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政府高官腐败案例（三）

　　十一、五角大楼采购调查
　　
　　1988年6月里根政府即将结束任期时，联邦调查局的人员在12个州突然搜查了35个以上的办公室，为当时的国防采购调查收集证据。跨政治派别的国会议员被五角大楼的腐败激怒了，保守的共和党众议员丹尼·史密斯（俄勒冈州议员）说：“这个制度生病了。”共和党众议员拉里·霍普金斯（肯塔基州议员）哀叹道：“我们得了腐败流行病。”共和党参议员约翰·沃纳（弗吉尼亚州议员）惊呼，“我从头到脚都被震撼了。”民主党参议员戴维·普赖尔（阿肯色州议员）表示，他为参议员们“没有站在我们的办公桌上……要求对某些人公开处以绞刑而感到羞愧……”
　　国防采购中的腐败是美国政府中存在的一个老问题，它周期性地惹恼公众，但是从来没有被根本杜绝。如今在这方面最重要的法律工具是《假冒权利法》，它是早在1863年林肯总统在发现联邦军队收到装满锯末的弹药箱后制定的。根据航天工业协会的说法，从1949年胡佛总统委员会以来到1988年，美国政府已经30多次对国防采购问题做过重大调研，但是这一痼疾始终得不到治愈。
　　国防采购混乱的部分原因是它是一个巨大的事业，到1988年，五角大楼每年要购买价值大约为1200亿美元的商品和服务，包括武器、研究和咨询服务，提供61000个合同，这为17万个公司中的300万人提供了兼职和专职就业。
　　另一个重要的原因是国防工业具有的不同寻常的地位。政府把国防工业公司看作介于私人商业和公共事业之间。政府既把它们当作合同商而鼓励它们之间的竞争，又把它们当作公共事业来对它们进行严格限制。国防合同商不像大多数公共事业那样有对商品和服务的垄断，但它们的地位又常常接近于垄断。情况往往是两、三个公司拥有制造炸弹的设备，另外两、三个公司有制造潜艇的设备。政府对它们的做法是竞争和规则并用，通过竞争来减少成本，通过规则来限制利润。
　　这次前所未有的大规模调查是在弗吉尼亚展开的。它进行了270次调查传唤，可能导致对100人的起诉。它的调查集中在三种非法活动上：相互竞争的合同商直接在投标方面进行共谋；国防部官员把关于投标的内部情报透露给合同商；国防部官员改变合同说明书以使某一公司有可能获得合同。在这些交易中都涉及贿赂。《商业周刊》把它称为“最大的白领犯罪调查”。
　　调查始于1986年9月，起因是一名同一个合同商有合作关系的前海军部官员告诉海军调查人员，一名海军顾问曾提出向他出售秘密情报。这位前官员（他后来成为国防部顾问）同意配合调查，允许同他的谈话被录音。调查范围被不断扩大，到1990年至少包括了15个国防合同商，包括像麦道公司、诺思洛普公司、尤尼塞斯公司和联合技术这样的大公司，以及25名个人，包括5名公司行政人员和15名国防部顾问、5名五角大楼官员，其中3名是海军，一些国会议员也被提到。
　　两位最初同意配合调查的人没有被点名，但是许多其他人被点了名。调查对象中级别最高的是前海军助理部长梅尔文·佩斯利，他同前海军部长约翰·莱曼在负责制定海军的采购政策。法庭证词说，佩斯利向麦道公司透露了从政府官员获得的关于海军发展喷气式战斗机计划的内部情报；另一名作为顾问的前海军官员从他在海空作战系统指挥部的继任者那里获得了内部情报。
