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里死去的花

尣小玧

莲，

说不清是为什么，总感觉我们的昨天已经变得好遥远。走廊的阶梯再不是几米间的距离。它们被时间放大得无限漫长。

我再也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海南岛的秋天总是来得很慢很慢。不过我相信再用不了多久，就会出现很多穿着单薄的长袖衫，晃在校园里的少男少女们吧。

莲，

秋天是个伤感的季节，她会让我觉得很压抑。

有时候，看着枯黄的树叶一片一片掉落下来，堆积成厚厚的一堆，会很悲伤，莫名的想哭。

我总是这样的，这么奇怪的一个孩子。

我知道秋天到来的时候就会有连绵的雨水。城市笼罩在无法摆脱的水汽里。

这个夏天没有蝉鸣，不动声色就悄悄逝去。可是秋天不肯到来。我总是想也许有一天我就那么在雨水冲刷中睡去。沉沉地睡去，没有梦想没有希望，于是就没有了烦恼没有了失望。直到我醒来，周围的石头森林换了新的面貌，周围的人穿起了新一季流行的时尚；直到我醒来，河水翻涌高涨，沿岸冲刷了常年茂密的森林；直到我醒来，台风重新过境，摧城掠地地带走每一个人深藏的梦想；直到我醒来，在下一季漫长的秋天。

又或者，我再也不用醒来。

——《这一季漫长的秋天》

莲，

08年的夏天终究是过去了。

我想，在很多很多很多很多年后，不知道还能不能够记得，这个夏天。

隐藏在喧哗、打闹、不安、压抑中的快乐。

这个夏天，我是真的长大了很多。

莲，

你能知道么？

长大。

长大就是单纯变复杂。

长大就是天堂变地狱。

长大就是美好变黑暗。

莲，

有时候，也许人不要知道那么多。

会更快乐些。

莲，

我最近很厉害地学会了心情好坏交替的技能。

而且两者的交替往往只要几秒或者几分钟的事。

莲，

你走的那天我并没有哭。

日子好像还是一如既往地过，像是什么都没有变化，消失。

那时的我一点预兆也没有，只是照常的吃饭洗澡睡觉。

只是我当时很清楚地明白你要走了。

可是，开学之后。

我发现自己每一次想到你之后。

眼泪会在眼眶里打转却流不出来。

我的鼻子酸酸，每一次都要哭出来我却忍着没让自己哭得太大声。

我总是等到幸福逃走以后才会怀念的笨蛋。

莲，

现在的我在班里再也找不到你的痕迹。

你就像阵风般，轻轻地吹来，在每个人心里留下一点愉悦。

然后悄然离去。

没有人会觉得奇怪。

因为风从来都是来无影去无踪的。

可是我会很难过，然后任性地想着我们的回忆。

不肯丢弃它们。

莲，

我不知道你会不会像我一样。

但是我愿意相信。

你也一定在思念着我。

莲，

你知道么？

现在的我从眼里流出来的，声带发出的声音。

都让我没有一点真实感。

虽然我一直在念叨着过去。

但是对于过去的影子我却从来没有那么深刻的印象。

不知道是不是受郭小四的影响太深了。

现在的我，总是用着以前自己所讨厌的那种文绉绉的语调拼命地写文。

写出来的东西有时候连我自己看了都会很厌恶。

有一段时间自己总是喜欢用各种华丽的词藻来堆砌散文，每个词每个句都搭配得天衣无缝且惊世骇俗。自己沉迷在那些华丽而飘摇的世界里迟迟不想醒来。如同王菲在刚刚过去的五月上海演唱会眼睛唱“我们不傻，我们不傻，我们伟大”一样日复一日地对着自己催眠。王菲催眠出了“菲比寻常”演唱会，而我催眠出了一大堆自己都看不懂的东西。

