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年11月24日,是前国家主席刘少奇诞辰105周年纪念日。这天上午,“刘少奇同志诞辰105周年纪念大会暨花明德育园开园仪式”在刘少奇故里——湖南宁乡花明楼隆重举行。王光美率子女参加了此次活动。这是王光美第六次回到刘少奇故里。
纪念大会结束后,王光美一行来到刘少奇故居参观。故居正堂屋的右边墙上,悬挂着刘少奇和王光美的照片。故地重游,睹物思旧,王光美在凳子上坐了下来,说“42年了”。王光美清楚记得,自己第一次随刘少奇返回家乡是在1961年5月3日。同样就在这间堂屋里,刘少奇连续召开各种座谈会,找公社、大队干部及普通村民谈话,了解农村的真实情况……
王光美的一生有很多身份:大家闺秀、“数学女王”、中国第一批原子物理的女硕士毕业生、万人仰慕的第一夫人、12年的“阶下囚”,以及“幸福工程”组委会主任。一生大起大落,不禁让人顿生感慨,敬意油然而起
一串红宝石项链背后的故事
在喧闹的北京市中心百灵寺友谊博物馆,收藏了大量的建国后国家领导人出访时所收到的礼物,其中有一串来自缅甸的红宝石项链,送礼人是缅甸前总理奈温。可是,奈温总理当初大概没有想到,这份美丽而善意的礼物后来竟成为受礼人的羞辱与灾难。
1963年4月,刘少奇作为中华人民共和国主席即将出访印度尼西亚、缅甸、越南、柬埔寨等四国。出国前,外交部礼宾司特意给刘少奇与王光美定做了出国服装。出国访问期间,王光美穿着新做的旗袍,脖子上戴了一串在礼宾司借的珍珠项链,光彩照人,她那得体而不乏高贵的形象赢得国内外群众的交口称赞。然而,王光美的出色也为她在“文革”中的不堪遭遇埋下了祸根。
在缅甸时,奈温总理选择在海滨与刘少奇会晤。两国领导人正式会谈时,王光美便来到海边散步,突然,她脖子上那条项链断了,珍珠洒落到水里。后来,奈温送给王光美一串缅甸特产的红宝石项链,并说:“我知道共产党不讲送礼,但中国的珍珠是掉在缅甸的海里的,我们应当赔。何况,红宝石,是我们国家的光荣。”王光美非常喜欢这串红宝石项链,在当天的晚宴上便佩戴上。虽然喜欢,王光美也就戴了一次,回国后便把这串项链上交了。
1966年,正当刘少奇全心全意规划共和国的未来、日理万机工作之时,一场意想不到的“文革”风暴席卷中国大地。时任国家主席的刘少奇还没弄清楚怎样进行“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便霎时处在风暴中心,被宣布犯了“路线错误”,被迫“靠边站”,就连他的名字也成为一切罪名的代名词。
身处逆境的刘少奇,最感痛心的还是刚刚从战火中走出的共和国将走向何方。王光美记得,一天刘少奇说:“这样下去不行,我是不是该给毛主席写封信呢?国家要毁了,这不是搞马列主义,这是行不通的。”为丈夫担心的王光美接过了话头: “愈是行不通,你的罪过愈大,你不能再说了。”“可我是一名共产党员!”刘少奇这一句铿锵有力的话,震撼了王光美的心。两天后,刘少奇就“路线问题”直接向毛泽东主席请责,并请求辞去国家主席等职务。
为了保护这个家庭,不连累孩子,刘少奇曾让王光美和自己划清界限或者把孩子带走。但是王光美仍然坚贞不渝地爱着丈夫。那时,王光美与刘少奇都备有安眠药。一天,王光美拿着自己的安眠药瓶对刘少奇摇摇,平时很少说话的丈夫说了一句有分量的话:“不能自己做结论。”从此后王光美就再没提“安眠药”这件事。
丈夫被打倒了,各种常人无法忍受的侮辱也强加在了王光美身上。“文革”中,有许多丑化王光美的漫画,其中有一幅说王光美让人用轿车送到清华大学校门口,然后从后车厢拖出一辆自行车,装模作样地骑车到清华园。事实是,“文革”前期,王光美到清华搞“四清”,她是副组长。从中南海骑自行车到清华既远又不安全,但王光美又不愿坐小车,担心脱离群众,影响不好。当时清华大学革委会主任是贺龙的儿子贺鹏飞,于是贺老总知道了这个情况,便从军委安排了一辆卡车送王光美到清华附近,然后再骑车进入校园。更加令人发指的侮辱便由出访缅甸时,王光美穿的旗袍及奈温总理送的红宝石项链引起。1967年4月9日,造反学生把车子开进中南海府右街西门,闯进刘少奇家,将王光美押到清华大学批斗。在批斗大会上,造反学生把旗袍套在王光美身上,还极端侮辱性地给她戴上乒乓球项链。
