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书过眼

2007-12-29 00:00:00
世界知识 2007年14期


  
  武士道≠军国主义
  
  李冬君
  记得知堂老人说过,日本文化的特点是美。而本书,就是对日本文化的一次审美式阅读。
  审美会不会美化日本文化呢?当然不会。所谓美化,是指对丑的修饰,对恶的遮掩和渲染,而审美却要面对事实和真理,因此,审美要真,而美化则伪。
  那么,武士道也能被审美么?有人这样问道。
  为什么会有此一问呢?这是由于武士道在战争中的表现,使人很容易将武士道与军国主义等同起来,而事实上,日本军国主义者正是这样做的。
  那些战犯们,用武士道来发动战争,让武士道承担战争罪责,更以武士道来对抗审判,美化自己的嘴脸。而我们却忽略了这一点。
  我们的历史观,使我们注意到了将日本人民与侵略者区分开来,但是,却没有把军国主义与日本文化区别开来。我们反对军国主义,但不反对日本文化,遗憾的是,我们没有及时把这一点强调出来。
  日本人民生活在日本文化里,不了解日本文化,就不懂日本人民。而日本文化的核心就是武士道,不把武士道与军国主义区分开来,就不能将日本人民与侵略者区分开来。
  军国主义并非来自武士道,而是帝国主义阶段在日本的表现,是帝国主义利用了武士道,用武士道对日本人民进行政治动员和文化动员。
  武士道有多面,尚武精神是其中一面,还有伦理精神和政治精神,方方面面,归结起来,则无非两点:一是对死的追究,二是对美的执着。
  因此,武士道就是死之道,带着美去死,是武士道的根本。
  武士道来源不一,有来自中国的儒教、佛教和本土的神道教。
  军国主义强调神道教,文化主义倾向于儒教和佛教。因此,武士道也分为三派,一派是儒教武士道,一派是佛教武士道,另一派就是神道教武士道了。
  发动战争的武士道,是神道教武士道;而本书所言,乃山鹿素行的儒教武士道和山本常朝的佛教武士道,基本上没有涉及神道教武士道。
  来源不同的武士道,政治倾向也不一样。有从武士道进入国家主义的,也有从武士道进入民主主义的,还有从武士道进入基督教和社会主义的。例如,内村镒三从武士道进入基督教,而幸德秋水则从儒教武士道进入社会主义。
  武士道是一种文化,它没有宗教形式,亦非国家组织,战争是国家犯罪而非文化犯罪,国家犯罪应该从文化上进行反省,但不能要文化来承担犯罪责任,就像清朝丧权辱国,但不能认为中国文化就是卖国文化一样。
  对待武士道也是如此。将政治文化化了,我们反而会找不到真正的犯罪主体,而使那些犯罪者心安理得的躺在“文化”——靖国神社——里安息。
  (本文摘自序言,题目另取)
  
  斯大林怀疑我为波兰人
  
  [俄]赫鲁晓夫
  斯大林的大清洗使革命前后涌现出的在党、政、军、经身居要职的优秀人才惨遭屠戮,波兰人首当其冲。他们都以“人民公敌”和“叛徒”的名义除掉了!
  
