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城飘舞红绸带，的哥的嫂以德报怨感动一座城

千山雪　蓝　田

“这对夫妇是一座城市里极其平常的劳力阶层，终日卖力流汗为生活打拼，日子不富裕，但身子里流着的高贵血性，喷发出了道德的无比能量，整座城市都被感动。”

——摘自新加坡《联合早报》2007年3月27日评论文章《中国社会需要“以德报怨”精神》。

他叫刘彦友，是济南市一名普通的哥，一天凌晨赤手空拳勇斗持刀抢劫的歹徒时被连捅三刀。当他得知同样受伤的歹徒因无钱支付住院押金而躺在医院的走廊上时，他与妻子齐小平毅然拿出自己的一半医药费，为歹徒及时垫付了1000元住院押金。以德报怨，刘彦友夫妇的大义之举深深感动了泉城济南的广大市民……

祸从天降，善良的哥凌晨遭遇持刀劫匪

2007年3月12日，对于济南的哥刘彦友来说，无异于一场噩梦。这天凌晨1时30分，上夜班的他在济南历城三中附近候客时，一个身高约1．80米、年约20岁的年轻人丢下一句“去汽车东站”后，拉开车门就坐上了副驾驶的位置。一路上年轻人沉默寡言，再加上听不太懂他的外地口音，刘彦友没有多问。

刘彦友是黑龙江大庆人，几年前他与妻子齐小平带着7岁的儿子从老家来到济南打工。在济南郊区还乡店租房安顿好后，刘彦友很快在公立出租车公司当上了一名夜班的哥，齐小平则起早贪黑地做起了服装生意。因为上班时间错开，夫妻俩几天时间都难得碰上一面，但清贫的小家庭依然温馨祥和，充满了欢声笑语。

很快，出租车到了济南汽车东站。一直沉默不语的年轻人探出头往外看了看，说：“师傅，你听错了，我要去汽车总站，济泺路的那个。”刘彦友没有多想，说了句“对不起”，立即掉转了车头。

凌晨2时左右，出租车终于来到了济南汽车总站。“小伙子，是这地儿吧，汽车总站到了。”刘彦友说完，正当他等待年轻人付车费时，惊心动魄的一幕突然发生了：只见紧挨他坐着的年轻人右手往兜里一掏，一把长约20多厘米的单刃尖刀冰冷地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不许动！”随着年轻人一声恶狠狠的断喝，刘彦友根本来不及反应，锋利的尖刀已在他的右胸附近狠狠地扎了两刀。“完了，遇上劫匪了！无论如何不能让歹徒得逞！”刘彦友心里一咯噔，一边忍着剧痛，一边下意识地抬起右手抵挡。正在此时，歹徒狠狠扎下了第三刀，不偏不倚，正中刘彦友的右手手心。刘彦友顾不得钻心的疼痛，顺势用右手紧紧握住了锋利的刀刃，左手则死死抓住了歹徒紧握刀柄的右手，两人像麻花一样扭打在一起。混乱中，刘彦友很快就将尖刀夺了过来，扔到了车后座。歹徒见刀子被夺，于是一不做二不休，伸出双手死命地掐住他的脖子……

搏斗中，刘彦友左手向后摸索着找到门把手，拼尽全力往外一掰，然后一蹬，他的整个身子顿时从狭窄的驾驶室抽身退了出来。猝不及防的歹徒被刘彦友这么一带，脑袋正往外冲着刘彦友。趁此机会，浑身是血的刘彦友一激灵，抬起脚对着歹徒的脑袋就是一阵猛踹。没几下，歹徒就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耷拉着脑袋无力地瘫软在驾驶室的座位上。

眼看歹徒已毫无反抗之力，刘彦友这才大口地喘息了一会儿。直到此时，他才发现当时由于右手紧紧抓住歹徒锋利的刀刃，右手大拇指几乎被割断，只剩下一点皮肉相连。于是他颤抖着用左手掏出手机，同时不时地扶一下右手大拇指，艰难地拨打了110报警电话和120急救电话。

