跄跄地走到阳台边,推开窗子,想呼吸一口新鲜空气。但满眼迎面飞来的却是如万国旗一样招展的女人花花绿绿的内衣,看到这些,我的下体突然不可抑制地膨胀起来。因为我曾听碧晴说过萝曼的乳房长得有些不对称,一个大,一个小。我想碧晴是嫉妒萝曼,才会那样说的。她不了解,男人对美丽的东西远没有对独特的东西兴趣大。
我的肚子非常饿,从昨天下火车时,我就没怎么吃东西。
但我率先在冰箱的门上发现了一张字条;帅哥,对不起了,在你晕过去之后才认出你,你是碧晴的男朋友,碧晴也曾打电话通知过你要来。但因为这几天失业,思维一片混乱,以至昨天将此事统统忘个精光,让你受委屈了。不过,看你全身上下肌肉发达的,想必也不会被一支洗发水的瓶子砸出个什么好歹,所以就不送你去医院了,等你自然醒吧。现在的医疗费多贵啊。还有,早饭自己出去吃吧,冰箱里最后的一袋饼干被我当早点吃了,回来后我请你吃红烧排骨。对了,顺便帮我收拾一下屋子,太乱了。祝我好运吧,我今天出去找工作。
我放下字条,恨恨地骂了一句“他妈的,”我怀疑她是故意把我打晕的,然后再故做姿态地说声对不起。这是那些漂亮女人对男人惯用的伎俩。
不满归不满,我还是乖乖地替她收拾了房间,毕竟我是要在这里住上半个月的。然后我又下楼在楼下的超市里买了一大堆食品塞进了她的冰箱,人在屋檐下嘛。
傍晚时分,萝曼回来了。她大包小裹地冲进家门,看也不看我就命令我,帮我把这条鱼宰了!
我只匆匆掠过她一眼,就拎着那条鱼温顺无比地跟着她进了厨房,那一眼告诉我,她绝对是个美人儿。
整个晚上,在厨房的切菜声中和油烟滚滚的空气里,我一直听她喋喋不休地讲她和碧晴从前的趣事。她背对着我炒菜,我在她身后打下手,从始至终都没有机会看到她的正脸。但从她的背后瞅,她的身材妙极了,腿长长的,腰细细的,尤其她的屁股非常耐看,有点像李玟,圆圆的,翘翘的。我有些心猿意马了。
直到吃饭时,我才有机会看到她的正脸,这下子我得出了一个结论,她的脸比她的屁股更耐看。
她化着很浓的妆,眼睛上贴着逼真的假睫毛,衬得她那双大大的眸子更加撩人。她一脸都是风情,笑容像春天盛开的勺药,一股浅草的香味从她的身上传来。
我对女人的感知一向从下半身开始,但这一回不同了,我分明听到我的心怦然动了一下,像昨夜花开的声音,在我的耳边爆裂出芬芳,绚烂异常。
那种温柔的颤动一直延续至今。
她做的菜很好吃,真的,她是第二个我认为做菜好吃的女人,第一个是我的母亲。我觉得不可思议,一个长得这么美的女人怎么能把菜做得如此美味?
吃饭时,她很兴奋地告诉我她应聘成功了,是一家中型公司的小白领,月薪八千。我却对此报以怀疑,她一个做啤酒推销的小妞,仅仅有一个大学本科的学历,哪会有这么好的工作待遇?
但她却不听我的提醒,兀自沾沾自喜。
那晚,我们聊到了很晚,喝了很多的啤酒。尽管俩个人都不太清醒,但我们的思想却都是纯洁无瑕的,像俩个天真的孩童,无所顾忌,却又不谙世事。
我住在那间相对来讲比较小些的房子,她就住在我的隔壁。
开始一段时间,我们相安无事,她出去工作,我出去办事,谁有时间谁做饭,做的都是自己的拿手菜。
她整天嘟囔,她胖了,然后再在我的耳边小声说,她换罩杯了,她的胸围又大了一码。
我晕!
真正的改变则发生在那个桔黄色的黄昏。
那天我刚从外面回来,室内漆黑一片,我正要开灯,但是角落里有一个受惊的声音传过来,别开灯。
我被吓了一跳,仔细一看才发现萝曼正蜷缩在沙发的一角,满脸泪水,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时愣在那儿。因为在我的概念里,像她这样豪放的女人,应该是与眼泪绝缘的。
她向我抽抽噎噎地讲述了事情的始末,那是一个司空见惯的老套故事,老板欲利用她的美色去向买卖的另一方做交易的筹码,只为换取更多的商业利益。
那是一个臭老头,可以做我爷爷了。最后,她抽噎着以这句话做为结束语。
如果是个帅哥呢?我不相信她在这种事上会如此的有原则,我戏谑地问她。
也许是我的话惹恼了她,她擦了擦泪,定定地看我,如果是个帅哥我就和他上床。她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仍有泪,但眼里却有着绝对非同寻常的含义。
事情就那么自然地发生了。
直到现在我也仍然认为那些泪水和那个所谓的可以做她爷爷的臭老头都是她所设下的一个可爱的小陷阱,但现在对我来说是什么都已经不重要了。
那一晚我无数次攀上快乐的高峰,有一度我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我们在房间的不同角落里做,有调笑,有激情,更有她柔软温暖的怀抱。我一直以为她是个阅人无数的放荡女子,所以那晚我只顾自己的感受,就像一个贪婪的矿主一样去过度地开采。而她则像一个纸娃娃,似乎我的一个不小心,就会破碎。
她的乳房并没有像碧晴说的那样,她的乳房很美,像极了我所看过的那些A片里漂亮的女主角们所拥有的。但是,当我们停下来躺在床上相互喘息的时候,我分明看到洁白的床单上盛开着一朵娇艳的红。
我的脑袋轰的一声,我是抱着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的态度才和她上床的。这下子可怎么办,我可是和碧晴有婚约在身的人哪,日子都定好了,就在明年的元旦。
躺在床上的萝曼看我这副慌张的样子突然就笑了,你干嘛这么一副德行,我会吃了你?她从床头柜上抽出一根烟,玩世不恭地吸了几口说,碧晴的男人也不过如此。
一股强烈的羞辱感向我迎面扑来,你这是什么意思?
