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湖水那么静,窗外的天空那么蓝,就连窗外鸟儿的啼鸣声都那么动听……
在住院部四星区病房,新来的这批小护士围在办公室的窗前叽叽喳喳地议论着。这时,护士长走了进来,她清了清嗓子,很严肃地说:“我清楚,这次四星区病房竣工招人,很多护士是抱着傍个金龟婿的目的来的。而我想提醒你们的是,个人情感问题不得影响到工作以及院方的形象,作为一名护士,你们首要的任务是尽职尽责地照顾好每一个病人!”说完,她将排班表贴在门后,然后迈着有节奏的脚步出去了。
哟,好厉害的主儿!不知谁悄悄地说,女孩子们又哄笑起来。此时,方安安伸长了脖子记下自己的工作时间,从明天的第一个早班起,她就像妈妈一样,成为一名护士了。她希望能比妈妈做得更好,更优秀,这样,英年早逝的妈妈,在九泉之下,一定会很欣慰!
宁北是在方安安工作了三个来月时住进四星区病房的。他的到来,引起了不小的沸腾。因为他是坐加长林肯车来的;因为他苍白而英俊的容颜看上去至多不超过二十六岁,但来探望他的人,无论年长年幼都尊他一声“北哥”,还因为他住的是豪华间。护士们又开始在背地里七嘴八舌着,有人说这8床的宁北一定是哪个集团的大公子,也有人说他可能是青年才俊,总之是个有钱人。而且极有可能是个钻石王老五,因为他入院快一周了,没见亲密女性前来探望。
一番推测过后,但凡给8床当值的护士,口罩上面的睫毛都变得又长又翘,而眼角的笑意也都变得又深又长。只有方安安,还是一如既往的朴素。在她眼里,只要是病人,无论有钱没钱,都该受到同样的照顾。
宁北的点滴太难打,手背都打肿了,针头插进去又拔出来,痛得他哎哟直叫。当值的护士苏珊跑去向打针最拿手的方安安求助:“快帮帮我吧,不然被护士长看见就麻烦了!”
方安安走到8号床,看了看吊瓶,又托起宁北的两只手背仔细地用拇指在上面捋了又捋,看了又看,然后往他右手背擦上碘酒,便准备下针,哪知此时,宁北突然全身肌肉一紧,神色慌张。方安安见状,紧拧眉头道:“不是吧,大男人还怕打针?”“你说对了,我不怕狼不怕虎,就怕你们水平烂!”这宁北还真够坦白。方安安听了,将他的手背捂在掌心里,轻轻地摩挲着:“相信我,一针就准!”
宁北苦笑:“我现在是信也得信,不信也得信,谁让我生病呢!”不过,当他转过头去,听方安安温柔地说着放松,果然,还没啥感觉的瞬间,针头便顺利扎进去了。
“真棒,从今天起我的针就承包给你啦!谁插手我跟谁急!”宁北很幽默,逗乐了方安安,有轻轻的笑意荡漾在她眼底。宁北盯着她胸前的工作证想,这女孩真是人如其名啊,就连笑靥都这么安静。
这个午后,病房很静。只有15床的患者不住地按着求助铃,方安安急忙跑过去,只见患者的儿子愤怒地望着她咆哮道:“你们刚才给我爸打的是杜冷丁吗?他怎么还是这么疼?”叫完,他忽然歇斯底里地反拧住方安安的胳膊,“叫人再来注射杜冷丁!”
听到吵闹声,大家纷纷赶过来,也包括宁北。当他看见方安安痛到流泪的面颊,顾不得自己还未愈合的伤口,奋力扑到那男人身上,死死捏住他的手腕,将方安安解救出来。之后,他们扭打成一团,直到保安过来才平息。此时,苏珊赶紧过去扶起宁北,问长问短,关心不已。而方安安呢,却走到被保安架住的男人面前,说:“我妈妈是胃癌病逝的,所以我知道这病是多折磨人,我也知道作为子女心里有多难受。希望你坚强些!”然后她伸出她那双纤细的手,捂住男人的拳头。
此时的方安安,像一个纯洁的天使,感动了男人,他咬住唇,拼命点着头说:“对不起!”虚惊终于结束了,方安安这才想起救了自己的宁北。她匆匆走向8号床,却见宁北与苏珊正有说有笑地谈论着什么。她欲前又止,最后还是悄悄转身回了办公室。
住院第二十天的中午,有位气度不凡的老人抱着鲜花提着蛋糕来到8号床,他说:“小北,祝你生日快乐!”而且几分钟后,老人邀请了当值的护士们一起吃蛋糕。方安安当时正给一位老病人量血压,没有去。事后,又有小道消息蔓延开来,那老人是风诚集团的董事长,他当着大伙的面对宁北说:“小北,这么多漂亮姑娘,有相中的就娶回家去!”“知道吗?宁北刷地就红了脸,可爱极了!”苏珊没完没了地在方安安耳边嘀咕着,还问:“你觉得,他会喜欢我这样的吗?”方安安点头。她想,像苏珊这样肌白肤嫩、玲珑可爱的女子,谁见谁喜欢。
傍晚,经过宁北病房的时候,方安安便看见苏珊在给宁北剥香蕉,俊男靓女,很般配的样子,她的心头瞬时闪过隐隐的失落。确实,自从上次宁北救了她,这个8号床的模样就总在她脑子里萦绕。再给他打针、换药时,心中都会涌起跳跃的火花。他是那么勇敢和善良,好几个夜里方安安想到被他护在胳膊里的感觉,暗恋的花儿便在胸中绽放了!