这年7月18日早上,去中南海职工食堂吃饭的女儿平平和儿子源源匆匆跑回家里,告诉妈妈:“今天要在中南海里再次开批斗大会,批斗爸爸和你。”当时,正是百万人“围攻中南海,批斗刘少奇”的高潮,成百个高音喇叭日夜喧嚣。也许,意识到可能是诀别时刻,刘少奇拿出妻子的衣服叠得整整齐齐,这是他平生惟一的一次为妻子打点行李,而王光美只是默默、深情地注视着丈夫,忍不住泪水涟涟。也许是为了缓解沉闷气氛,一向不爱说笑的刘少奇这时却说了一句笑话:“倒像等着上花轿的样子。”傍晚,造反派冲进刘家,把刘少奇和王光美分别揪到中南海的两个食堂进行批斗,同时抄了刘家。临别时,刘少奇对王光美轻声而坚定地说:“好在历史是人民写的!”这是他们之间说的最后一句话,也深深地刻在了王光美的心底。
王光美夫妇见的最后一面是在1967年8月5日。造反派在中南海刘家院子里分别批斗刘少奇和王光美,已经被隔离的王光美开始并不知道自己和丈夫是在同一个院子里被分开批斗的。造反派命令刘家的孩子也要参加批斗大会,他们还安排了录音、照相、拍电影,预备在全国放映。在长达两个多小时的批斗会上,刘少奇和王光美被迫做出各种卑躬屈膝的姿式,让人拍照。刘少奇不时为自己申辩而被造反派用小红书抽打得鼻青脸肿、伤痕累累。看到造反派打爸爸,孩子们都非常痛苦,但也很害怕,一个个都傻了。批斗中途暂停,王光美夫妇在书房喝水时才得以相见。接着批斗时,看到丈夫挨打,王光美不顾一切地冲过去拉住丈夫的手,两人什么也不说,只是注视着爱人,使劲握着对方的手。没想到那一握竟是真正的诀别。
此后,王光美在监狱里度过了12个年头。那时的王光美根本不知道日期轮换,只知道上午、下午、阴天、晴天。为了不让犯人逃跑,监狱的床都很矮,犯人在6平方米的小牢房里不许动,也不许抬头看窗户。天气热的时候,牢房只开上面两个窗户,底下两个窗户不开。尽管环境恶劣,王光美坚信“总有一天历史会还自己一个清白的”。
在监狱里的后期,王光美被允许看报纸、听广播。而且,很意外还见到了自己的孩子。开始,她有些顾虑,不知道见了孩子以后对他们后果会怎么样。但是负责看管她的那个人说,这是毛主席的批示。孩子们探视时,看到妈妈由于长期不见阳光,背驼得很厉害,人还特别瘦弱,完全不是原来记忆中的那个母亲的形象了。从孩子们那里,王光美了解到高墙外发生的巨变,不由让她看到了希望。
1979年1月,王光美终于被释放;2月,中组部为她平反。九死一生的王光美却没能再见到心爱的丈夫——刘少奇已于1969年11月12日在河南开封含冤去世。
1980年5月13日下午,王光美和子女来到开封,先到开封市火葬场翻阅了当年的火化记录和骨灰存放登记簿,并向当时参加火化的两名工人简短询问了有关情况,然后到刘少奇被关押的地方参观。关押刘少奇的房间是一个套房的里问,面积只有十几平方米,刘少奇在此只住了27天就溘然辞世。王光美和子女们看到房间里的状况,以及刘少奇最后用过的简陋器物,再也控制不住感情而潸然泪下。
在郑州,王光美与孩子们见到装有亲人骨灰的骨灰盒——那是个小且普通的旧骨灰盒,盒上没有照片,放照片处嵌着写有“刘卫黄”三个字的纸签。王光美沉痛地抱着骨灰盒,流下心酸的泪水……
这一年,十一届五中全会为刘少奇彻底平反,恢复名誉。五中全会公报广播的那一天,王光美和孩子们都流下了激动的眼泪,她为自己能亲眼看到这一天而感到庆幸。5月17日下午3时,刘少奇追悼会在北京人民大会堂隆重举行,1万多名各界代表参加了追悼会。会场上,许多人都哭湿了衣衫;而王光美在家里就和孩子们商量好,在会场谁也不许哭。邓小平致完悼词后,向王光美和孩子们走了过去,紧紧握住王光美的手:“是好事!是胜利!”全中国人也在电视机中看到了这个情景,无不为之动容。两天后,王光美和孩子们护送着刘少奇的骨灰登上战舰,将他的骨灰撒入蔚蓝色的万顷波涛,完成了他生前的遗愿。
甘做丈夫的“烩饭厨师”
王光美与刘少奇第一次见面,还是朱德元帅和夫人康克清无意中制造的机会。那次,刚从北平来到延安的王光美随同事们去拜访朱老总,康克清提议一起去见见刘少奇。于是,王光美和同事们又见着了刘少奇,刘少奇对大家。说了一些鼓励的话,并和他们一一握手。送客时,王光美因为年轻,职务最低,于是最后一个与刘少奇握手。可能因为是最后一个握手对象,刘少奇与王光美握手时多所握了一下。