与此同时，刘彦友尽量平静地拨通了妻子齐小平的电话：“我出了点事，你赶快凑点钱，到楼下等老高。”随后，在打给住在他楼下的车主高先生的电话里，刘彦友说：“有人要抢我的车，捅了我好几刀。麻烦你赶快送我老婆赶到汽车总站来。”当时，因为刘彦友说话思路清晰，声音也没有什么异常，高先生觉得他受的伤应该不会太严重。可当他后来赶到现场一看，刘彦友打电话的地方竟然流了一大滩鲜血，手机也像从血泊中捞出来一样，他这才倒抽一口凉气……

以德报怨，的哥夫妇为“仇人”垫付医药费

接到报警后，110民警迅速赶到了现场，随后赶到的120急救车将刘彦友及受伤的歹徒一并送到了附近的山东省交通医院。齐小平闻讯后，带着临时凑的2000元钱心急火燎地紧跟着赶到了医院。看到晚上出门时还好端端的丈夫，此刻却成了一个血人，齐小平眼泪“刷”地流了下来，几乎晕倒在地。

经过急诊室的医生检查，刘彦友腋下及胸右侧有两处约5厘米长的刀口，万幸的是伤口不太深，没有贯穿造成血气胸等伤情；而他的双手手掌上则有多处刀伤，尤其是右手大拇指几乎被割断，肌腱、神经等多处被割裂，关节囊破损……就在医生和朋友围在刘彦友的身边紧张忙碌时，齐小平突然发现，抢劫丈夫的行凶歹徒因为无人为他交纳住院押金，满身血污的他孤独地躺在走廊外的担架上，无人理睬，而他的双手还在汩汩地往外淌血……

眼前这一幕，让齐小平的内心翻江倒海，充满了矛盾：看他的样子，不过20岁左右，不管怎样，也是条活生生的生命，不能见死不救呀；可是，年纪轻轻的他竟然出手那么狠，差点要了丈夫的性命，真是可恶又可恨！然而，仅仅是一闪念，天性善良的齐小平就毅然做出了一個令旁人难以理解的决定：先为他垫付医药费，把他抢救下来再说！

打定主意后，齐小平来到了丈夫的病床前，想征求他的意见。当刘彦友听说妻子想为抢劫他的歹徒垫付住院押金时，平时脾气极好的他激动地脱口而出：“他捅了我，我们还为他垫付住院押金？”随即，刘彦友将脸扭向一边，满脸痛苦的表情。他怎么也想不通，妻子是不是气糊涂了，为什么要为“仇人”垫付这笔钱！

“他是活该！可他也是条生命呀……”当刘彦友听完妻子的耐心解释和凶手目前的处境后，他终于平静下来，内心作着激烈的思想斗争。过了一会，他猛然抬起头，催促妻子说：“那好吧，你赶快为他办手续，他好歹也是条人命，咱不能见死不救！”得到丈夫的支持，齐小平立即抹去脸上的泪水，跑出了病房。

来到交费处，工作人员问齐小平病人叫什么名字，本来就对凶手一无所知的齐小平哪里知道他的名字，情急之下，她只好吩咐工作人员在姓名一栏填上“无名氏”，然后为他垫付了1000元住院押金。

很快，歹徒得到了及时救治。经过检查，他的身上也多处受伤，除了右手骨折外，左手腕部10根肌腱及正中两条神经断裂，左侧太阳穴上有一处4厘米长的刀口。好在齐小平为他及时垫付了法院押金，他终于化险为夷，躲过了这一劫。