宁北要出院了,为了感谢四星区病房热忱而周到的护理,他的董事长父亲邀请护士们晚上去参加他的出院聚餐,可把当晚没班的姑娘们乐坏了。特别是苏珊,还让方安安陪她去买新衣服,她说:“宁北他爸说晚上会安排车来接我!”
站在宝姿专柜前,看着苏珊一掷千金地为爱情投资,看着她美丽雅致的打扮,方安安再看看镜子里的自己,除了单薄的身子,就只有单眼皮和机场胸作陪衬。灰姑娘也是因为漂亮才有遇上王子的缘分。而自己纵是有梦,也只能是梦。
“哎呀,今天同学约好上我家的,我差点给忘了,宁北那边我去不成了,你代我问声好吧!”编一个借口,方安安打车回了家。
几天后,四星区病房又有新闻传开,苏珊与宁北恋爱啦!之后,方安安连续地看见宁北开着一辆车来医院接苏珊。偶尔,当他碰到方安安,就会热情地说:“一起吃饭吧!”又或者:“送你回家吧!”她总是摇摇头,再将忧伤的表情藏到背影里。
不知道为什么,自打8号床换来新的病人,一种叫寂寞的滋味就深深悬在方安安的心里。为了快快消除这种味道,近一个月来,方安安开始接受别人的约会。那天有男人约她去世贸八楼吃饭,她刚推开商场大门,就被泪水盈盈的苏珊撞个满怀。抬头见是方安安,苏珊委屈的泪哗地决堤:“宁北是个大骗子,他提出分手了,我还巴不得呢!”方安安听糊涂了:“到底怎么回事啊?”
苏珊这才找了个安静的角落细细道来。原来,她这天生日,看中一枚钻戒,想让宁北送给她。结果宁北说,大小姐,你昨天三千今天五千地买东西,我还吃不吃饭啊!苏珊当他开玩笑,就撒娇说,你是风诚集团的大公子,别给我装穷。哪知宁北笑道,你说我是谁?呵呵,你完全误会了。我是董事长的司机,因为两年前舍身救过他一命,所以他当儿子一样地照顾我关爱我,这次我生病,他自掏腰包请我住最好的病房。还有啊,其实我不喜欢你这种类型的,是因为他老人家说你不错,逼着我每天下班就开了车去约你,但我发现,我们根本不合适!
“只是个穷司机,哎,幸亏坦白得早,不然我将感情全交进去收不回才惨哪!”苏珊够势利,骂完了眼泪也完了,深呼吸一口气,说:“以后四星区病房的钻石王老五的资料要认真核实!”方安安呵呵笑了,但她笑的是宁北不是有钱人,这可太好啦!
入冬的第一场雨下得很猛,方安安躲在护士长的伞下刚走出医院大门,就听得护士长说:“哟,这不是那块莫桑石吗?又来看病?”
随着护士长的笑声,方安安抬眸,只见宁北撑着一把伞站在大门口,对着方安安说:“方安安,你今天下中班吧,我是来接你的!”护士长倒识趣,将方安安推到宁北的伞下便离开了。 方安安又开心又纳闷地问:“你怎么知道今天我上中班?”
宁北忙解释:“从你给我第一次打针那天起,我就开始计算你的早中晚休各是哪一天!因为我希望在你休息的日子,我的手也能被你捂在掌心里,那感觉真美!我本想在出院聚餐那天向你表白,但你却没有去,而苏珊又……”他还想继续说,方安安用指尖按住了他的唇。贴得很近的时候,他们听到了彼此紧张却和谐的心跳声!
在回家的路上,宁北一边开着车,一边做着详尽的自我介绍,什么车是董事长的,他是司机,夜大自修文凭,老家河北,月工资2000块之类。
方安安乐呵呵地笑道:“知道护士长为什么叫你莫桑石吗?”
宁北摇头,方安安解释着,自从苏珊回医院诉说了爱情上当的遭遇,护士们就在背地里叫你莫桑石,因为这种石头的折射率、色散、光泽比真钻石还要好,很容易让人受骗,所以呢,你这个钻石王老五就变成了莫桑石王老五。
“我可比窦娥还冤,我的身份都是你们自己乱加乱盖的,我从没撒过谎!”恰遇红灯,宁北一脸委屈地停下车。突然,方安安的唇暖暖地黏在他脸庞上,耳边还听见她娇柔的笑声:“幸亏是块莫桑石,不然我哪能捂在手里,再说,只要爱是真的就够了!”
编辑 / 雨 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