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吉卡
清晨的空气飘着草香,暖暖的阳光让人心痒痒的,柔柔的风粘着花粉吹过,我快乐得没话说。
我要把这份快乐收起来,藏起来,让它跑不走,溜不掉。
我找来一只大大的玻璃瓶子,把快乐装进去。有足足大半瓶呢,浅粉色的,和着草香,还有阳光和花粉甜丝丝的味道。
当那个倒霉的巫婆骑着扫帚掉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吓了一大跳:“这……这是怎么了?”
“难道你看不到吗?”巫婆很生气地冲我叫。
我吐了吐舌头,是的,我看到了。其实,就算看不到,光听那啪的一声巨响,也知道她摔得有多惨。
“这已经是我第101次从半空摔下来了。”巫婆喃喃自语,脸上除了泥土,就只剩郁闷。
“也许……也许下次会好的。”我这样安慰她,但心里在想,下次?谁知道呢?
“没有下次了。”巫婆心灰意冷,捡起扫帚,有气无力地拖着它准备离开。
“再给自己一次机会吧。”我猛然叫住她,替她有点不甘心。“在空中飞行可是件快乐的事儿啊。”
巫婆没有回头,看来,她是真的没信心了。“你说的没错。但是,如果你从几百米高的地方摔下101次,而且每次总是脸着地,你还能快乐得起来吗?”“我……”我嗫(niè)嚅(rú)着。阳光透过树叶,在地上留下斑驳(bó)的影子。
“别走啊。”我再一次叫住巫婆。
“还有什么事吗?”
我急忙把怀里揣着的玻璃瓶子拿出来,拧开盖子,从里面取出一些快乐,对愣在那里的巫婆说:“伸出手啊。”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了双手。
“这是我的快乐,分你一点。”
巫婆脸上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她小心翼翼地捧着快乐离开了。她是那样意外和欣喜,甚至忘了跟我说声谢谢。
当然,我是不会介意的。
当我遇见狮子的时候,他正在努力地吃草。是的,你没听错,他是在吃草。 “你很饿吗?”
狮子点点头,继续吃草。
“很久没吃饱了吧?”
狮子又点点头,继续吃草。
“很好吃吗?”我看他狼吞虎咽的样子,好奇地问。
这回,狮子摇摇头。
我走过去,拔了一棵草放在嘴里。涩涩的,还稍稍有些苦,味道的确不怎么样。我只吃了一口,就再也不想去吃第二口。
“何苦这么难为自己呢?”
狮子把嘴里的草咽下去:“我绝不去吃有生命的东西。比如,你。”我打了个冷战,这才想起来自己也可以成为狮子一份不错的美食。
“或许,我可以去为你摘些果子吃。至少,果子的味道比草好得多。”狮子又摇摇头。
“怎么了?”我不解地问。
“你知道,我的胃口太大,一顿饭差不多要吃掉整棵树的果子。那些果子足够其他小动物吃上一个月,还是留给他们吧。”
“我敢说,你是我遇到的最善良的狮子。”我微笑着说。
狮子听到这样的称赞,有点难为情。
狮子继续吃草,他闭上眼睛,把涩涩的草塞进嘴里,然后,胡乱嚼上几口就赶快咽下去。我能看得出他有多痛苦。
我帮不上什么忙,又不忍心看着狮子那样痛苦,只好安静地走开了。
风轻轻吹过,叶子打着旋儿落在地上。
我突然想起了什么,急急忙忙跑回狮子身边,把玻璃瓶子里的快乐取出一些。“分你一点。”
“什么?”
“我的快乐。”
这大概是我惟一能为狮子做的。
当斑鸠满脸惊恐地冲到我跟前时,我以为发生了什么天大的事。
“听见了吗?你听见了吗?那可怕的声音。”
我莫名其妙地望着斑鸠。
“你快听,那声音又响起来了。”斑鸠浑身颤抖着。
我屏住呼吸侧耳倾听。风吹动灌木沙沙地响,除此之外,再听不到任何动静。
“你说的是那沙沙声吗?”
“一定是猎人来了,他们端着猎枪,皮靴踏着落叶,发出沙沙的声音,他们朝这边走来了……”
“噢,你听我说。”我打断斑鸠的话。
可能是我的声音稍稍有点大,或不够温和,总之,把他吓得脸色铁青。
我尽量轻声细气地解释着:“那不过是风吹动灌木的声音,别担心。”
“是吗?”
斑鸠半信半疑地四下打量着,突然紧张兮兮地跳到我身边。
“听,什么东西哗啦哗啦响?一定是怪兽来了,哗啦哗啦地地怪笑着,他会把我们撕成碎片的!”
“那不过是小溪里流水的声音,说不定,里面还有几条活泼的小鱼哩。”
“真的吗?”
“你……你太敏感了。”
“可能是吧。”斑鸠依然没有放松警惕,伸长脖子神经质一般左顾右盼。
翠绿的灌木衬得红红的浆果格外显眼,仿佛一颗颗红宝石。
“把心情放轻松,你会很快乐的。”
“从小,我的胆子就特别小,就连花儿突然绽开的声音都会把我吓得心跳加速。我每天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快乐。”
“这个……或许,我可以帮你。”我把一些快乐从玻璃瓶子里取出来,放在斑鸠手上,“这就是快乐,分你一点。”
斑鸠睁大了眼睛望着我,好像受到了惊吓。
我冲他眯眯笑。
天快黑的时候,一个念头溜进我的脑子。
把快乐都分给了别人,自己怎么办啊?
是啊,自己怎么办啊?
我突然意识到这个问题,赶紧把玻璃瓶子从怀里掏出来。
我惊讶地张大了嘴巴,把眼睛揉了又揉,没错,现在的瓶子里,装着满满的浅粉色的快乐。
原来,快乐是越分越多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