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翰·胡贝尔
贴在电话机上方的一片小黄纸是给我大儿子的,上面潦潦草草地写着:“你的车子没油了,停在第47大街皇家饭店附近。我不知该怎么办。”落款“无名氏”。这是他的某个弟弟或妹妹写给他的。
我们这个大家庭的成员们来去匆匆,相互间不容易碰面。自然地,写便条成为一种主要的交流方式。条子随便地贴在厨房电话机上方的橱柜上,因为这地方大家都会看见。发明这种留言条的人在我心目中的地位是仅次于电话发明者贝尔的。
看看这张写给我的没署名的条子,“爸,有人给你来电话了,说是有要紧事。他好像说在华盛顿,可我忘了他叫什么名字。”
我的孩子们学会了写这样的条子使我确信所有这些教育并不会白费,他们正开始相互理解,建设性地沟通与交往。这也预示着美好的未来。
例如,上小学的儿子安迪贴了一张条子,是给比他稍大的哥哥的。上写:“比利,你这坏蛋,昨晚你没擦地板就跑了,只好由我来干!可这是该你干的活,因为你输了,如果你再这么干,我要让你四脚朝天。别忘了今晚把我的擦桌子的活给干了。你,哦,我想应该干得好些,别让我多费口舌。”下签:“你的朋友,安迪。”
我不知道有没有完全说清楚这些条子的作用。那么就让我们来分析一下这种细心的外交式辞令吧。安迪首先向比利表达了自己的不满,因为比利该干的活没干就跑了,只好由他安迪代劳。然后又说明了如果再发生这种事情他将采取更有力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不满。最后安迪还要求比利在当天晚饭后把他的活也代干了,来弥补自己的过失。并且要做好,别让他安迪成为父母指责的对象。谁还会说孩子们不会写作呢?
再看看我两个女儿间坦率的交流吧:“别以为你是早晨先起来去上课就可以想穿什么就穿什么!如果你知道什么对你有好处的话,我希望你今天晚饭时把我的衣服洗净烫平后放在我的衣橱里!顺便说一句,杰夫来了。因为你不在,所以我就穿戴着你的衣帽、手套和他一起溜冰去了。谢谢,亲爱的!”
瞧她多么会利用时机大肆渲染气氛,发泄不满,然而条子里却包含着另一种信号——不会有持久的对抗的危险——以“亲爱的”结尾。
再瞧瞧她姐姐是如何答复的:“你这小偷,讨厌的家伙,多么无耻的人!!!穿着我的衣服,跟我的男朋友一起去溜冰!!!我希望你立刻将这一切统统归还!否则你等着瞧吧。”
毫无疑问,这些便条使得我的家人之间更亲密了。
看看出自上大学一年级的女儿的便条写得如何?这是给她大哥的:“你这耗子,借了我的钱,就把我扔给那个笨蛋,而你自己却带着你那个浅薄的家伙开车跑了!我要你今天还我钱,否则你永远别想从我这里借钱,永远不要再请我去参加什么晚会!永远!”最后签名“爱你的”。
“你真是这个意思?”我不禁要问她。
“当然,”她说,“那个讨厌的家伙邀我去参加校园晚会,并给我表演了一个极受欢迎的歌舞‘美男子。美男子迎合我是想我的钱。这就是他的阴谋。他借了我的钱,然后就把我硬塞给那个‘DDUS之王。”
“那个‘DDUS是什么意思?”
“既笨、又哑又丑。”她解释道,“那个家伙竟还是世界冠军!爸,这简直就是世界的末日嘛!”
“那么你在落款处写上‘爱你的是什么意思?”
她十分好奇地瞅着我说:“当然了,他是我大哥,他会为我做一切的!爸,当你和别人谈话或给别人写信时,你要记住将来某一天或许会求到他呢。”
多么有见地!不要说这些便条的交流不会加速年轻人学习处世的进程!我认为恰好相反。想到这我禁不住也抓起笔开始写我的便条:“如果以后哪个急躁鬼给我写什么‘华盛顿有人给你来电话说有要紧事,但我忘了他叫什么名字一类条子的话,我将毫不留情地追查到底,坚决消灭!”落款:“爱你们的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