经过4个小时的紧张手术，刘彦友终于从手术室被推了出来。事后，他才从警方口中得知：歹徒名叫刘其龙，烟台市蓬莱人，今年20岁。因是家中独生子，加之又是老来得子，所以父母十分溺爱他。3月10日上午，因与父母发生争吵，刘其龙给家里留了张字条，然后怀揣400元钱赌气离家出走，从蓬莱乘长途汽车来到了济南，住在济南长途汽车总站附近一家招待所内。来到济南后，平时就喜欢上网玩游戏的他，仍然过着在招待所睡觉、在附近网吧上网的简单生活，渴了就喝矿泉水，饿了就买方便面充饥。谁知就在刘其龙来到济南后的第二天下午，他从网吧出来后，突然发现随身携带的大部分钱物遗失了。这样，从没出过远门的他顿时慌了神：别说上网玩游戏，就连回家都成了问题。于是，平时还算老实的他立即动了邪念，骑着租来的自行车，开始在街上闲逛，并在一地摊处花6元钱买了一把20多厘米长的单刃尖刀。12日凌晨1点半，他怀揣尖刀，骑着自行车来到了历城三中附近，并选中了刘彦友的出租车作为他的下手目标。

得知这一切后，齐小平一阵惋惜：如果没有当初的赌气离家出走，这么一个好端端的小伙子又怎么会堕落成一名持刀抢劫的劫匪呢！想到这里，她叹息之余，不禁为刘其龙的命运惋惜起来。而后她又来到刘其龙的病房，对他进行一番劝慰，让他先安心疗伤。刘其龙知道是“仇人”为自己垫付住院押金后，内心已经是又感激又愧疚，而今听到齐小平的软语安慰，再也压抑不住激动的心情使劲地点点头，泣不成声。刘彦友也是惋惜不已：“如果早知道他缺钱，怎么也会资助他一笔回家的路费。真是一步错，步步错啊！”

3月13日上午，在一名民警的带领下，一对上了年纪的夫妇风尘仆仆地来到了刘彦友的病房。原来，他们是刘其龙的父母，当从民警口中得知刘彦友夫妇以德报怨替儿子垫付了1000元住院押金后，连夜奔波数百公里赶到济南的他们顾不上看望住在隔壁病房的独子，便执意要求先看看恩人，替儿子向他赔罪。得知“仇人”的父母来看望自己，刘彦友的心情十分复杂，既有一丝感动，同时又有一些尴尬，现场的气氛一时凝固起来……

最终，刘母率先打破僵局，她轻轻地替刘彦友掖了掖被子，问了问他的伤情，然后愧疚地说：“对不起了，是我们教子无方！我们替那个冤孽给你赔罪来了！”话音刚落，夫妻俩双双跪在了刘彦友的面前。见此情景，刘彦友连忙挣扎着起身：“快起来！你们这是何苦呢？”一旁的齐小平立即将他们搀扶了起来。

夫妇俩离开病房后，刘彦友的心情久久无法平静。他知道，作为一位母亲，从她的口中替儿子说出“对不起”三个字时，心情是何等的沉重。还有那当面一跪，又包含了怎样的内疚和歉意！儿子做错了事，却让父母来承担责任，来赔礼道歉，他实在找不出理由来记恨对方。毕竟，宽容对方，也是对自己心灵的一次考验，一次净化。

满城飘舞红绸带，大爱无边感动一座城

的哥刘彦友以德报怨义救“仇人”的故事经当地媒体报道后，立即在社会上引起了强烈反响。热心的济南市民纷纷捧着鲜花、提着水果赶到山东省交通医院看望有勇有谋、侠肝义胆的好的哥刘彦友，以表达对他发自内心的敬重和钦佩。

3月13日，刘彦友所在的公立出租车公司王经理，一大早就手捧鲜花来到医院看望刘彦友，并以个人名义给他送来了1000元慰问金，夸赞他为公司争了光，为所有的哥做出了表率，并叮嘱他安心养伤。一对穿着朴素的中年夫妇提着几斤香蕉和一箱牛奶，特意转了几路公交车赶来看望刘彦友，他们说：“东西不值几个钱，但我们无论如何要来看看你。如果社会上能多一些像刘师傅这样的好人该多好啊！”济南恒通出租车公司一分公司爱心车队的13位的哥，在队长的带领下，手捧鲜花列队赶到医院看望刘彦友，他们说：“你是咱们的哥的表率！咱们应该向你学习！”并当场为刘彦友捐献了650元善款。3月14日下午2时，刘彦友入住的交通医院三楼会议室排起了长长的队伍，该院的医生和护士纷纷伸出援助之手，表达自己的爱心。不到20分钟，该院职工就捐款4000余元……