其实,王光美与刘少奇最初的缘分,可以追溯到自己参加革命前。那时,思想进步的大学生王光美从一位地下党员那里得到一本《论共产党员的修养》,那个小册子她读了很多遍,感觉到做一名共产党员真的很难,王光美也对作者刘少奇产生了崇高的敬意。
让王光美没想到的是,自己在延安见到了这个作者,而且自己的一生都将与这个作者紧紧联系在一起。就像是真的有月下老人将红线系在了两个有缘人身上,以前素不相识的王光美和刘少奇,此后见面的机会却多了起来。刘少奇先后到王光美所在的单位参观了两次,第二次他还顺带“参观”了王光美的住处。那时,王光美和另外一个女同事住一间小屋,作为装点,墙上还挂着相片。一段时间后,王光美换了住处,刘少奇又来坐了坐。
有一天,当时在军委外事组工作的王光美忽然得到通知,说少奇同志要找她谈话。在一匹老马“向导”指引下,王光美找到刘少奇在枣园的住所。到了才知道,什么事也没有,刘少奇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小梨子请她吃。于是,她拿出自己随身带的小刀,削起梨来了。这个北平来的女学生刀法很好削的整个梨的皮连在一起不断下来。刘少奇一看很新奇,说这是怎么削的,从来没看见过人这样削梨。
也许,就是因为两人背景、各方面很不相像,才有吸引力。刘少奇倾心于王光美,而王光美对刘少奇表达爱情的方式特别奇怪。一开始就“坦白”说自己岁数大,家里有五个孩子,这些孩子岁数是多少;工作忙,没有空余时间。可王光美觉得眼前这人虽然不浪漫,但的确是个非常实在的人。
共同的革命理想和对未来美好生活的追求,让两人最终走到了一块。1948年8月21日,王光美和刘少奇在西柏坡结为终身伴侣。新婚当天既没举行隆重的婚礼,也没举行婚宴,但使人难忘的是,毛泽东、周恩来等中央领导及机关的同志都到他们的住处祝贺,一起品尝由中央军委外事组的同志亲手做的喜庆蛋糕。
结婚之后,王光美被调到中共中央办公厅工作,任刘少奇的政治秘书。在与刘少奇共同生活的20年中,她在这个岗位上默默工作了19年。作为一个满怀革命热情的进步青年,在同刘少奇相伴的日子里,王光美希望丈夫多讲讲他的革命经历,使自己进步得更快些。可是,长期艰苦的奋斗生活使刘少奇逐渐形成了谨慎缄默、稳重沉着的性格,他从来不讲自己的光荣历史。还对妻子说:“不要从我的过去了解我,要从我今后的言行了解我。”
在王光美看来,刘少奇作为党和国家的领导人,一生都在用《论共产党员的修养》中的标准要求自己和亲属。结婚后,刘少奇的房间里有很多涉及政治、军事的机密,但作为政治秘书的王光美只看公开的报纸和外事局送给她的资料。平时,家里日常用品都按规定到供应站去买,从不搞特殊化。20世纪60年代初困难时期,为刘少奇服务的炊事员为了改善刘家伙食,领了夜餐补助,刘少奇得知后一定要退赔,他说,我夜里是在工作,但白天睡觉了啊,怎么能领夜餐补助呢?王光美还记得,为了退夜餐补助,后来的一段时间里家里的伙食费每天得减少1/3,更别提改善了。
为使刘少奇专心致志地处理党和国家大事,王光美从各个方面无微不至地对他关心、体贴、照顾。在长期紧张的工作中,刘少奇形成了夜间工作的习惯,王光美就没有任何犹豫地调整自己的作息时间表,以适应刘少奇的需要。她不仅出色地完成了政治秘书的本职工作,还亲自照料刘少奇的饮食起居。刘少奇一般在晚上12点后吃晚饭,通常都是午饭多做点剩下来,再倒进小锅里热一热,来个一锅烩。为了照顾厨师休息,这顿饭便由王光美来做。为此,王光美被家里人称为“烩饭厨师”。
在工作上,刘少奇对待王光美总像一位耐心而严厉的老师对小学生。王光美做错事了,他不留情面地批评;但遇到王光美做对事时,他却只点点头表示同意。刘少奇还明确规定王光美作为政治秘书的工作职责:替他看报告或转达同志们的意见时,哪些是报告原意,哪些是自己个人的意见,必须分清。他说:“在工作上,老婆的话应少听,党内早有教训。”这些话让王光美的自尊心颇受打击。然而,“文革”初期的一天黄昏,王光美问刘少奇,为什么我们被描绘得那么丑陋,可我们彼此却没有怨言呢?刘少奇说:“因为相互信任。”虽然丈夫惜字如金般地只说了几个字,可王光美的心情非常激动——政治上的信任,这是丈夫对自己最高的“称许”!
