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胜彩
【摘要】达利的艺术在梦幻与现实之间进行切换,以最令人心动同时又最令人不安的梦幻场景对抗现实的同时又寻求着与现实的沟通,在二者的纠结中“构成了一种真实的威胁。”
【关键词】达利 梦幻 现实
萨尔瓦多·达利(Salvador Dali),1904年出生于西班牙加泰隆尼亚的费格拉斯,超现实主义中最积极最活跃同时也是最具影响力的一位画家。“除了毕加索,萨尔瓦多·达利也许是最为知名的二十世纪画家。”[1]达利的艺术在梦幻与现实之间进行切换,以最令人心动同时又最令人不安的梦幻场景对抗现实的同时又寻求着与现实沟通,在二者的纠结中“构成了一种真实的威胁。”[2] (p73)
梦幻为达利的艺术留下了丰富的词汇,达利就用这种词汇对抗着现实,因此在他的艺术中,我们看到的是非理性对理性、超现实对现实的对立、对抗,达利以一种偏执狂的方式迷恋这种对立,而不是寻求二者的和解。《威廉·特尔之谜》是布雷东等人用来证明达利“反革命行动”的罪证,他们试图在沙龙破坏这幅画。画中对列宁做了这样的刻画:只穿一件衬衫跪在地上,被拉长的松弛的屁股,柔软的帽沿等,这是达利用来对抗现实的梦幻意象,甚至可以说是梦幻工具。至于《希特勒之谜》,达利叙述了他对希特勒的令人难以置信的迷恋:“(希特勒的)平整的背——尤其是当我看见他穿着军制服,武装带和肩带紧紧地扎在他的肉上时——在我心中激起了美味刺激感,并赋予我瓦格纳式的狂喜。我经常梦见希特勒是个女人。他那身肉在我想象中白上加白,令我陶醉。我画了一个希特勒的一身湿透的褓母坐在水坑里做编织活……我没有理由不告诉一个和所有的人,在我看来,希特勒体现了仅仅为了由失身并使自己埋葬于帝国的瓦砾之下而获得的愉悦——这是肯定应该赢得超现实主义者赞赏的同样卓越的无理由行为——就发动了一场世界战争的伟大的受虐狂的完整形象。……”[3] (p91)达利被认为是有罪的,他被认为歌颂了希特勒法西斯主义,并因此被开除出超现实主义的队伍。
达利有一句很著名的话是说他与一个疯子的唯一区别是他并不真疯,弗洛伊德也曾经对达利说达利绘画中让他感兴趣的不是无意识而是有意识,在达利的梦幻世界中理性是存在的,而且二者在矛盾冲突的同时又总能和谐相处。达利“通过有意识地追求无意识,用理性控制画面以达到一种非理性,使画面效果似真似幻。”[4] (p8)首先达利的作品是奇幻氛围与逼真意象的统一体,从而制造出梦幻与现实、非理性与理性在某种程度上的握手言和。他的加拉、钟表、蜜蜂、鱼、狮子等意象实是有意为之,达到了照相机的逼真效果,但因为达利采用了一种诗意的手段如偏执狂的批评方法、双重意象等,因而当它们呈现在画面上的时候就出现了一种原始梦幻般的神秘,进入到超现实的境界,从而接近到艺术的独特的真实。
达利的超现实世界在一定程度上又表现为对现实世界的解释,他用梦幻和非理性为现实和理性世界做注脚。超现实主义成长于一个特殊的时代,两次世界大战的炮声、工业革命的机器声、精神上孤独绝望的呐喊声等等淹没了理性和秩序,生活碎片化、荒诞化、失衡化和扭曲化,甚至可以说生活本身就是非理性和超现实。达利的不合逻辑、“偏执狂的批判方式”、怪诞等是用一种反讽的方式赤裸裸呈现生活,但同时又引发人们对其做出深沉的哲学思考,所以达利是一面镜子,他让人看到了自己恶的一面,他以一种独特的方式对这个无法解释的世界做出了解释。
