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思巧构 想象奇特

何传跃

洛夫，台湾现代诗坛最杰出和最具震撼力的诗人，曾被诗坛誉为“诗魔”，对台湾现代诗的发展影响深远。他的诗作注重语言的锤炼、意象的营造以及从现实中发掘超现实的诗情，表现手法繁复多变，从而形成其独特的风格。《登峨嵋寻李白不遇》是他备受人们推崇的佳作之一。

这首诗运用镜头剪辑的方式，给我们展示了一组充满想象力的特写画面。

第一节呼应标题开篇，启人想象，耐人寻味。一个“敲”字精炼传神，写出了山林的幽静，表达出诗人寻觅“诗仙”的急切心情：“一阵山风”带着“吐酒腥味”，写得亦虚亦实，引发读者的想象：嗜酒的李白不可能走得太远，循着酒味就能遇上李白。

第二节是一组特写。“一把铜酒壶”、“一张长稿”使人想到“诗仙”李白把酒挥毫的狂放飘逸的形象。连用三个“空着”，让我们想象诗人“为了一首未完成的七绝折腾了半天”的情状，并非诗人的文思阻塞，而是因为诗中的“愁情”使诗人不能自已。那万古愁情正如“那袭被月光洗白的长衫”，自然引发人们想到一生“嗜酒”“爱月”的李白，或许又要仰头望月，“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了。这节诗，虚实结合，诗意空灵，让人浮想联翩，又蕴涵了深刻的哲思。同时，作者写李白的愁情，也是抒发自己寻“诗仙”不得的惆怅。

第三节，诗人展开丰富的想象，把情感进一步推向高潮。化用李白“黄河之水天上来”的名句入诗，自然过渡。“是酒该多好”，“无非是酒瘾犯了的藉口”，近似戏谑的诗句，又使我们想到洒脱奔放的李白，但洒脱奔放的背后，内心又有多少惆怅呢？夕阳下“你紧紧拖住自己颀长的影子”，“写清平调的心情不再了”，沉重的寂寞有时如“草蛇般猝不及防地从脚底蹿起”。

第四节，诗人处在“白发与明镜之间”，恍然又发现“少了那么一段美丽距离”，青春不再属于我，已是老之将至。这里诗人借写李白的感情，也把自己的感情推向极致。但“天生我材”的李白无人匹敌，“酒醒后，冒出的第一个句子就如此惊人”，以至于把围过来的猴群吓得逃散。诗人的想象力可谓丰富，他敏锐地抓住了峨嵋山特有的景致，给人以身临其境的感觉。

第五节是该诗完美的收束。“雨”“油纸伞”，使诗与画的意境水乳交融地融合在一起。“该你回来了”的千呼万唤后，为何又“恕不久候”呢？也许“仙一般你魅一般”的李白不知又去了何处，而且不能“耽误我和老杜的约会”。文似看山不喜平，诗意到此，笔锋一转，再次荡起涟漪。诗人顺手抓住湿漉漉的钟声一荡，荡到了成都杜甫草堂。一抓一荡，精辟形象，给人以出乎意料的审美愉悦。试想，诗人到得杜甫草堂，又会生发哪些感慨呢？诗歌到此戛然而止，余味无穷。

洛夫的诗，意象奇特，手法新颖，诗意朦胧，耐人回味。这首《登峨嵋寻李白不遇》，给我们展现出一幅幅有声有色、充满想象的画面。诗人用不同常人的视角，巧妙构思，想象丰富，使这首诗达到空灵的艺术境界。

（作者单位：山东阳谷二中）

附原文：

登峨嵋寻李白不遇

洛 夫

门敲过了

寺内无人

一阵山风

穿堂而过

飘来一丝丝

吐酒腥味

桌上横躺着一把铜酒壶

一片狼藉

一片遗忘

想必是

为了一首未完成的七绝折腾了半天

终于掷笔而去

留下一张长稿

标题空着

与尔同销万古愁

愁也空着

空如你那袭被月光洗白的长衫

黄河之水天上来

是酒该多好

莫使金樽空对月

无非是酒瘾犯了的藉口

曾被说成飞扬跋扈的诗雄

但在夜郎的日子

夕阳下

你紧紧拖住自己颀长的影子

就怕它消失

写清平调的心情不再了

寂寞有时，草蛇般

猝不及防地从脚底蹿起

白发与明镜之间

突然发现少了那么一段美丽距离

这不就是昨天的事吗？

酒醒后

冒出的第一个句子就如此惊人

把围过来的猴群

吓得一哄而散

雨，仍落着

只见雾里飘来一柄油纸伞

仙一般你魅一般

该你回来了，但恕不久候

再等下去

就会耽误我和老杜的约会

于是，我顺手抓住

一把湿漉漉的钟声

就那么一荡

便荡回到我成都的

杜甫草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