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的玩笑开不得

　　黑脸小伙偶遇皇帝
　　
　　万历四十三年，明神宗朱翊钧刚刚了结了震动朝野的梃击案，就是有人棒杀太子朱常洛一案后，又一桩心事搅得他不得安宁。自己年过二九的八公主早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可因一只眼有点毛病，高不成低不就，一直待字闺中。虽说是皇帝的女儿不愁嫁，可真嫁起来还不是那么回事。而且正是因为这个缘故，神宗皇帝对这个女儿格外地疼爱。
　　神宗皇帝10岁即位，在三朝元老张居正丞相的辅佐下，政绩倒也不错。到万历十八年时，他迷上了研究建造亭台楼阁和架桥铺路，连续25年没有面见群臣，朝廷政务由首辅大臣方从哲等代为掌管。今天早上因为女儿的婚事挠心，他闷闷不乐地带着两个随从，漫无目的地来到了皇家园林内。当他走到一眼浇树的水井前，便看到一个五大三粗脸面乌黑的小伙子，弄了一种什么工具，正在井口上安装。他立时来了兴趣，主动上前帮起忙来。两个随从知道皇上的脾气，就由他去了。这一老一少用了不到一个时辰的工夫，就把那东西安好了，接着小伙子便在轱辘的绳子一端拴了只大瓦罐，“咕喽咕喽”地转着放进井里，瓦罐在井里灌满水后，小伙子摇着轱辘上的摇把，很轻松地把水提了上来。神宗感到很稀奇，就问小伙子弄了个什么，小伙子说自己整天看林浇树，用井绳提水太费劲，就费了半个月的工夫，弄出了这个东西提水用。刚做出来，还没起名字。这时两个随从上前提醒神宗该回宫了，没想到把小伙子吓得“扑通”跪在了地上，他才知道遇上了当今皇上。神宗不满意地瞪了两个随从一眼，说：“一边候着去，我还不知道走吗？”又转身对着小伙子说：“年轻人，平身吧，恕你无罪！”谁知小伙子心眼转得也快，口中称道：“万岁！就请您给这个东西起个名吧！”神宗本来也好鼓捣这些玩艺儿，他高兴地略一沉思，想起这个东西转起来“咕喽咕喽”地响，就脱口而出：“把它称为‘咕喽’吧！”这咕喽以后传到民间，成了一个很重要的提水工具，名字叫成了辘轳。小伙子随着一声谢主龙恩爬起身来，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
　　神宗眼瞅着小伙子想，还是个能工巧匠呢！心中不由得暗暗喜欢起来，他又马上想到了女儿的婚事，就问小伙子姓甚名谁，现在干什么。小伙子说自己名叫高炯，为皇家看林护园，已经是祖孙三代了。神宗自言自语了一句：
　　是个本分人家，就转身离去了。
　　
　　一朝飞升成为驸马
　　
　　神宗回到宫内，还在想着这件事。他认为小伙子心灵手巧，以后把他弄到身边来，是自己搞建造的左膀右臂，若是把女儿嫁给他，也算般配。但他又转念一想：公主嫁给一个看园林的，还不叫天下人笑话死了？于是他犹豫起来。神宗皇帝现在正宠爱着年轻貌美的郑贵妃，对八公主的生母王皇后早已疏远了，为了女儿的婚事，他硬着头皮来到了王皇后的面前。王皇后一听神宗的意思，觉得神宗还想着女儿，就大胆地说：“这事好办，万岁爷送给这个小伙子一个封号不就行了。”一句话提醒了神宗，他一想小伙子长得人高马大，身强力壮，就封它个武状元吧！看园林的小伙子接到圣旨，搬进了状元府，当起了武状元。
　　时逢三年一度的武科开考，科试结束后，神宗皇帝亲自设宴款待新取的举子们，同时宣布就在这些人中挑选一位驸马郎君。他特地叫高炯前来参加，想趁这个机会，成全女儿和高炯的婚事。席间，金榜题名而又有望成为驸马爷的举子们非常兴奋，一个个你敬我让。惟有高炯一人闷着头坐在那里大杯喝酒，大块吃肉，因为他知道自己虽然是个武状元，但武功一点不会，是个虚的，还黑得如同炭块，皇上挑八挑七挑不到自己头上。谁知神宗把公主也一块带来了，他要让公主自己在暗中挑选。公主在这些举子中看了一遍又一遍，目光最后落在了高炯身上。她看到这人吃东西时狼吞虎咽，并且捞着什么吃什么，就想这个男人虽然长得黑点，但以后好伺候，不受气，主要还是因为自己的眼珠上长着难看的萝卜花，是个有缺陷的女子，不能要求太高，于是就把自己的意思对父皇说了。神宗皇帝一听大喜过望，这也正合自己的心思，随身太监当场宣布，高炯被招为驸马爷，择日完婚。不久，神宗皇帝选了个良辰吉日，为女儿举行了隆重的婚礼，婚后安排高炯在工部供职。
　　
　　一句戏言险遭杀身之祸
　　
　　有道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这天夜晚，公主和高炯一边开着玩笑，一边上床就寝。公主说：“你长得这么黑，你妈生你的时候是不是吃了锅底灰？”高炯也没生气，只是还口说：“你好，你们皇家金银财宝满头戴，眼里都镶着玉翡翠。”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公主因为自己眼里长着萝卜花，最忌讳别人提这事。她一下恼了，猛地起了高腔：“黑炭头！你敢笑话我眼有毛病，你等着瞧吧！”高炯一看坏了，自己是守着矮人说了矮话，就一个劲地赔不是，可不管用，公主一边哭着，一边找她皇帝老爹去了。神宗急忙问怎么了。公主抽泣着说：“都是你的驸马爷，他说咱皇家金银财宝满头戴，连我的眼珠子都是玉翡翠，这不是成心耻笑咱吗？”神宗一听勃然大怒，想这小子一步登天，才当了几天驸马爷，就敢犯上作乱了，人不喜惯！他抄起御笔，“刷刷刷”拟就了一道圣旨，说什么：高炯欺君罔上，免除一切官职，先打入死牢，待秋后问斩。
　　就在这时候，首辅大臣方从哲认为高炯一案实在突然，怎么说杀就杀呢？他立即去狱中问明了缘由，准备力保高炯无罪开释。王皇后听说这事后，把女儿传来，问明了情况，也把实际情形禀告了神宗。第二天，25年没上朝的神宗皇帝上了朝。方从哲首先上奏道：“陛下，臣认为高炯高驸马一案实属冤枉，应该无罪释放！”神宗心中对这事也明白过来了，当时只是为了疼爱女儿，现在是一言既出，回不过来了。他就问：“有何冤枉？”方从哲继续奏道：“臣已查明，驸马爷和公主千岁是因为开玩笑引起事端，万岁可请来公主千岁予以证实。”神宗马上把公主传了来，方首辅问道：“当时您和驸马爷开玩笑，是在床下，还是在床上？”公主如实回答说是在床上。方首辅提高嗓音说：“陛下，公主千岁和驸马爷床下是君臣，床上是夫妻，玩笑是在床上开的，是夫妻之间的私房话，没有什么欺君不欺君之说，所以说驸马爷应该无罪释放。”神宗一听十分在理，金口玉牙一开说：“准奏！高炯无罪释放，官复原职！”
　　高炯经过这一场生死变故，真正体会到了无情最是帝王家和人情世事的炎凉。他出狱后悄悄地带着父母，躲进原籍的沂山里隐居起来，直到明朝灭亡，才回到老家过起了平淡而安宁的日子。■
　　（邵湛荐自《文化快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