　　根据联邦调查局对联合技术公司的搜查许可证，该公司的子公司普拉特和惠特尼获得了通用电力公司为海军战斗机计划制造喷气发动机的竞标副本。这两个公司是竞争喷气发动机合同的对手。如果这一指控被证实，对该公司的支付将被中止，其安全许可将被撤销，其未来获得合同的资格也将被危及。国防部长弗兰克·卡卢奇7月中旬暂时中止了对9个受牵连的合同商的付款，并声明如果法庭判这些公司有罪，他将采取严厉行动。此外，一个受到特殊任命的五角大楼特别工作组为将来中止支付和其他可能采取的惩罚手段提出了指南，如果它能够证明同当前调查有关的85个合同受到了污染的话。五角大楼同时要求16家公司作证他们从来没有使用内部情报来对国防合同进行投标，正是这些公司高级管理人员的办公室在6月份受到了搜查。
　　在美国，国防采购涵盖了非常复杂的武器系统，由于其复杂性，国防采购的案子非常难以被起诉。国防工业公司同政府有着密切的关系。从法律上讲，它们彼此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但是从实践上讲，它们又必须密切合作来制造现代武器系统。它们的人员有时从一个转到另一个，达到退休年龄的军事采购人员和其他想要得到提薪的人时常留意私人部门的工作机会，许多人最后转到了他们在政府部门工作时负责监督的公司。关于这一问题，国防部在给国会的报告中做出如下结论：
　　“一些离开国防部为国防合同公司工作的个人可能表现为（1）由于他们把国防合同公司看作是潜在的雇主，他们并不是为政府的最佳利益而工作；（2）利用内部知情者订立损害政府的合同；（3）影响合同决定来获得今后的就业。我们估计在5100名前高级和中级国防部的人员中大约有26％的人在为国防部工作时对他们以后为之工作的国防合同公司负责。还有，我们估计大约21％的人以后在系统、计划或项目方面为国防合同公司负责的人曾经为国防部工作。此外，我们估计大约7％的人所负责的国防合同以后支持了他们在离开国防部后的就业。我们估计在这5100人中大约32％的曾处于上述三种情况中的至少一种。”
　　1988年3月另一份国防部的报告说，大多数中级和高级国防部官员忽略了法律所要求的就他们以后的私人雇主提出报告。
　　在这次调查中，国防部长卡卢奇和其他国防部官员敦促国会不要因此通过新的对国防采购的立法，其理由是，已经有了几千条同采购有关的法律和规则，采购程序需要更加简单化，而不是复杂化。但是国会对现行采购法存在的漏洞非常担忧，在法庭还没有结束调查和最后定罪之前，参议院就通过了普赖尔参议员倡议的两项修正案：一项把联邦付给政府外顾问的资金减少了15％；另一项要求国防部顾问登记他们所属的公司，列出他们的其他主顾，并讲明他们受雇做的工作。
　　普赖尔参议员说，他的修正案不鼓励官员为他们自己能够做的工作向顾问支付薪水。参议院已经把减少对顾问支付的修正案附在了1989年的9个拨款法中，包括国防拨款法。众议院也将通过修正案，要求把咨询经费限制在1987财政年度开支的85％以内（研究和发展咨询经费限制在95％以内）。
　　五角大楼在国会的敦促下一直在把从非竞标合同向竞标合同转化。例如1983年32.4％的空军采购预算是竞标采购，1987年为56.6%。但是批评者仍然认为五角大楼所说的竞标实际上是它同少数几个挑选出来的合同商之间的谈判投标。国会也鼓励国防部把单一对象的合同转变为把部分工作分配给在竞标中失败的公司，并且当合同更新时，允许它们重新投标。国防部已从“加成本合同”（即在这些合同中，由政府负担未被预期的成本），向为“固定价格合同”（即由公司负担未被预期的成本）转变。前一种方法有时会导致政府大量过度支付，后一种方法有时会导致公司亏损。