弗洛伊德曾说当人的头脑麻木之后,其身上的童心和野性就会显现出来。达利用超现实的艺术世界泄露出他对童年的迷恋,童年的经历是现实存在的。他作品中的许多意象如蚂蚁、鱼、蝗虫、狮子、拿破仑等几乎都与他童年的经历存在关系。在他的影片《一只安达卢西亚狗》,绘画《梦》和《记忆的永恒》中出现的蚂蚁就来自于他的童年时代。在这些场景里,蚂蚁总是和破坏、恐怖紧紧相连。鱼和蝗虫也源自于他的童年,蝗虫本是他喜欢的,但因为鱼的介入,忽然让他感到了害怕。当他的同学们发现了这一秘密专门用蝗虫恫吓他的时候,常常会把他的恐惧折腾到歇斯底里的状态。他画面中的拿破仑形象“是一个对达利有丰富内涵的形象,它缠绕着他的许多童年记忆。作为英雄的拿破仑显然成功地打破了双亲的权威,使达利从小就有了一个实现自己野心的榜样。”[5] (p77)由这些童年的经历我们看到达利艺术中所迷恋的死亡、腐败、恐怖等野性主题的出现,绝非偶然。它们是滋生这一系列破坏性形象的土壤,从而让欣赏者面对这些形象时能追寻到它们在现实世界中的影子,它们原本是现实存在的,尽管达利企图用隐喻的手段将它们进行巧妙的遮蔽。
达利的艺术不仅对他的童年生活表现出高度兴奋和极其敏感,对他的故乡加泰隆尼亚同样如此,故乡“不仅作为背景而且也作为有生命的存在进入了他的绘画”。[6] (p2)在他的《记忆的永恒》、《愿望的舱室》等一系列作品中我们都能看到达利的加泰隆风景,他以艺术的方式给它增添了梦幻般的色彩,他不仅是达利的现实存在的故乡,也是达利精神的家园,也只有它在达利的艺术中是个例外,它具有无可辩驳的美学意义。在达利的艺术中,故乡将现实和梦幻联系在一起,描绘出一个个似真似幻的画面。故乡同样让我们感受到达利的画面及其内心里隐藏的温情。
达利的梦幻世界并没有完全抛弃传统,他宣称自己是古典的后裔,对于祖宗他是顶礼膜拜的。他热爱维米尔,对委拉斯凯兹怀有热情,喜欢米勒,对于梅索尼埃,更是自愧弗如。
达利的梦幻世界潜藏着“真实的内容”,他的绘画不好看甚至丑陋恶心但真实。首先是艺术的真实,如他的《威廉·特尔之谜》和《希特勒之谜》是对布雷东在第一次超现实主义宣言中所提出的艺术主张的遵循和执行,他在遵循超现实主义的法则。“存在即合理”,这也是对超现实主义的合理解释。弗洛伊德通过精神分析发现了人的无意识世界的丰富,达利以艺术的方式让我们直观地看到了无意识世界的真实,无意识本能是人固有的精神存在,达利是真诚的,他以一种梦幻的方式让我们洞悉自己心灵深处的秘密,并会因为一种沟通甚至是释放得到满足甚至是升华。达利让我们看到自己恶的一面,达利敢于正视甚至揭露自己,这是需要勇气的。达利用他的心灵之眼观察着和表达着他所处的世界,他让我们目睹这个世界的同时,也不由自主地调整着对世界的观看方式,从而让我们的视野和感受变得丰富而深刻。贡布里希曾这样描绘艺术家:“……他们是具有正直性格的人,绝对不肯在半途止步,而是时刻准备放弃所有省事的效果,放弃所有表面上的成功,去经历诚实的工作中的辛劳和痛苦。……”[7] (p331)这也是达利作为一个艺术家的真诚。
总之达利的艺术是梦幻与现实的矛盾,同时也是梦幻与现实的沟通,在二者的不断纠结中,达利栖居自己的心灵,达到诗意的存在,并把他的艺术推向了真实。
注释:
[1] [英]道恩·艾兹.达利[M]绪言.吕澎译.长沙:湖南美术出版社,1988.
[2][3][4][5][6] [英]道恩·艾兹.达利[M].吕澎译.长沙:湖南美术出版社,1988.
[7] [英]贡布里希.艺术发展史——“艺术的故事”[M].范景中译.天津:天津人民美术出版社,1991.
(作者单位:唐山师范学院美术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