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尔斯赌场姐妹花
新年钟声刚刚敲过,正值北半球最寒冷的日子。但在南半球的澳大利亚,人们已经开始了一年中最长的盛夏假期。悉尼这个南太平洋最繁华的国际大都市,生活节奏也显得慢了下来,人们悠闲地去歌剧院听音乐会,躺在“邦迪”海滩晒日光浴,或三五成群到情人港泡咖啡馆酒吧。就连乔治大街上著名的威尔斯赌场里,也挤满了各式赌客。其中有不少人是旅游者,出于好奇,来赌场开开眼界图个新鲜。
三个黑头发黄皮肤的青春女孩来到赌场门口。一个上身着红色体恤、下穿红短裙,像朵夏日里盛开的红玫瑰。另外两个同她差不多打扮,只不过衣服裙子的颜色不同,一黄一白。红黄白三种颜色合在一块本来就亮眼,再加上三张青春靓丽的面孔,引得赌场门口保安都情不自禁地行起了注目礼。
一个大胡子保安认出了这三朵姐妹花,前些日子她们也来过威尔斯赌场,正巧是大胡子当班。他起先怀疑三个女孩还未成年,特地请她们出示身份证件。三个女孩都是中国来的留学生,正在悉尼语言学校读英语,刚刚满十八岁。所以这会儿大胡子保安朝三姐妹做了个“请”的手势,将她们让进了赌场。
威尔斯赌场规模很大,底层大厅四周放着一排排老虎机。老虎机上彩色指示灯闪烁着令人目眩的彩光,若是红灯同时亮起,说明赌客押中了赌注,银色筹码就会从吐币口喷涌而出,金属敲击声刺激着所有人的耳膜。大厅中央一式排开十几张半圆台子,那是赌二十一点的牌桌。三姐妹中的红玫瑰看中了第七张牌桌,那张桌子刚好空出来。前面几位赌客看来输得很惨,垂头丧气从三姐妹身边退出去。红玫瑰使了个眼色,黄玫瑰、白玫瑰心领神会,三人一字排开坐在了赌桌前,做了个手势让庄家发牌。
赌场庄家个个都是千锤百炼的高手,要不吃不上发牌员这碗饭。此时庄家一看眼前三个稚嫩的小姑娘面对面跟他叫板,心里一阵好笑。他按住牌不发,嘴角浮起一丝嘲笑说:“三位小姐没走错地方吧,这是威尔斯赌场,可不是你们东方人爱去的卡拉OK厅。”
红玫瑰没出声,从身后双肩包里摸出几张翠绿色的百元澳币拍在桌上,“先生,我们可没走错门,现在你可以发牌了吧?”黄玫瑰、白玫瑰也学着红玫瑰的样子,将一张百元澳币放在各自手边。发牌员这才相信三个小姑娘没吃错药,她们真是来赌钱的,而且看得出来不是一般的新手。
几百张扑克牌叠起来有厚厚一摞,发牌员用极其娴熟的动作洗牌发牌。几百张牌一会儿被拉成一条白练,一会铺在台面上成为一张扇面,看得人眼花缭乱。按理说,天下赌场无一例外都是吞吃赌客钱包的老虎嘴,想靠赌博发财可谓痴人说梦。然而这个发牌员没想到,坐在她面前的三个小姑娘简直如同外星人,不但常常算准他手里的下一张牌,在牌桌上还能不动声色联手叫牌,三个人好像在齐心协力对付他这个庄家。
不到一个小时,发牌员已将之前赢下的钱全部输了出去。起先他以为自己今天手气不好操作失误,可是几天下来,整个威尔斯赌场的牌桌旁,只要那红黄白三朵姐妹花来坐过,庄家都是输多赢少。
三朵姐妹花引起了赌场老板注意,一道令下:再遇见这三个小妞,赌场全体员工务必紧盯不放,一定要摸清三姐妹的来路不可。
迷赌弃学花季女孩入歧途
为讲述故事方便,在此且将三朵姐妹花称为小红、小黄、小白。这三姐妹本没有血缘关系,来澳洲后才认识的。
小红在国内高考时数学成绩很不错,只因英语考砸了,掉到个三流学校。心高气傲的她自觉没面子,仗着父母都经商,有经济实力送女儿出国留学,就通过中介公司来到了悉尼。小黄小白都是高考落榜生,也是通过中介公司来澳洲留学的。三姐妹在悉尼英语补习学校里一见如故,很快就成了形影不离的好朋友。
红黄白三姐妹同龄,小红长小黄小白几个月,成了老大。小白最小,来悉尼后才过的十八岁生日。小白过生日那天,小红小黄合买了个蛋糕为小妹庆贺。吃完蛋糕后三姐妹意犹未尽,想找个地方好好乐乐。小红提议去悉尼市中心的威尔斯赌场开开眼界,她早就想去了,只不过像她们这样的女孩进赌场得让人看身份证件,十八岁以下的未成年人不得入内,小白不是今天才满十八岁么?