　　在国防部，国防合同审计局开始审查12个最大的国防公司，看它们收取了政府多少咨询费，这些费用是否合法。合法的费用包括对武器系统生产做出贡献的顾问，例如技术专家。
　　国会针对严重违反现存采购规章的情况，特别是国防部中的情况，颁布了1988年公法100－679《联邦采购政策办公室修正法》，该法律包括三个主要条款：禁止对介入采购的政府采购官员提供其他就业；禁止贿赂和付回扣；禁止获得或交换没有经过适当公布的业主数据或资源选择数据。这一法律适用于所有高于10万美元的联邦机构的采购。合同公司和竞标人必须向合同官员证明，不存在与具体采购有关的违法。此外，合同公司有责任使每一个人或实质性地参加采购的雇员证明他们熟悉和遵守这些要求并报告了所有违反法律的情况。对违反公法100—679条款的惩罚包括：中止支付、不予支付、或停止支付；个人公民可以受到最高10万美元的民事罚款，公司可以受到最高100万美元的民事罚款。
　　
　　
　　十二、住房和城市发展部丑闻
　　
　　里根政府的住房和城市发展部部长小萨缪尔·皮尔斯是里根政府中唯一的一个任期满两届的内阁成员，但是住房和城市发展部中早在1982年他担任该部部长两年后就开始出现严重问题，而这些问题在他任期余下的时间内完全被忽视了。一名作者当时对住房和城市部对共和党角逐激烈的国会选区提供非同寻常的大量拨款提出了疑问。在皮尔斯离开该职位之后，对住房和发展部进行调查的人员和司法部发现审计员未能很好地监督代理人的问题，这些代理人在出售了住房和城市发展部的房产之后或者把进一步的出售过程推迟了几年，或者贪污了这笔钱。事实上，住房和城市发展部的监察长曾提出三个内部统计报告，说明调查此事的人员不能在帐上找到出售财产得来的几百万美元。
　　住房和城市发展部的问题已经长期存在。前密执安州州长乔治·罗姆尼，也是前该部部长，在对单个家庭住房和多家庭租用住房的补助项目上的丑闻被发现之后，于1972年在该部建立起监察长办公室。但是该部的问题继续存在，有人因此指控它在人事任命上任人唯亲。国会的报告也批评住房和城市发展部不能在该部应提供保证和补助的项目上为低收入者提供购房保护。
　　管理不当、浪费、欺诈、腐败和对补助项目的操纵在整个70年代和80年代充斥了住房和城市发展部，该部拖欠了几百万美元分期付款。而该部在华盛顿和地区办公室的管理人员的问题一直受到忽视，没有人知道“圈内人”从中得到了多少好处。对皮尔斯的管理丑闻的调查显示这可能达到1亿美元，例如，仅在佐治亚州的一个项目中，住房和城市发展部的审计员就发现有75万美元的亏空。
　　1989年秋季，皮尔斯在美国历史上成为第二个被投入监狱的内阁官员（第一个是哈定总统的内阁官员艾伯特·福尔）。调查住房和城市发展部丑闻的国会委员会估计这一丑闻涉及的资金高达50亿美元。
　　
　　十三、约翰·苏努努丑闻
　　
　　约翰·苏努努是乔治·布什总统的办公室主任，曾任新罕布什尔州的参议员。作为办公室主任，他在华盛顿树敌过多。
　　1991年4月末，《华盛顿邮报》报道说，在过去的两年中苏努努使用军用飞机作了60次旅行，而且常常是为个人私事和政党事务使用军用飞机。这件事本身并没有引起多大的反响。但是，在以后的几个月中，对苏努努旅行活动的报道不断出现，白宫报告说，苏努努曾70次使用军事飞机，许多旅行是到新罕布什尔州，4次是去滑雪胜地。苏努努坚持说，这些旅行同官方事务有关，他为一些可能引起争议的旅行向政府做了退赔。但同时，政府道德委员会开始对苏努努是否违反了道德行为标准规则进行调查。