在工作中,两个人是上下级的关系;而在生活里,像所有的夫妻都要经过磨合一样,王光美与刘少奇刚结婚的时候也闹小别扭。礼拜六看电影时,刘少奇和警卫员一起去看电影,偏偏把王光美撂在家里。于是,王光美又生气了。虽然偶尔闹点小矛盾,但王光美还是非常体谅丈夫。王光美生孩子时是高龄难产,刘少奇知道妻子要生了其实还是挺关心的,可偏偏他那天主持了一个重要会议,很晚才来。到医院时,小孩已经进婴儿室了,他便到婴儿室去看新生儿,然后来到王光美的病床前亲了妻子一下,表示慰问。
他们有四个孩子:儿子源源,女儿平平、亭亭、潇潇。刘少奇酷爱读书,在刘氏家庭中排行第九的他小时候有个外号叫“刘九书柜”。结婚后,王光美发现刘少奇随身带的小木箱里没几件衣服,几乎全是书和文件。有一年夫妻俩去杭州休假,刘少奇就带上了《中国通史》。在刘少奇的影响下,孩子们也对读书产生了兴趣。
刘少奇日理万机,王光美便担起抚育子女的全部重担。她对子女的要求是严格的,不许他们搞特殊化、有高于子弟的优越感,要他们接触群众,养成艰苦朴素的习惯。假期里,王光美和刘少奇就叫儿子源源去和哨兵一起站岗,学习解放军吃苦耐劳、严守纪律的作风。有一次,王光美特意把孩子们的老师请来,讲了对孩子管教的事,她说:“你们要把我们的孩子当做你们自己的孩子来管,不要迁就他们,不要因为是我们的孩子就可照顾;相反,应当更严格地要求他们。”学校召开家长会,只要有时间王光美总是骑着自行车前去参加。
三年困难时期,三个大孩子全都住校就读。孩子们在学校吃不饱,周末回家那副饥饿相,谁看了都心疼。一天,女儿亭亭因为低血糖晕倒在学校,老师对王光美说:“孩子身体不好,你把她接回家住吧!”王光美想了想,告诉老师:“现在大家都住校,我不能单独接我一个孩子呀!”过不多久,亭亭因营养不良,又一次晕倒在学校。一个朋友知道后打电话给王光美:“光美呀,你别这么狠心呀,这么点大的孩子都晕倒两回了……”其实,王光美何尝不心疼孩子,但她更理解丈夫说的一番话:“让他们尝尝吃不饱的味道,将来他们在给人民办事的时候,再不会让人民吃不饱了。”
1965年夏天,王光美在河北新城县高镇进行“四清”,刚刚15岁的平平,按刘少奇的吩咐,自己买票、坐车去新城看望妈妈,也不通知新城方面去接她。当女儿突然出现在王光美面前时,大家都非常惊讶。因为平时受到锻炼,孩子们在“文化大革命”中因父母的厄运受到株连、迫害时,都能坚强地挺过来,未被狂风吹倒,恶浪打翻。这是王光美所欣慰的。
自奔“前程”和婚姻
王光美的父亲王治昌,号槐青,毕业于日本早稻田大学,回国后曾经担任北洋徐世昌政府的农商部工商司长;母亲董洁如出身天津富商家庭,受教于天津女子师范学院。曾从事过教育工作的母亲对孩子的教育十分重视,王光美到了入学年龄便开始上学。1939年,成绩一向优秀的王光美考取了辅仁大学物理系。大学毕业后,王光美又考取辅仁大学研究生并获得硕士学位,随后留校任教。
“文革”中,王光美的名字曾被造反派诬为复辟资本主义的一大罪证。其实,王光美的名字源于父亲的一次出国公干。1921年,王光美出生时,父亲正在美国参加讨论列强海军军缩和太平洋问题的华盛顿九国会议。会议期间家中发来电报,说夫人生了个女孩,于是王槐清继前面几个儿子取名带“光”字,给女儿取名为“光美”。
在家中排行第七的王光美,前六位都是哥哥,后四位都是妹妹。她和四个妹妹的关系非常亲密,五姐妹小时候睡觉都是把五张小床连在一起的。王光美学习很努力,每天看书很晚了才休息,夏天很早就起来在院里念书,她上高中时就曾被誉为“数学三王”中的女王。但是,王光美并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书呆子,而是一位关注民族命运的进步青年。早在日本投降以前,王光美就和北平地下党组织有了联系,结识了学校工委的领导人崔月犁,参加了进步学生的革命活动,阅读了一些马克思主义书籍。
日本投降后,共产党、国民党这两大党派同民主同盟等党派和社会贤达代表,在重庆召开政治协商会议,国共双方公布了《关于停止国内军事冲突办法的协定》。1946年春节前的一天晚上,王光美在家里接待了中共北平市委大学工委的一位同志,并和这位同志谈起国共重庆谈判及停战协定。没想到这位同志告诉她,共产党和国民党政府、美国三方为实施停战协定,成立了北平军调处执行部,叶剑英、张治中、马歇尔是三方代表,中共代表团急需要选调一名政治上可靠、精通英语的翻译,经组织研究,希望王光美能完成这项重要的使命。王光美毫无思想准备,说: “这件事实在太突然,请组织允许我考虑一下。”