  现在大家都明白他们是怎样的“人民公敌”的了。后来我又认识了一个波兰人;他原来是捷尔仁斯基的战友,叫列坚斯。他是国家政治保安总局驻莫斯科州的全权代表。我和列坚斯的关系很好,而且我对他很敬重,尽管在我看来,他并非没有缺点。他娶了斯大林妻子的姐姐安娜·阿利卢耶娃为妻。我不止一次在斯大林家用餐时坐在列坚斯的旁边。列坚斯的下场和其他许多人一样:被捕、流放,然后被处决。他的妻子安娜为丈夫的死痛不欲生,最后人完全疯了。这是阿利卢耶夫家的一大悲剧。她的妹妹娜·谢·阿利卢耶娃当时已经不在人世,她去世得更早。
  我逐一回忆我曾交往、工作过、友好相处过的波兰人。想起他们时我心里暖烘烘的,同时又不寒而栗地想到那个斯大林因提高“警惕”,千万人便丢掉性命的时期。当1936、1937、1938年间全国真正展开“追逐妖魔”的行动时,波兰人很难在我国找到安身立命之处,至于想被提拔到领导岗位更是无从谈起。所有波兰人在苏联都受到了怀疑。随着国际局势日益恶化,波兰领导人加紧奉行反苏方针,人们的这种情绪更是火上浇油。
  有一次,斯大林往基辅给我打电话,提醒我说:“您要特别注意和波兰接壤的地方,我建议您要经常亲自去那儿看看。”后来又再次来电话,要我特别注意卡缅涅茨一波多利斯基:“根据我们侦察部门掌握的情报,波兰人准备夺取卡缅涅茨一波多利斯基,并且通过它,展开向里海方向的进攻。”这一情报有多大的真实性?该不该相信?很难说。现在看,很明显,这只是一种怀疑,甚至是异想天开。波兰当时根本没有这种实际可能性。斯大林对波兰依然是极不信任。这有一定的道理,而且已为二战爆发后的事实所证明。
  然而,斯大林把对地主资产阶级的波兰领导人的不信任,扩大到每一个波兰人身上。他觉得这些人无时不在挖空心思地琢磨以什么方式、在什么地点,对我们的国家造成危害。镇压“人民公敌”行动开始后,气氛极度紧张,甚至波兰共产党驻共产国际的代表全部被捕并且被除掉,而共产国际执委会还通过决议,使这一行动大行其道。当时我是莫斯科市委第一书记,记得在例行逮捕一些人所共知的政治活动家之后,我们召开了一系列声讨他们的群众大会。波兰人都被看成是毕苏斯基的间谍,说他们无时不在致力于颠覆苏联的活动。
  每个波兰人都是“我们的敌人”,都是毕苏斯基派来的,都是他的走狗。就像黑帮分子曾经喊叫的那样:“打死犹太佬,拯救俄罗斯!”现在他们也在叫:“打死波兰人,拯救苏联!”
  波兰人没有了,于是开始琢磨他们感兴趣的人和地位显要的人。有一次,我到政治局开会。我坐在靠墙的地方,与叶若夫并肩。斯大林走进会议厅,径直向我走来。走到我们跟前后,他用手指捅了一下我的肩膀,问道:
  “您姓什么?”
  “斯大林同志,我一直都姓赫鲁晓夫。”
  “不,您不姓赫鲁晓夫……”他一向说话总是阴阳怪气,“您不姓赫鲁晓夫,”这时他说了一个什么波兰人的姓氏。
  “您这是哪儿的话,斯大林同志,我母亲还健在……工厂也还在,我在那儿度过了童年,而且在那里工作……我的老家是卡利诺夫卡,库尔斯克州……我是什么人可以去调查……”
  “这是叶若夫说的,”斯大林回答说。
  叶若夫矢口否认。斯大林当即叫马林科夫来作证。他说是马林科夫告诉他,说叶若夫怀疑赫鲁晓夫不姓赫鲁晓夫,是个波兰人。马林科夫也矢口否认。瞧这事儿闹的,你传我,我传你,人们开始到处寻找波兰人。波兰人找不到,就从俄罗斯人中制造波兰人。
  (文章经过编辑,题目另取)
  