3月15日，应无数的哥和市民的要求，当地报纸《齐鲁晚报》和济南交通广播电台联合推出“把蝴蝶结扎起来·向英雄致敬爱心大行动”的活动，倡议参与活动的出租车扎上蝴蝶结的同时，为好的哥刘彦友募捐，以帮助他渡过眼前的难关。活动在经六纬十二路等5个加油站设立蝴蝶结领取点，时间从6：30到17：30。

这天早上，细心的市民突然发现，穿梭在泉城大街小巷的不少出租车都有了共同的标记：一个寓意温暖和爱心的红色蝴蝶结绸带。不仅如此，许多私家车主也主动加入到了这个行列中。“你的车系了红色蝴蝶结没有？”简单的一句话，成了这天不少的哥和私家车主的互相问候语。截至下午5时，全市共有3000多辆机动车扎上了象征爱心的蝴蝶结，600多个单位和个人共捐款12106．4元。

一条条随风飘舞的红色蝴蝶结，像一个个跳动的音符，感染和温暖着每个人的心。这暖暖的一抹红，成了泉城济南早春里一道动人的风景。伴随着泉城的哥的浓浓爱心，当天下午，济南市委宣传部副部长、市文明办主任凌安中，济南市见义勇为基金会理事长、已经76岁的房立，先后来到山东省交通医院看望了刘彦友，并分别向他赠送了锦旗和3000元奖金。凌安中称赞刘彦友说：“你这种临危不惧的精神、和谐友爱的理念，值得全市出租车司机、全市人民学习。”感受着来自社会各家的爱心和关怀，刘彦友夫妇感动得热泪盈眶。刘彦友激动地说：“遇到这样的事，我相信其他人也会这么做的。”

截至3月17日，“把蝴蝶结扎起来·向英雄致敬爱心大行动”活动共为刘彦友募捐到16404．4元善款。虽然家里有个念初中的儿子，去年上学刚刚交了8000元，今年春节做了个手术花费5000多元，家里经济条件一点也不宽裕，并且眼下刘彦友因伤至少大半年内无法上班，但3月19日下午，夫妇二人再次作出决定，将其中的2000元捐献给一位身患白血病的小女孩洋洋治病，另外的14404．4元爱心款全部捐献给济南市见义勇为基金会。据悉，这笔善款是2006年12月济南市见义勇为基金会成立以来，收到的最大的一笔个人捐款。

刘彦友夫妇的爱心再次让济南市民为之感动。当天，刘彦友夫妇分别被授予“济南市见义勇为基金会爱心使者”和“济南市文明市民标兵”称号。

刘彦友夫妇的大义之举甚至引起海外媒体的关注，新加坡《联合早报》3月27日发表评论指出，“这对夫妇是一座城市里极其平常的劳力阶层，终日卖力流汗为生活打拼，日子不富裕，但身子里流着的高贵血性，喷发出了道德的无比能量，整座城市都被感动。”“以德报怨，以德报德，一颗崇高的心灵不仅受人敬仰，其所散发的人格光辉，能让人迷途知返，也让这个世界因此更美丽。”

齐小平与丈夫商议后，准备放弃起诉，放弃索赔。“这孩子的妈妈告诉我，老俩口都是农村的，靠卖菜生活，也不富裕。他违法了，肯定应该受到法律制裁，而不是我们来制裁。我跟他妈妈说了几次，这孩子服刑期间，应该好好教育，让他重新做人，出来以后不要再干坏事。”

目前，济南市天桥区公安分局以涉嫌抢劫罪将刘其龙依法刑事拘留，同时将他转移到山东省警官医院的监管病房，在那里继续接受治疗。得此消息，正在逐步康復的刘彦友不无感慨地说：“他还年轻，以后的路还长，希望他能重新开始，好好做人。这也算是我们要求他作出的唯一的一点回报吧。”（出于可理解的原因，文中刘其龙为化名。）

■编辑 喻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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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插图：黄煜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