“文革”时有大字报说王光美曾在去延安和去美国之间犹豫。其实,王光美曾经为当英语翻译还是去美国留学犹豫过。取得硕士学位后,她又获得赴美国留学的全额奖学金,去读原子物理系博士,联系手续正在办理之中。王光美还有一个顾虑是,自己是学习高能物理的,接触的多是自然科学的专业术语,而对有关军事、政治的用语并不十分熟悉,如果去军调部当翻译,能够胜任党组织交给的任务吗?平时接受党组织的教育,王光美也清楚地懂得,中国的未来只有共产党来领导,才有前途。今天,党组织派人要自己参加革命工作,是对自己的信任,这是义不容辞的光荣使命。经过慎重的考虑,王光美摒弃了一切个人的杂念,决定立即前去报到。
此后几个月里,王光美在位于北平翠明庄2楼的军调处中共代表团工作。王光美和从各解放区初进北平的同志们融洽相处,特别是她对同志的热情关怀,深得大家的赞誉。在便衣特务包围之下的翠明庄内,举行过一次热闹非凡的婚礼。新郎是军调部济南第七执行小组中共代表陈叔亮上校,新娘是延安抗大出来的学生康岱莎。这次婚礼会场的布置、张罗,都是王光美帮助操办的,就连新郎、新娘佩戴的礼花,也是出自王光美的双手。
命运中有着太多的巧合,往往让人唏嘘不已,“文革”结束后,王光美从监狱里释放出来,重获自由,首先被送到的地方竟然就是她当年立志参加革命的地方——翠明庄,从这里出发又回到这里,命运画了一个圈。翠明庄是一座三层楼的中西合璧式建筑,飞檐画栋,很有特色。现在,每当王光美走过翠明庄,她都觉得自己与翠明庄有缘分。
1946年6月26日,正当军调部各执行小组在一些摩擦地区调查谈判的时候,蒋介石悍然撕毁停战协定,命令国民党军队大举进攻中原解放区,揭开了全国内战的序幕。接着,国民党军队向各解放区发动全面进攻,北平军调部实际上已经形同虚设。11月1日,王光美匆匆告别父母,登上一架小型军用飞机飞往延安。没想到,形势变化挺快,王光美初到延安只待了10天就碰到第一次撤退。1947年,王光美奉命去晋绥解放区参加土地改革运动。一年后,她随军委外事组到河北省平山县,负责编译《内部参考》。
去延安前,王光美告诉母亲自己要去延安,母亲挺赞成,没有掉眼泪,王光美倒有点舍不得离开一向疼爱自己的母亲。
刚到延安的时候,北平来的洋学生王光美最受不了的是嘴馋。听老乡讲大枣烧肉最好吃,可那个时候是供给制,没有货币买不着。后来,王光美发现老乡特别喜欢她从北京带来的一个红缎子被面,于是她把被面给老乡换了一顿大枣烧肉。后来跟刘少奇结婚以后,有一次家里缺被子,王光美还想起了当年自己拿出去换大枣烧肉的那块红被面。
1949年3月,中国共产党进了北平城,刘少奇和其他中央领导人一起抵达香山办公。虽然知道家中有电话,但为了遵纪保密,王光美从没给父母打过电话。一天,刘少奇关切地跟王光美说: “你离开北平几年了,抽时间回家里去看看,我也陪你去看望王老先生和老太太。”
4月初,刘少奇和王光美从香山驱车进北平城,办完公事后让司机顺路到西城旧刑部街,看望王槐青、董洁如两位老人。
王槐青已经接到了叶剑英的电话,知道女儿、女婿要登门来了。
王光美一向自立,凡事都自作主张,她恋爱结婚都没有告诉父母。后来,家里收到王光美的信,信中说:我已结婚,先生是个布尔什维克,名叫刘少奇。父亲懂英文、日文和俄文,知道布尔什维克是相对于孟什维克的多数派之意,但却不知刘少奇为何许人。这时,他连忙跑到西单商场书摊找到一本介绍中国共产党的小册子,上面介绍说刘少奇是湖南人,外号“小诸葛”,这就是王槐青对女婿的最初了解。
王槐青心想,这是“姑爷”第一次上门,他又是一位中共领导人,一定要盛情接待,于是亲自到西单牌楼的湖南饭馆“曲园”订了一桌湖南菜,还特意交代,送菜时不要忘记带湖南的长筷子。
比王光美大两岁的六哥王光英为准备送给刘少奇的礼物,特意骑着自行车到西单牌楼附近转了一圈,最后在一家百货店里选中了一条驼、灰两色相间的方格薄毛围巾。
那天,刘少奇穿一套解放区生产的黑色粗呢制服,头戴在工人中很流行的鸭舌帽,脚上是一双黑布鞋,和身着女式列宁装的王光美一同来到家里。王槐青亲自到客厅门口迎接刘少奇。刘少奇忙走上前去,握着两位老人的手说:“两位老人家这些年不容易啊!”话虽简短,但满怀深情。王光美和母亲谈起了分别后的情况。母亲从女儿的体态一眼就看出:光美快要当妈妈了。王光英想摘掉头上这顶“资本家”的帽子,他对刘少奇说:“我不愿意再干工商界的事了。”刘少奇平心静气地说道:“在我们党内共产党员、干部有许许多多,但是像你这样在工商界中起作用的却不多。你如果穿着工商界衣服,坐在共产党、工人阶级一边,那就很好嘛。”这几句话,解决了王光英的顾虑。饭后,王光英把那条方格薄围巾送给了刘少奇。刘少奇高兴地接过来,还在脖子上围着试了试,笑着对王光英说:“我们没有这些规矩,以后不要再搞了。”
