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一颗无敌的子弹

　　咏春拳，我心里永远的痛
　　
　　左小白就是我。1．72米，49．5公斤，小树枝一样的身板，手无缚鸡之力。
　　不是减肥闹的，是天生这种体质，吃什么都不胖，在这个以瘦为美的年代，活得滋润逍遥。但那天我妈一句话，从此我再也逍遥不起来。我妈说，你现在一个人在外面，要是碰个什么事，就你那体格，再小的毛贼也能欺负你。
　　是啊，苗条事小，安全事大。毕业离校了，工作也稳妥了，租了一套小房子，一个人住得优哉游哉，终于脱离了集体生活的苦，却把安全这件事忘了，幸亏我妈提醒。
　　找个人合住，我不太乐意，不能为了安全计，把一个人的生活搅乱，再说那也治标不治本，根本的解决方式是，我应该自强自立。我想，瘦怎么了，瘦不一定就练不出力量来，瘦不一定就成不了武林高手，看电视上的江湖女侠，哪个不是纤细柔弱。
　　就这样决定下来：练武！
　　可是，练什么呢？想了好几天不得要领，不得已，问昔日同居一室的好友，她立时给我出了主意，当然是咏春拳，那是女孩子的拳术，这你都不知道，据说好多留学的女孩都是练好了咏春拳才出去的，绝对可以对付人高马大的老外。
　　她这样一说，我倒想起小时候看过杨紫琼演的一部电影，在上面，她那一路好看的咏春拳打遍天下。
　　立刻上网去搜相关信息，一下出来许多条，可没有我想要的。四下找人咨询，也没有说哪里有教授这种拳法的学校。
　　闷闷地问女友，那些留学生是在哪里学的？这时她支吾起来，我也是听说的，具体怎么学，不太清楚。
　　猪啊你！我把责任全部推给她，然后回去睡大觉。这几天，可把我折腾坏了。
　　结果那天在梦里，我梦到自己变成了咏春拳高手，三招两式，飞来飞去地，就把一群大男人撂倒在地。那么美的动作，舞蹈一般。
　　醒了，心里隐隐地有些酸涩。在黑夜里叹口气，想起一首歌，你是我心中永远的痛。
　　
　　我不是练跆拳道的料
　　
　　咏春拳自然不能再想了，强身健体却已经迫在眉睫，因为竟然被我妈说中了，那天下午，我真的轻易被一个小毛贼袭击了。
　　事情发生得很突然，我背着我的大挎包，耳朵里塞着ＭＰ3，走在去超市的路上。完全没有察觉有人自身后逼近，突然间我被我的包拽了一个踉跄。
　　吃惊地扭头，看到包带的一端，竟然是一只瘦巴巴的手。那小子人很瘦，十六七岁的样子，还没我高。可是就那样一个小瘦子，竟然轻易就把我的包从我手中夺走了，反应过来的时候我用力争抢了，用了全身的力气，结果是，半分钟没到，我的包就属于他了。
　　想追，我哪有那个力气，又穿着高跟鞋。只能眼睁睁任由那小毛贼拿着我心爱的包包和包包里我心爱的钱，一路大摇大摆而去。
　　站在那里，耳朵里音乐震天，我的小手攥成一团，欲哭无泪。
　　更是下定决心，练就一身好功夫，日后不仅保护自己，还要仗义行侠。
　　可是到底从哪儿开始呢？
　　第二天，就那样充满渴望又无限迷茫地徘徊在街中，忽然视线被不远处两个站在路边发广告的小姑娘吸引。她们穿白色缀了黑边的衣服，看上去就不那么好欺负。
　　跆拳道！眼前忽然闪现出跆拳道冠军陈中英姿飒爽的模样来，那腿，踢得那么高，那拳，挥得那么帅，人家也是瘦瘦的，走在这天底下，会怕谁？
　　穿过人流一溜儿小跑，我到了一个小姑娘面前，伸手索要资料。
　　小姑娘张着纯真的眼睛，阿姨，您是要自己学吗？
　　等等，阿姨？！我惊恐万分，又不得不认，人家十五六岁而已，我呢，已经到了别人问属什么，回答阿猫阿象的年纪。不是阿姨又是什么？
　　阿姨就阿姨，阿姨也要学跆拳道。
　　果断地去报了名。为了证明我的决心，一下交了半年学费，当天就领了衣服和鞋子回家。
　　晚上，把那套跆拳道服换上，有些肥，人在里面晃晃荡荡的，可看上去，还是那么神气。
　　哼！
　　按照训练时间，我准时过去。进了训练场地，有点傻眼，一排小孩儿，从5岁到15岁的样子。我的年纪，做教练倒合适。
　　教练看出我的窘迫，开导我，现在是暑假，孩子多，其实一开始，全是成年人呢。
　　我安慰了许多。再说，我也不该怕这点打击，我的决心多大呀。
　　孩子们齐齐叫我阿姨。我更加惭愧，决定成为高手，做他们的榜样。可我哪里想到，练习跆拳道会这么苦！
　　苦和枯燥。从下蹲、跳跃、抬腿、蹦跳开始。不停重复，重复很多次。我哪里受得了这些，要是能坚持这样训练，我从小就打篮球了。
　　不行了！我叉着腰站在那里大口喘气。
　　教练好脾气地劝我，一定得坚持，慢慢就好了，跆拳道要求身体的灵活度和力度，这是最简单的。
　　我张着嘴说不出话来，那些孩子围过来看我，被教练呵斥回去。最后没办法，他让我休息，慢慢来。
　　想着那个小毛贼，我咬着牙坚持，竟然坚持了半个月，终于可以用力踢腿100下，好像踢得还很高，自己看着，有模有样。心里有些得意起来，一次趁着教练出去的空，骗一个小孩，咱俩练练？