她并不回答我,却问了一连串让我莫名其妙的话,我美吗?比起你的小碧晴又如何?如果我说我一直都有一种强烈的自卑感你相信吗?她用指尖娴熟地捻着那根香烟,看也不看我,兀自说着。
我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
实话告诉你,我嫉妒碧晴的美。
这下子,我更为错愕。碧晴在相貌上的确有可圈可点的地方,但是如果和萝曼相比她简直就是一提鞋的丫环。这样说也许对碧晴来说有些不太公平,但绝对没有言过其实。
准确地说,是我嫉妒碧晴有一个美丽的胸。
我仍然在她的话里昏然不辨南北,碧晴确实有一个美丽的胸,胸围足有34C,可以和台湾第一美女林志玲相媲美。说句老实话,我是先爱上她的胸,而后才爱上她这个人的。
但是话又说回来,萝曼的胸也很争气啊。据我的目测与昨晚的手测,和碧晴的不分伯仲。
但是萝曼又接着说,我的胸是隆过的,而且不止一回,是三回。
这下子,反应迟钝的我好像有些明白过来了。
虽然我的相貌不错,但我却一直为我的胸部自卑。上大学时,碧晴当着其他同学的面不止一次地嘲笑过我的胸。她说男人停留在女人身上的目光,都是由胸至脸的,并且看胸的时间要多过看脸。不是有句歌词是“女人的胸前就是男人的家”吗。我也试过,无论我将自己打扮得多么美丽,但当那些男人将目光由我的脸滑落到我的胸前时,我还是能够敏感地察觉到隐匿在他们胸口深处那一声悠长的叹息。从上大学时起,我就活在碧晴的阴影里。她喜欢讲述她的男朋友,讲述他们如何优秀,讲述他们如何迷恋她的胸,如何用手去抚摸它们。讲述细致到让我在做梦时都不可遏制地希望自己拥有一个像她那么美丽的胸,这样的感情真叫人绝望。所以我总想,我要与她共用一次男人,来治疗我的自卑。
我去隆胸了,但老天不帮我,头两回都失败了,一个大,一个小,这在你和你周围的圈子里,一定已是一个公开的秘密了。碧晴那个八婆,一向以传播我的痛苦为乐。那一段时间我几乎要发疯,连门都不敢出。好在老天长眼,第三回成功了,我第一回找到了做女人的尊严和感觉。
你一定会很纳闷在我这个年纪为什么还会拥有一个处女之身吧。是的,这并非是我所愿,我其实是一个很无奈的处女。因为我害怕见到那些男人在看到我脱光衣服的身体后那些失望的目光,所以,我不敢跟任何一个我心仪的男子上床。而之所以把这宝贵的处女之身给了你,并不是因为你的魅力有多大或是我爱上了你。准确地说,我是在报复碧晴,因为她不止一次地向我说起过你,以那种炫耀的口吻,说你是多么的出色,你们是多么地相爱,你对她是多么地忠诚。甚至你们在床笫间的种种细节她也向我详细地描述过。是的,从她的口里,我迫不及待地想和你上床,做梦都想。但经过这一夜后,我得出了这样的一个结论,碧晴的男人也不过就是一个字,贱!其实我应该感谢你,因为在我得到你之后,那些从碧晴口中听到的关于对男人的种种描述就全都尘埃落定了。无论是碧晴还是你,对我来说都不再有折磨人的幻想了。我终于可以自由地去追求属于我自己的生活了。
她朝我俏皮地一笑,似乎真的解脱了。
我转身离开了她的家,但我清楚,我并不恨她。
我第一次知道了,向别人讲述隐私是要付出代价的,因为那些隐私会使另外一个平静的人变得不平静起来。你不得不参与她的喜怒哀乐,那些或浪漫或亲密或激烈的画面会时常冲进你的头脑,迫使你与她在同一时刻关注上某个人和某种生活。
在我踏上火车的前一秒钟,我打她的手机,她居然关机。
一股如失足落下悬崖的某种思念在强烈地击打着我的心,在人声嘈杂的候车大厅里无休止地回荡。蝉在秋天的树梢上做最后的吟咏,鸟儿在歌唱。我突然觉得自己是那样的孤单,在这异乡,在这个说不清关系的女人身后的某个角落里。
半年后,萝曼结婚了,嫁了一个做IT的老板。
我和碧晴都去参加了她的婚礼,她笑得很幸福。
我看得出碧晴心里很不痛快,但我能感觉得出她是真心祝萝曼幸福的。同时我也深知,她这一辈子都不会知道我和萝曼在那一夜的出轨。
从那以后,很多次,在我一个人的时候,我都会对着萝曼所居住的那座城市投去长久而沉默的目光。那时候,萝曼的体香便会穿透时空,扑鼻而来。我知道自己是在思念萝曼,思念那个我从我的妻子碧晴嘴里认识,并爱上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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