1956年王槐青去世。两年后,王光美出于对母亲健康的考虑,请她住到中南海。但是,王光美的哥哥、妹妹开始都不同意——母亲在外面,他们随时都可以看到她;一进中南海,要见母亲很麻烦。当时,母亲的房间已布置好,王光美还将兄弟姐妹几个请进中南海,参观母亲的房间,让他们放心。进中南海时,母亲问能不能带些自己的东西,刘少奇回答说:“妈妈喜欢什么就带点什么吧,不过我们用的都是公家的东西,带进来的物品一定要登记。”此后董洁如老人就来到王光美身边,帮着照料几个年幼的外孙和外孙女。
“文革”期间,刘少奇被打倒,王光美的兄妹也受到牵连,董洁如老人自然在劫难逃,造反少派勒令她搬出中南海时,已有精神准备的老人什么话也不说,也并不害怕。后来,董洁如老人被关到监狱里,在狱中遭到很多折磨,含冤去世。
为钱操劳起来
噩梦已经过去,生活还在继续。今天的王光美不仅是一位儿孙满堂的慈祥祖母,也是一位积极投身于社会活动的可敬长者。
1995年,时任国务委员、国家计生委主任的彭珮云致信王光美,请她担任“幸福工程”组委会主任。王光美时年74岁,12年铁窗生涯严重地损害了她的健康,因此,她谢绝了社会上许多担任名誉职位的邀请。但是,当了解到“幸福工程”的求助对象是贫困地区的贫困母亲时,她被深深地打动了,于是欣然应允。
不尚空谈,注重实干是王光美一贯的处世原则。她提出,不搞名誉,不任虚职,要实实在在做工作。而且,王光美虽身为“幸福工程”组委会的主任,但她不拿组委会的一分钱工资,是“幸福工程”的义务打工者。
1995年2月28日,北京人民大会堂,“幸福工程——救助贫困母亲行动”隆重启动。王光美作为组委会主任,出现在主席台上。当她大声疾呼“幸福工程,惠及母亲,造福社会”的话音刚落,台下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当时,中国的贫困地区有8000万贫困人口尚未解决温饱问题,而贫困母亲起码有1500万,她们承受着生产、生育、生活的沉重压力,缺乏基本的收入来源,健康状况很差,文化素质很低。她们付出的最多,得到的最少,在中国的贫困人口中,她们的生活境遇最为艰辛。由于母亲负有对家庭、对后代的特殊责任,贫困母亲的生存状况已成为贫困地区人口与经济、社会协调发展的制约因素。面对这样一个庞大的待助群体,“幸福工程”一无资金,二无经验,承担起这样一件工作需要巨大的勇气和强烈的社会责任感。王光美以病弱之躯,义无反顾地投身到这项为贫困母亲造福的事业中,就像当年义无反顾地投身到人民的解放事业中一样。她把这项工作视为自己晚年的事业,在历次政协会议上和各种社会活动中都介绍宣传幸福工程,呼吁全社会支持救助贫困母亲行动。“我好像听见了你的叹息,我好像看见了你的愁容,你在贫困中苦苦耕耘,你在盼望着春天的来临……”这是王光美为“幸福工程”写的歌词。
王光美用丰富的政治智慧、忘我的工作精神和伟大的人格力量引领着“幸福工程”由小到大,沿着正确的方向健康地发展。工程创立初期,组委会办公室拟出了“幸福工程”的求助模式:“小额资助,直接到户,滚动运作,劳动致富。”经过深入思考,王光美将其改为“小额资助,直接到人,滚动运作,劳动脱贫”。她向工作人员解释道,我们的钱是直接发给贫困母亲的,她要代表全家在协议上签字,因此,“到人”比“到户”更确切;“幸福工程”首要的和最重要的是帮助贫困母亲脱贫而不是致富,我们不能包打天下,要实事求是,要有准确的定位。就这样,几个字的改动,确定了“幸福工程”的方向。
王光美用自己的言行实践着刘少奇“跟人民在一起”的政治遗言。每次外出,王光美对名山大川并不感兴趣,而常常在农村的炕头上、工厂的车间里见到她的身影。几年来,陕西、四川、河北、福建、云南贫困山区的小路上都留有王光美的足迹。
1995年10月13日,已启动近半年的陕西省大荔县“幸福工程”项目点,迎来了一位尊贵的客人。阵阵秋雨中,王光美脚踩泥泞,走进移民区,走进豫安村,走进贫困母亲王尚英家。昏暗破旧的茅屋里,除了两张床,几乎没有家具,屋角在滴水。王尚英85岁的婆婆患病躺在床上,白发苍苍,气喘吁吁,身上盖着一条又破又脏的被子,发出难闻的气味。王光美很自然地坐到床上,靠在她的身边,握住老婆婆那枯槁黝黑的手,问寒问暖。老婆婆本能而惶恐地推让着,嘴里喃喃道:“不要,脏……”浑浊的眼睛里溢出泪水,手却握得更紧。就这样,曾贵为国家元首夫人的王光美和一位穷乡僻壤的老婆婆,在破旧漏雨的茅屋里,亲如家人般地聊着家常。