小黄小白一致赞同,三人说好只看不赌。三姐妹虽说都是富裕人家的孩子,可父母每月从国内汇给她们的钱,也不过刚够在悉尼读书生活。要是去赌场玩,让家里人知道,她们就别想在悉尼呆下去了。
头一回进赌场,三姐妹确实遭到了门口保安人员好一阵盘查,护照学生证都被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才得以进入。赌场里大多是中年人,有经济能力也有经验来这儿参赌。三个花季女孩从一进门就成了赌场里令人瞩目的看点,连赌场发牌员都纳闷:门口保安怎么把这样的小女孩也放进来了?三姐妹没留意旁人的眼神,赌场于她们来说是个全新的奇异世界,这么多人在与金钱和运气做游戏。
颇有数学天赋的大姐小红很快被二十一点牌桌吸引住了,她拉着小黄小白的手,示意她俩停下脚步,陪她一块儿看二十一点。三姐妹不知在牌桌边站了多久,小黄小白兴趣不大,对她俩来说,二十一点牌桌远不如老虎机有意思。而小红已经看得津津有味,她甚至还看出点门道来了,内心很有点跃跃欲试的冲动。
小红身边没多少现金,便向两个妹妹借。小黄胆小,说:“我们看看就走吧,哪好真的跟他们大人玩赌博呢?”
可这时小红心里痒痒得不行,摆出大姐面孔说:“你俩放心,算我借你们的,不管输赢我一回家就还给你们钱。”
小黄小白碍于情面,一人拿出五十澳元,那是她二人准备买下个月地铁月票的钱。
小红掏出自己的一百澳元,买了两百块钱筹码,选了张桌子,信心十足地坐了上去。不知是小红真有数学天赋还是运气太好,她这个下午竟然连战连胜。不但没输钱,还赚了二百澳元。出了赌场小红还掉借小黄小白的本钱,还用赚来的钱请两个妹妹去情人港的意大利比萨饼店痛痛快快吃了一顿。三个女孩乐疯了,天哪,她们从来没有想到世界上竟有这么容易挣钱的地方,威尔斯赌场真是她们的福地。
第二天早上起来,本来就不喜欢读书的小黄想起这天语言学校要进行单元测验,心里就想赖学。她对小红小白说:“今天我们三个再去一趟威尔斯赌场吧,说不定还能碰到运气事情呢,缺一天课没什么关系。”
小红因为昨天旗开得胜,脑子正发热,立刻点头同意。小白见两个姐姐都想逃学,乐得跟进。三姐妹一吃完早餐就直奔威尔斯赌场,在赌场门口的自动取款机上取出各人家里刚汇来的钱,那是她们一个月的生活费。
小红依然青睐二十一点赌台,小黄小白则扑向更为快速刺激的老虎机。三个女孩把刚取出的钱换成了赌场里的彩色筹码,她们浑身每一根神经都被赌场充满诱惑的声色环境刺激得兴奋不已。
可惜赌场毕竟不是幸运摇篮,而是戴着美女假面具的吃人魔鬼。当你被美女诱骗上手后,美女就会撕掉面具露出狰狞面目来。还不到中午时分,三个女孩就输光了所有筹码。要不是小红最后一副牌赢了个小点数,中午就得饿肚子。三姐妹走出赌场,一人吃了个热狗汉堡,连矿泉水都买不起了,只好在快餐店的洗手间里喝点自来水。
三姐妹坐在市中心海德公园的草坪上,像三朵被夏日阳光晒蔫了的玫瑰花,垂头丧气。小红心里很是自责,她是三人中的大姐,却带着两个妹妹上赌场,结果把一个月的生活费都输光了。小黄更是内疚,今天早上是她先提出再去赌场碰运气的,她原本只想逃避语言学校的单元测验,没想到一念之差带来如此后果。小白呆呆地望着小红小黄,喃喃自语:“我们没钱了,这个月用什么来支付房租、电话费、交通费和吃饭呢?房东收不到房租,一定会把我们赶出来的。”小白说着害怕得哭了起来。