——《这一季漫长的秋天》

莲，

我不再单纯了，现在看了小说里的情节也不会在脑海里自动地把女主角换成自己，然后展开丰富的想象力。

它被这个世界给污染了。

连最初写字的快乐感、满足感、充足感也都消失不见。

莲，

你说，我们会不会忘了彼此。

然后再也无法从记忆里找出彼此的存在。

会不会这样？

不想忘记。我是真的不想忘记……

可是现在的我对于你的脸孔也渐渐的陌生了起来。

……对不起，莲，

我知道自己是个很任性很自私的孩子。

莲，

月也不理我了。

她有了更好的世界。

她把我给丢弃了。

有时候，无论我多拼命地和她找话题，说话。

也始终回不去我们过去的美好的友谊。

现在的我，面对着她，再也看不到从她眼里流出来的，熟悉的温暖。

我清楚地知道着，她的世界，把我完全的抹去了。

她会更好更好地生活，找到更好更好的朋友。

而我只能像这样，做个死死地抱着回忆不放手的傻子。

这个世上永远没有足够的幸福。

当你获得幸福的时候，这个世界上总有人丢失了幸福。

你永远不知道她在天光大亮的时候茫然地寻找，在暮色四合的时候孤单地等候。

你在她不知道的世界里微笑着牵起手，她在你不曾想过的世界里走完了无数的四季。

——《这一季漫长的秋天》

莲，

我是真的坚强了很多。

不会像以前一样，无论去哪里，都要拉着你和月的手。

现在的我甚至可以一个人穿过空荡荡的校园。

现在我都知道了，已经不会再有人给我依赖了。

我永远也不能再像曾经在你们面前一样，毫无顾忌地将自己暴露出来。

是谁说过的，痛苦挖掘了温暖的洞穴，我藏身不知经年。

——《这一季漫长的秋天》

莲，

写到这里，我真的很难过。

感觉心里突然重重的压下一块石头。

没有办法呼吸了。

他们说每掉下一片叶子这个世界上就会有人在叹息。我想也许每天都有着无数的人在失望，这些巨大的沮丧和悲伤混杂在一起冲上天空，阴霾迟迟不肯散去。

某根神经断在心脏的深处，随着每天每天的心跳疼得愈加清晰可辨。

——《这一季漫长的秋天》

莲，

现在我自己的微笑连自己都分不清楚是真的快乐还是假相。

现在的我常常会想起你。

You are my favorite friend and always in my heart。

（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总是住在我心上。）

莲，

我一直期待着某天遇见一个人，然后生命轨迹全改变。

带着我去旅行，或流浪。

可以见识很多很多的事情，不会像现在一样只是井底之蛙，看着头顶的天只有一个罗盘那么大就真的以为看见了全世界的天空。

那是自大，不知天高地厚，还有……巨大的悲哀。

我从不相信如果。

如果“如果”能实现愿望，“如果”就不叫“如果”了。

记得小学时代，语文老师们总喜欢让我们用关联词造句。

“不但……而且……”

“如果……就能……”

——悲伤不但是黑色的，而且是灰色的。

——如果心底能开出璀璨的花，我们就一定会幸福。

莲，

我不再传纸条了。

也不会有那种欲望了。

因为我再也找不到，哪个人能够像你和月一样，那么的明白我。

可是看到有人传纸条心里还是会微微的抽痛。

不过我想时间久了，也就不会那么疼了吧。

是吧。

莲，

我现在和瑶的感情越来越好了。

瑶是一个非常非常好的女孩。

我想，我应该是找到了“那个人”了吧。

对了，我和瑶的朋友楠也成了朋友。

只是有时候当我们三个人走在一起的时候我会觉得自己好像不属于她们的世界。

莲，

我再也不吃薄荷糖了。

现在的我喜欢的是一种名叫曼可斯的牛奶软糖。

是在学校的小卖部里卖的，一毛钱一颗。

莲，

真的就像我说的吧。

一切都变了。

它很陌生而不管我们多么的害怕都无法避免它存在。

莲，

初二了。

我们的初一，就这样过了吧。

带着隐藏在喧哗和嘈杂里的不安。

那在夏天里妖娆地盛开着的夏之花。

就这样地在每一天的黄昏中死去。

在黎明将至的天空里绽放出难以形容的姿态。

带着无限的遗憾，以最高傲的姿态。

渐渐死去。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