王光美的音容笑貌留在无数贫困母亲的心里,贫困母亲的疾苦也始终牵着王光美的心:北风呼啸的时候,她惦念低矮破旧的茅屋能否抵御严寒;宴席上看着满桌的饭菜,她想的却是如果这一餐省下来能帮助几位贫困母亲;项目点的同志送来锦旗表示感谢,她非但不高兴反而批评他们是在浪费……
“幸福工程”的救助模式虽说得到了社会各界的认同和赞赏,但是,钱仍然不够。1995年,工程启动之前,王光美第一次去“幸福工程”办公室看望工作人员,了解到办公室工作条件艰苦,有时候中午吃不上热饭,立即让秘书送去500美元,让办公室买一个微波炉热饭吃。这些钱是女儿刚刚孝敬她的。不久,“幸福工程”启动,她又把中央发给的2000元过节费捐出。
1996年10月,“幸福工程”曾经因缺乏资金而举步维艰。王光美为“幸福工程”不仅付出全部心血和精力,还无私地奉献出了自己的私有财产。说起钱财来,出身富家的王光美却说她大半辈子都不沾钱。研究生毕业当助教时,发了薪水就往母亲手里一交;后来进了中南海,每月的工资由卫士长安排;再后来,每月的生活费都是家里的老阿姨支配,自己所有的只是每月一次的理发钱和上医院取药的挂号费。她甚至不善数钱,一叠钞票拿在手里怎么也数不清,只好一张一张摊在桌上数,以至成为一种趣谈。“幸福工程”不由国家投资,全靠社会捐献,王光美这“一辈子不沾钱”的人又张不开口跟别人要钱。
一天,王光美像平常一样戴上老花镜翻着当天的报纸,忽然,一则拍卖个人私藏文物的消息“闯”进了她的视线。读完这则消息,她闭目沉思。王光美的父亲平时爱收藏文物,父亲去世后,母亲把家里的文物都分给了子女。王光美得到了一套红木家具、一架自鸣钟,还有几件瓷器,外加一个笔筒。“文革”浩劫,王光美的家被抄,所有的东西都由专案组封存在中南海瀛台西侧的一间空房子里。“文革”后,党中央发还了属于王光美的个人物品,其中就有这几件母亲留下来的藏品。那套快散架的红木家具,让木匠修一下后放在了客厅里,那座早已不响的自鸣钟也摆在家里,那几件瓷器被仔细包好放在柜子里。睹物思人,这些经过“文革”浩劫失而复得的藏品寄托着王光美对亲人深深的怀念之情!
1996年11月12日,中贸圣佳国际拍卖有限公司一年一度举行的秋季拍卖会上,收藏家们的目光都被王光美的六件拍品吸引住了。宋朝“耀州窑刻花碗”、清朝象牙“素面笔筒”、清朝康熙年间“青花釉里红缠枝莲碗”、清朝雍正年间“青花缠枝花卉碗”和一套两件的清朝雍正年间“青花寿桃盘”,这六件拍品开价21.6万元,以56万元顺利拍出。拍卖所得收入,王光美全部捐给了“幸福工程”。
尽管王光美对拍卖藏品低调处理,不参加拍卖会,不做宣传,但消息还是不胫而走。拍卖会结束后,有个消息灵通的外国记者给王光美打来一个电话,问她:“把你母亲留下的家传珍品捐了,你难道不心疼?”王光美坦言:“捐出母亲留下的东西我当然心疼,但是想到还有那么多贫困母亲吃不饱饭我更心疼!”其实,王光美的母亲从不看重私有财产,她有一颗博大的爱心,教育孩子们从小要自立、勤俭、乐于助人。如今,自己这么做,是符合老人家一贯做法的。
在王光美的精神感召下,许多人为“幸福工程”慷慨解囊。香港的陈君实先生,从香港的媒体上得知王光美的义举后,先后捐款200万港币。印尼的一位早年在外做木工起家的老华侨,毅然捐款40万元……踊跃捐款的还有王光美身边的人,王光美的老司机李银荣捐出了献血后的500元补助金,王光美的家人、秘书甚至她的孙子也纷纷向“幸福工程”捐款……
让王光美高兴的是,“幸福工程”在推进中尽管碰到过一些困难,但积累了不少的经验,成果不少。她希望,“幸福工程”与时俱进,在继续加大对贫困地区特别是西部地区救助力度的同时,要把救助领域进一步拓展到城镇的失业特困母亲。
豁达与开明的老人
淡淡的花香,浓浓的思念,营造了一种宁静典雅的氛围。走进王光美家的会客室,会有一种温馨的感觉。几张沙发与窗台上一盆盆绿叶鲜花交相辉映,显得简洁、明快,富有生气。客厅的墙上挂着一幅非常眼熟的照片,是1964年王光美的家庭照,刘少奇和6岁的女儿潇潇头顶着头,陶醉在幸福祥和的天伦之乐中。
读书、看报是老人每天必行之事。在她的办公桌上,有文件和汇报材料,还有当天的报纸。一般上午社会活动较多,每天下午就是她看文件、浏览报纸的时间。晚上,她看电视——新闻联播、焦点访谈,说这样可以了解中国,了解社会。她偶尔也看一看电视剧,但只看历史题材或具有教育意义的影片。对媒体报道的那些热点、焦点问题,王光美特别感兴趣,而且好奇心特别强,看到什么不太懂的名词,就问秘书,家里有客人来了她都问人家有什么新鲜事。