有个四十出头的亚裔男子始终盯着这三朵稚嫩的姐妹花。今天在赌场里他还与小红坐过同一张牌桌呢。他很惊讶这女孩的算牌功夫,若好好调教一番,小姑娘可以成为一棵摇钱树的。
这个男人叫阿松,多年前从香港移民至澳洲,曾是墨尔本一家赌场的发牌员。因为串通赌客做牌,坏了赌场规矩,砸掉了饭碗,现在是个地地道道的无业游民。阿松虽说正值壮年,可他偏偏除了去赌场什么活都不肯好好干,口袋里稍微有几个钱非在赌场里输光为止。
这会阿松去流动冰淇淋车上买来三支大蛋筒,满脸堆笑凑到三姐妹跟前:“三位小姐,都是中国人吧?我叫阿松,我们中国人看中国人总是一眼就看准的。”三姐妹午饭本来没吃饱,香甜的冰淇淋送到面前,好像实在没有拒绝的理由。阿松见三姐妹都吃了他的冰淇淋,兴奋得愈加眉飞色舞:“我会看相算命,三位小姐愁眉苦脸,大概是丢了钱包吧?”
小白心直口快:“比丢钱包更糟,我们三个今天去威尔斯赌场玩,谁想到会把一个月的生活费都输掉了。”
“哈,哈,哈,就为这点小事情呀!赌场里的钱嘛如同天上乌云,聚拢散开都是分秒钟的事。三位小姐放心,我有办法让你们把输掉的钱统统赢回来。”三姐妹的眼光刹那间齐齐盯在阿松脸上,像盯上了一位救苦救难的财神菩萨。
信谗言“玫瑰”陷魔掌
阿松曾当过赌场发牌员,对二十一点牌桌上那些规矩窍门早已烂熟于心。阿松说:“别看发牌员手里有几百张牌,发牌时花色点数其实也有大致规律。只要赌客几个人联手叫牌,三对一或四对一,配合得好赢面还是挺大的。”
阿松的话很让小红动心,她本来数学底子好,心算能力又特别强,要是左右有人搭档联手,她自信赢面要大于庄家发牌员。阿松早就替小红物色好了搭档,就是她的两个学妹小黄小白。
阿松找来几副扑克牌,让三个女孩进行操练。小红居中,小黄小白分坐在她左右两边,叫牌时全凭小红手势眼光暗示。小红举左手,小黄就要下一张牌;小红右手不动,小白就停止叫牌,三人配合得十分默契。当然这样做是违反赌场规矩的,赌场最恨的就是互相勾结的赌客。
阿松看三个小姑娘练得差不多了,就说:“从明天起我带你们去赌场,上哪张牌桌你们得听我的。赌资我先借给你们,赢了钱我和你们五五开对分,输了就算你们先欠着,不要你们利息。我阿松顶见不得人家没饭吃,只要你们用心照我的话去做,保管你们赢回生活费学费来。”
三个女孩完全被阿松的话打动了心,除此之外她们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来摆脱眼下的困境。她们既不敢把在悉尼的真实情形告知各人国内家长,又不能在悉尼大街上流浪,只好先按阿松的话去赌场试试运气。
阿松对全澳洲赌场的情况都了如指掌。他开着一辆车,载上三个小姑娘一家家赌场转。一般情况下二十一点赌台对赌客是不设防的,即使第一二个回合庄家输了也无所谓,赌场向来喜欢放长线钓大鱼,赚回头客的钱更重要。阿松教三个女孩赢了钱立刻换台子,无论如何不能让庄家觉察出她们三人是连档赌客。有时庄家发牌员警惕性高,输掉一两个回合就借故上洗手间关掉自己牌桌,并及时通报左右牌桌庄家注意,哪几个赌客可能是连档同伙。
三朵姐妹花坐在牌桌前时,阿松其实一直在她们身边转悠。阿松的警惕性比庄家发牌员更高,没等赌场保安将注意力集中到三个小姑娘身上,阿松已经带着她们换掉剩余筹码离开了。阿松对女孩们说:“澳洲每个城市都有不少大小赌场,打一枪换个地方最保险。”比如阿松很熟悉威尔斯赌场,却是在带着三朵姐妹花逛遍了其他赌场后才踏入威尔斯的。