　　毕竟有点心虚，我挑了个看上去不那么强壮的，他应该不超过13岁。
　　没想到小孩不怕，神气地说，好啊。
　　然后小孩们都围过来，有人自愿当裁判，其他人做观众。
　　拉好了架势，听到喊开始，我的腿还没抬起来，那个低我一头多的小孩的腿，已经到了我的肩。只一脚，我摔倒在地。
　　小孩们哄堂大笑，我在他们蔑视的笑声里差点掉下泪来，不是因为羞愧，是因为我知道，我真的不是练跆拳道的料。
　　不管教练怎么循循善诱地劝导，我还是决定放弃，人不能不了解自己，我吃不了那份苦。
　　人家倒是仗义，退了我学费。我红着脸收下，讪讪地在一群小孩子“阿姨再见”的告别声里灰溜溜地出了门。
　　那套衣服，仔细洗过收藏，没准以后，还能唬唬人，要是那天我穿成这样，那小毛贼，断然不敢轻易下手吧。
　　小毛贼？不行，我还得想招！
　　
　　擒拿怎么拿
　　
　　练习擒拿的点子是主任出的，他是武警出身，总结说，女人，只要懂点擒拿就没问题了。
　　问明白了不需要下蹲、抬腿这类的练习，我欣喜不已。请主任吃了顿饭，他就答应帮我找个教练。
　　那个一说话就脸红的男孩是个小武警，20岁左右的样子，个子低低的，人倒挺结实。
　　开始总是不行，他一碰我就缩手，羞涩得不行。我就差求他了，声泪俱下地说，我总是被坏人这样欺负那样欺负。
　　他听得义愤填膺，再抓我的手，脸就不红了。
　　擒拿就是高明，我还没反应过来，就在他手里动不了了。
　　兴奋地决定立刻就学。
　　他耐心地教我。那些动作倒很简单，可是在我这里有问题，我拿不住他，他不用力就能反擒拿拿住我……三番两次地，他摇头，你力气太小了，这样的力气，技巧再高明也没用，这样，你先回去练臂力。
　　怎么练？我懵懂地问。
　　举哑铃，每天300次，拉拉力器，每天300次。
　　我晕倒，主任那顿饭，算是白请了，有这劲头，我就继续练习跆拳道了。
　　
　　我要做太极左小白
　　
　　可我中了要成为武林中人的魔，非学不可。
　　还是我妈最对我胃口，听着我絮絮叨叨地诉苦，温和地说，闺女，你可以练太极拳啊。
　　我怎么就没想到，我妈这些年的饭真不是白吃的。看李连杰在电影《太极张三丰》中那拳打得天崩地裂。以柔克刚之道，多适合我啊。我要做太极左小白。
　　看，打击不倒我，我有的是出路。
　　很快就找到了组织，哪里的广场早早晚晚没有练太极的老太太们呢？
　　这下好，我一下觉得自己无比年轻，组织里的人可都是奶奶辈的。
　　对我的加入，奶奶们表示了极大的欢迎，毕竟我是新生力量。她们看着我，志气高昂。
　　因为要早起活动，而我又超级爱睡懒觉，为赶上时间，买了三个闹钟，每天早上，此起彼伏地响。
　　时间问题解决了，新的问题又出现了。起初，老太太们都抢着要教我，可时间不长，她们就开始互相推托。
　　终于，有个老太太代表大家正式教育了我，她说左小白同学，打太极拳不是绣花，不要老跟跳芭蕾舞那样飘飘的行吗？太极拳讲求的是内力，虽然看起来柔，实则有力有气，你能不能认真点？
　　有力有气？怎么所有的拳术都要力气。有力气的话，我还学这干吗？
　　奶奶，我可怜兮兮地问她，那怎样可以做到既不花力气，又能保护自己呢？
　　买把枪装在兜里。老太太冷静地说。然后丢下我转身进入了她们的太极拳阵。
　　我孤零零地站在那里，看着那些“花白头发”在缓慢地移动，一招一式，有板有眼，相比起来，我倒真的像绣花，蜻蜓点水，敷衍了事。
　　丧气极了，却又冷不丁想起刚才那奶奶的话，天，这老太太，难道以前是做哲学教授的？说话那么刻薄，却不无睿智。
　　确实有道理啊。谁说过，天下最快的拳，是子弹。
　　可是，到哪里买枪呢？回去上网，我上了一个群，极有诚意地咨询这个问题，结果，被一脚踢了出来。手枪梦顷刻稀里哗啦地成了碎片。
　　
　　你能当我的子弹吗
　　
　　万念俱灰，吃的盐比我吃的饭还多的我妈，这回也没招了。可那盐也实在不是白吃的，只是过了几天，她就打电话兴冲冲地说，真是傻闺女，咱娘俩都傻了，你都24岁了，该正儿八经找个男朋友了。你可以找个警察，要么找个武术教练，何苦折腾自己呢？保护女人，本来就是男人的事啊。
　　对着电话，我亲我妈三十下。
　　第二天，我写好了一份征婚启事交给一份可靠的报刊，我的启事很简单，只是寻一未婚男，若职业为警察或武术教练，相貌和收入可以不过分计较。
　　竟然很快有人应征，来人穿了警服，我几乎没有去留意他的相貌，只是欣喜地盯着他身上让我充满安全感的神气的衣服。
　　我的欣喜感染了他，他迎过来，伸出他的手，握着我的手，想说什么，但还没等他说话，我就开了口，我说，你能当我的子弹吗？
　　编辑 / 王 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