疲倦了,老人就打开录音机听听轻音乐,在屋里来回散步。她说,以前有时跳舞,现在年纪大了,腿脚笨了,散步也是一种很好的休息,使脑筋放松,周身舒展,可以解除疲劳。王光美爱好广泛,早年就喜欢摄影,喜欢京剧和中外音乐,还喜欢芭蕾舞剧,尤其偏爱《天鹅湖》,她还交了许多文艺界的朋友。有时,她还由女儿陪伴着去听音乐会。在饮食上,王光美从不挑剔,什么都能吃,肥肉也能吃上几块,她还喜欢吃甜食,尤其是奶酪。平时则以清淡的食品为主,如蔬菜、青豆、五谷杂粮。她说,这样营养才能丰富,有益身体健康。
1989年,王光美被确诊得了癌症。女儿亭亭想到父亲去世的时候自己没在老人家身边,母亲出狱刚一年多的时候,她们姐妹就都出国了,其间也只回来过三五趟。她觉得应该照顾母亲,于是决定回国创业。1992年,刘亭亭放弃在美国的工作,将事业重心移师北京,这样做一半是为了事业,一半却是为了陪伴一生苦难的母亲。
经历了12年牢狱之灾,又遭癌魔缠身,王光美依旧顽强地与命运不断斗争。她平常注意锻炼身体,尤其喜爱游泳,而且泳姿优美。王光美第一次游泳是在北戴河工作时,当时,夏季中央在北戴河那里办公,有学习游泳的条件。那时,刘少奇工作特别忙,和孩子接触少,去北戴河休假时陪爸爸游泳,是孩子们最快乐的事。对于游泳,老人有一种特有的情感,她笑着说:“游泳对身体特别有好处,可以增强体质,强健筋骨,促进血液循环。”
健康老人一般都拥有宽广、豁达的胸怀,王光美同样是一位有见地、开明的老人。“文革”初期,当王光美还住在中南海的时候,有人教她只有6岁的女儿当着她的面唱“打倒刘少奇”的儿歌。刘少奇平反后,王光美并没有去追究那个人,她知道如果自己追究的话,这个人就要倒霉了。能够宽恕他人,也给王光美的晚年生活带来了自由和安宁。无论是在什么场合发言,王光美从来不作惊人之语,总是用最平实的语言表述自己的意思。她最反对人们对一件事情言过其实的说辞,针对一段时间里对“幸福工程”的一些溢美之词,她多次强调,“幸福工程”只是配合国家的大扶贫做一点拾遗补缺的工作,而且能帮一个比一个不帮要强。
作为“幸福工程”组委会主任,王光美完全可以左右数千万元资金的投向。但面对千方百计通过各种关系上门来要项目的基层同志,王光美总是要求他们通过正常程序来争取项目。她从来不向组委会办公室批条子、打招呼,甚至对刘少奇的家乡也如此。在她拍卖家珍向“幸福工程”捐款后,组委会办公室征询她关于这笔资金投向的意见,并提出是否以她个人的名义设立几个项目点。无论作为捐赠者还是组委会主任,王光美都有这个权力,但她却表示:“不要把这笔捐款特殊化,还是按照正常的工作程序办。不同意以我个人的名义使用这笔钱。”于是,王光美的捐款和千千万万普通人的捐款汇聚在一起,像春雨一样播撒在贫困地区,播撒在那些需要帮助的贫困家庭里。
王光美不仅严于律己,而且以自己的言行影响着周围的人。“幸福工程”启动后的第一个春节,组委会办公室收到了两位小学生的各200元捐款,当办公室辗转找到学校并和学校联系好,准备第二天去采访时,却意外地接到了王光美的电话。原来,这两位小学生,一个是王光美的孙子,一个是她秘书的女儿。王光美说:“我让孩子每年都把压岁钱捐给‘希望工程’。我一直告诉孩子,帮助别人应该是很平常、很普通的事,是每一个有能力的人都应该做的,你们如果一采访,一宣传,孩子以后再帮助别人,心境就不会那么纯净了,对孩子的成长没好处。因此,希望你们就不要采访啦。”
1998年8月,王光美带病飞赴昆明参加“爱满春城”幸福工程大型义演晚会。到了昆明,她的病情加重,几乎说不出话来。但当她得知乘上一个航班来昆的歌唱演员李谷一也病了,马上让工作人员给李谷一送一个花篮表示慰问。作为一个老人,她经常为给别人添麻烦而感到不安,尽管没人感到是麻烦。她总是在细心体察着别人的感受,别人渴不渴,热不热,自在不自在,和她在一起,时刻都能感受到她那无微不至的呵护和关心。一派大家风范,又平易朴实,非常亲和,无论是陌生人还是熟人,是名人还是普通人,是大老板还是穷百姓,和王光美在一起,都会被她那自然、幽默的风格所感染,被她营造出的轻松气氛所包围……
[本刊责任编辑 王 蜀]
[原载中共党史出版社《触摸红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