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正龙只是一人替身演员

舒圣祥

据陕西省林业厅一知情人士透露，周正龙已于两周前因“私藏违禁物品”被陕西警方带走。为了彻底查清周老虎事件，陕西省公安厅、安康市公安局联合成立了专案组，目前，对虎照和所有涉虎官员的调查已经基本结束，周已经向警方坦白了作假的过程，该虎照的原型，确实只是一张老虎图片，陕西方面正在研究对官员的处理意见。6月25日《成都商报》据此推测：闹腾了大半年的“周老虎”风波，大幕即将落下。

虽然周正龙被警方带走的新闻来源只是“据不愿意透露姓名的知情人介绍”，而周被抓的理由“私藏违禁物品”与交代虎照造假之间的关系，更是令人感到莫名其妙，但我们不妨暂且相信周正龙确已“玩腻了”，毕竟，人人皆可一望见底的“皇帝新装”并不好穿。但如果把周正龙的“被抓”，等同于华南虎风波的结束，则未免把虎照风波之所以能持续大半年之久背后的权力能量看得过于简单。

该用一个什么词来形容活跃在虎照风波前台的周正龙呢?显然，他不是编剧，也不是导演。他的出色表现证明，他也绝不是一个跑龙套的，更不是一个提线木偶。用他的本家在《喜剧之王》里反复向人强调的那句著名台词来形容。或许是比较恰当的：“我是一个演员。”如果此刻他真的已经被警察带走，我想，他一定会习惯性地在一番“用脑袋担保”的豪言壮语之后，郑重其事地向警察交代：“不，我不是一个摄影家，我是一个演员。”

周演员演的这出2007年度“最受公众关注大戏”的酬金是人民币两万元整。虽然这笔钱发给他的时候，信封上写着“拍虎奖金”，但大家心里都明镜似的，这就是给他的片酬啊。农民攝影家周正龙先生的PS技术向来是备受质疑的，大家一致怀疑PS版虎照另有其炮制者；但农民演员周正龙先生的表演技术却是充分得到了社会的肯定，他的那一句“用脑袋担保”堪称经典台词，而他诸如免费加拍续集、主动与人打官司之举，更足见其颇具职业之精神，他本家在电影里学习的那本《演员的道德修养》，想必已被认真研读过。

周演员的悲哀在于，他自认为自己是男主角，却不知事实上自己只是主演的替身。那个PS版虎照的真实炮制者才是真正的主演。其实，他本该从区区两万元的片酬中发现这一点。在整个这部大戏中，他的走红完全只是一个意外。在预设的正常演出情节里，他出现在报纸上的称呼其实只应该是无名无姓的“某陕西农民”，这个替身演员的作用仅在于，为主演炮制的PS版虎照的面世提供一个可以自圆其说的“由头”。由这个“由头”牵出PS版虎照，再由PS版虎照去证实华南虎在当地的存在，然后再以华南虎的存在作为卖点，去掏政府和游客的腰包。

戏之所以没能按照预设的情节演出，责任不在周演员，而在编剧的功底不够，以及主演PS技术的不过关。如果这出戏最终以周演员的“认罪伏法”而结束，实乃2008年的第一冤案。这出戏真正让人无比惊讶的，是其“制片方”的巨大活动能力，竟足以消解“千夫所指”于无形，更可让历来起效迅速的自上而下的权力问责体系，俯首低头“倾情陪演”长达大半年之久。

必须强调的是，周正龙只是一个替身演员，他的“现形”充其量只是掀开了虎照风波的帷幕一角。编剧、导演、主演，都是谁?“制片方”又是谁?打虎大戏热演大半年之久，凭依的是怎样的权力能量?其后又有着怎样的利益分配链条和权力牵制关系?一个替身演员的“现形”不可能告诉我们这么多，而这些才恰恰是问题的关键所在。

[原载2008年6月26日《中国经济时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