　　事情很快急转直下。事实是，苏努努使用了公车参加纽约市的拍卖，并使用公司的飞机作免费旅行。虽然自从1989年《道德改革法》通过以后，法律并没有禁止政府机构接受这种免费旅行，但是，法律不允许个人要求提供免费旅行，而苏努努至少有一次要求了免费旅行。白宫律师博伊登·格雷立即采取了措施杜绝这类问题。但是《纽约时报》仍然穷追不舍。1991年初，苏努努辞去了办公室主任一职。
　　
　　十四、商业部长罗纳德·布朗的财产申报问题
　　
　　克林顿政府的商务部长罗纳德·布朗乘坐的军用飞机在波斯尼亚因暴风雨触山坠毁，布朗及其随行人员全部遇难。布朗的过早死亡结束了对其成为商业部长之前的商业交易的调查。
　　在出任联邦官员之前，布朗是一位有影响的华盛顿游说人。他的顾客包括海地政府和许多日本公司。像克林顿政府的许多其他官员一样，布朗在被任命担任商业部长时，采取了措施来使其财产证券符合利益冲突的规则。他出售了大宗财产，并得到了可以避免资本收益税的出售财产证书。
　　1993年，司法部着手调查关于布朗的一个传闻：他从一个越南商人手中得到了70万美元来劝说联邦官员解除对越南的贸易禁运。司法部长拒绝设立独立检察官调查此事，因为司法部没有发现可信的证据支持这一传闻。
　　但是，1994年中期选举后共和党控制了国会。众议院政府活动委员会很快开始详细调查布朗的财产情况。到1995年12月，调查的注意力被集中在布朗同诺兰达·希尔的商业关系上，希尔的公司走廊广播公司曾拖欠了大量从储蓄贷款银行S&L得到的贷款。
　　布朗同希尔的商业关系与走廊广播公司和森贝尔特银行无关。布朗同希尔曾一起建立了第一国际通讯公司。像布朗出售其所拥有的其他财产证券一样，当他被任命为商业部长后，也出售了其第一国际通讯公司的证券。1993年12月15日，布朗以25到50万美元把自己在第一国际通讯的产权出售给了希尔，从而结束了同希尔的商业伙伴关系。但是1995年1月23日，上述众议院委员会的主席共和党人威廉·克林格（宾夕法尼亚州众议员）对此提出了疑问：把产权出售给一个由于其拖欠贷款而导致森贝尔特银行破产的人是否恰当。随后他又谴责布朗没有申报他从第一国际通讯公司接受了大约13.5万美元的收入。此外，布朗确实没有报告希尔免除了他7.8万美元的贷款。这些指控导致司法部任命了一名迈阿密法官丹尼尔·皮尔逊为独立检察官，来判断“布朗是否从其商业伙伴那里不适当地接受了50万美元，而且没有准确地申报财产。”
　　尽管有此调查，克林顿对布朗的支持从来没有动摇过，直到因公殉职，布朗一直担任商业部长。他的死亡促使皮尔逊结束了对他的调查。
　　
　　十五、农业部长迈克·埃斯皮受礼问题
　　
　　1994年8月初，司法部要求任命一名独立检察官来调查农业部长迈克·埃斯皮接受礼物的问题。在其后的大约一个月中，媒体不断报道关于埃斯皮明显接受大量礼物的消息，包括芝加哥娱乐场的免费席位、以及从亚特兰的一个大博物馆到1994年的超级橄榄球的免费入场券。1994年9月10日，洛杉矶检察官丹尼尔·斯莫茨被任命为独立检察官来对埃斯皮进行调查。媒体很快报道埃斯皮在担任政府官员的头20个月中向政府报销了他返回家乡密西西比的20趟旅费。农业部曾租给埃斯皮一辆吉普车，他停放在密西西比的杰克逊机场。这一消息披露后，埃斯皮保持其职务的希望彻底破灭。埃斯皮付给政府7500美元作为赔偿，并辞去了内阁职务，以集中精力应付其法律问题。（完）
　　（作者单位：中国社科院美国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