  准确把脉中日关系
  
  王俊彦
  刘江永先生的新著《中国与日本:变化中的“政冷经热”关系》一书最大的特点是对中日关系准确把脉,回答了人们最关心的问题。
  中日关系内容丰富,千头万绪,作者巧妙地抓住“政冷经热”这一重要命题,把中日关系的各种问题简明扼要地提示出来,并做出具体分析:冷到前几年中日两国首脑互访受阻,两国民间友好感情也有所下降,处于“邦交正常化以来最差的状态”,但也需看到“经热”的另一方面,中日经济贸易关系在不断向前发展,日本企业正抱着与欧美竞争的强烈意识进入中国。中日关系出现的“政冷经热”现象,构成了1995年以来中日关系的一个内在的结构性矛盾和当前中日关系的主要特点。这对结构性矛盾一直在相互影响。恶化了的中日政治关系对经贸关系产生了一定的消极影响,但不起决定性的作用。而从长远看,中日经贸关系的发展则对中日政治关系产生着积极的影响,并终将具有决定性意义。
  作者进一步指出政冷与日本政治右倾化抬头和发展直接相关,对此予以科学界定:日本政治右倾化的概念是日本人描述二战后日本政治倾向的一个政治概念,主要是指日本右翼保守势力及其主张在政界渐占上风并影响政府决策的一种政治倾向。它是以日本政界和社会上各种右翼政治势力为核心,企图通过修改教科书、恢复靖国神社传统地位,美化日本侵略历史,来实现其政治目的的一股政治思潮。它是对战后日本和平主义思潮的反动,与保守政党政治中相对温和的自由派相比,具有强烈的右翼民族主义色彩。它与日本战前的国家观、历史观有相通之处,一些人继承了战前日本的“皇国史观”、“靖国史观”的衣钵。
  
  熟悉刘江永的人都了解,他做学问、搞研究非常执著,肯下工夫,有一股锲而不舍的钻研精神,正因为如此,他提供的论据、精辟的分析,连日本朋友也深为折服。
  为反驳日本右翼利用所谓“日本文化特殊论”为在靖国神社祭祀甲级战犯、为日本军国主义发动侵略战争历史翻案的谬论,作者对日本右翼制造的王牌武器“亡者皆成佛”、“人亡不究魂之过”、日本文化与神道对亡者不分善恶、是非,都成佛等论调进行了深入研究。
  作者研究《日本宗教事典》等权威典籍的有关解释,发现依照日本神道的传统观念,关于灵魂的概念自古以来大体分为两种,即“和魂”与“荒魂”,前者可带来安宁,后者则会带来灾厄。日本人通过祭祀“荒魂”、“镇魂”,祈祷“荒魂”转化为“和魂”。此外,关于天皇家族还有所谓“尊灵”、“圣灵”之说。在“御灵信仰”中,“镇魂”是侧重于震慑“荒魂”,而“慰灵”则是源于对“祖灵”的慰藉。所谓“祖灵”,不是指一般意义上家庭祖先之灵,而是包括先祖和先亡者的所有亡灵。在古代,作为日本民间的“祖灵信仰”,随着时间的推移,先祖之灵将与“祖灵”融合,往来于现实,随时注视呵护着子孙。
  作者研究大量日本文献发现,日本关于“神”的概念也分两种,即“善神”与“恶神”。前者是与“和魂”、“祖灵”相通的平安之神;后者则是与“荒魂”、“怨灵”,即因战乱、瘟疫、灾害等丧生者之灵相通的鬼怪幽灵。在日本民间的“御灵信仰”中,给人间带来灾害厄运的“恶神”,包括所谓“厄病神”、“贫穷神”等,它们都是作为“荒魂”而存在的,必须通过某种“镇魂”仪式才能驱邪免灾,日本称为“镇送攘灾”。这是因为在日本神道教的观念中,通过镇祀,“恶神”可以被驱逐出现世,转化为“善神”或“福神”,例如日本民间认为,瘟神之最的“牛头大王”(牛魔王)得到祭祀后即可送瘟神,成新神,发挥避免瘟疫的“灵力”。日本的“祀园祭”也是源于在海边驱除“恶神”的民间习俗。
  作者给日本朋友摆出这些日本典籍的经典论述,指出靖国神社不是祭祀所有亡灵,比如在西南战争中对抗过明治政府的西乡隆盛就没有进入靖国神社祭祀,二战期间临阵脱逃而遭枪决的日军官兵亡灵,也不能作为靖国神社的“英灵”对待,由此得出结论:靖国神社本身就没有对死者一视同仁,而是有严格区别的,日本政府对故去之人,仍有敌我、善恶之分,而不是一同祭祀,日本右翼把东条英机等大小战犯的亡灵放置靖国神社,作为“英灵”供奉,目的就是为侵华战争和甲级战犯翻案,有效论证了在日本传统宗教文化中没有靖国神社的位置。对此,日本朋友承认作者的分析颇有道理,有些论据他们也从未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