每天从赌场回来,阿松都会给小姑娘们一些钱,刚够她们吃饭。有几回小红壮着胆子对阿松说她们打算回语言学校去上课,阿松立刻会翻脸,以到学校和悉尼留学中介公司去揭穿她们连档上赌场一事相要挟。因为一旦赌场知道有人连手参赌,按当地法律是可以起诉赌客的,再说哪家赌场后面没有黑社会撑着,捏死她们几个小姑娘都不费吹灰之力。直至这时女孩们才恍然大悟,她们三个眼看已沦落为阿松手里的摇钱树和囚犯,想金盆洗手都难了。
华裔警官智救“玫瑰花”
悉尼警察局乔治分局警官石中坚是个华裔,十五年前从中国大陆以技术移民身份来到澳大利亚,当上了一名警察。由于工作业绩出色,被破格提升为警官。近年来赴澳洲留学的中国人越来越多,而且日趋低龄化。石中坚是华裔,凡有涉及华人的刑事民事案子,当地警方司法部门都少不了倚重他。
最近几天石中坚所在的乔治分局连续接到几家赌场报告,称有三个亚裔女孩出没于赌场连档参赌。据目击者称,这几个女孩神情恍惚,手臂额头似有明显乌青块,显然是遭暴力所致。这时,三姐妹来悉尼留学的中介公司也向警方报告,小红、小黄、小白都已旷课多日,并且搬离了原来住处,校方和中介公司为防不测,请求警方帮助寻找三个女孩。
案件交到石中坚手上,石中坚根据已有线索判断,三个女孩多半是受骗或遭到胁迫。近来在悉尼诱骗小留学生犯罪事件屡见不鲜,石中坚早就在注意这一动向。
一连几天,石中坚都扮成了个中国游客,混在一个个旅游团里到赌场游览。这一日石中坚在离“邦迪”海滩不远的一家小型赌场门口看见了红黄白三姐妹,她们身后还跟着个中年男人。石中坚尾随他们进了赌场,他见三姐妹坐上二十一点牌桌,就赶紧走过去,故意大声惊喜地叫道:“小红,你怎么在这儿?为什么没去上学?”
小红吃惊地望着眼前这个陌生男人,想不起在哪里认识他。石中坚大笑起来:“哈哈,你连我都想不起来啦?我姓石,是你妈妈刘彩萍的同事啊。这次我来澳洲旅游,你妈还让我替你带来一大包东西呢。没想到在这儿碰上了,倒省得我去学校找你了。走吧,小红,跟石叔叔去旅馆拿东西吧。”
石中坚说话时阿松就在旁边,他一点都没怀疑石中坚的真实身份。石中坚说一口中国大陆普通话,完全像个来悉尼旅游的观光客。小红疑疑惑惑从赌台旁下来,小黄小白也跟着她。三个女孩根本没想到石中坚是从留学中介公司了解到她们家庭成员的情况。
阿松不敢明目张胆阻拦三个女孩跟石中坚走,他狠狠瞪了一眼小红,用眼神威胁女孩:“你跑不掉的,最好快去快回。”三朵姐妹花刚随石中坚登上一辆旅游大巴士,几名便衣警察就过来把阿松“请”走了。
小红小黄小白在车上听石中坚道出实情,一起扑到这位警官先生身上痛哭起来。她们十分后悔自己迷恋赌博,误入歧途,差点危及生命安全,女孩们当然也很感激石警官的及时解救。
石中坚为了让三个女孩更好地完成学业,远离不良诱惑。他与中介公司及语言学校协商后,将小红小黄小白转到布里斯班去读书。布里斯班是个清静美丽的小城市,治安情况也较好,在那儿有利于女孩们抚平受伤的心灵。
几个月后石中坚警官收到三姐妹的来信和照片,他们三人已从语言学校毕业,考入了布里斯班大学。照片上三个女孩笑得很美,就像三朵盛开的玫瑰花。
(责编/章慧敏插图/陈伟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