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 东
1998年6月27日,美国总统克林顿来到中国最有名望的高等学府北大进行演讲,演讲结束后,按照流程,他接受了一些学生的提问。当时,北大94级一位马姓女生因为直接而尖锐地当面质问克林顿总统美国的人权问题,一时间成为社会关注的焦点。很多人都为马同学的这一爱国行为叫好。
即使在8年后的今天,也仍然有人记得马同学当年反驳克林顿总统时所说的振奋人心的话:个人的自由不会和集体的自由相抵触。真正自由的人民有权利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发展方式。了解自由真谛的人必须是尊重他人自由的人。以及她引用的北大前任校长蔡元培先生的名言:“伟大的道德精神在实际运用时不会和自由相抵触。”
然而,时光的魔法从来都超乎人们想像,当马同学再次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中,人们惊讶地了解到,她不仅在毕业后选择了去美国留学,接受美式教育——这本无可厚非,还义无反顾地嫁了美国人,生了孩子。
正如马同学当年所说“人民有权利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在中国,跨国婚姻早已不是什么奇怪的事,也没有必要将和外国人结婚上纲上线到什么爱国不爱国的高度。马同学的跨国婚姻之所以又掀起了不大不小的社会讨论风潮,不是因为她的老公是美国人,只因为她的行动表现出的对美式生活的向往、喜爱和她8年前当众质问美国总统时所流露出的对美国不满的态度反差太大。让人们自然而然地对她8年前质问总统的动机产生疑问:那番义正词严的问话,是她的真实想法吗?
为此,马同学解释道,那个问题本来并不是她最想问的,由于自己是个素食主义者,她起初只是想和同是素食主义者的克林顿交流一下对“绿色健康食品”的看法。
面对马同学的解释,人们不禁又想,究竟又是什么原因,让马同学临时改变了主意,放弃了“温婉”的食品问题,而突然和总统谈起了“敏感”的人权问题?是什么让马同学如此心口不一?一边痛斥着美国,一边选择美国式的生活,一边放弃大声谈论自己心里话的最基本的自由,一边堂而皇之地谈论着自由的本质。
在克林顿总统演讲的现场,人们很难不为北京大学这所历史悠久的世界名校的学生们表现出来的民族主义情绪感染。然而演讲之后,人们才发现,学生们对美国不像他们“慷慨陈词”时所表现的那般反感,包括马同学,那7名在会上提问的学生在提起美国时无不流露出羡慕向往的神情,有的为美国自我自由的民族精神吸引,有的为美国的科技环境大声叫好。其中的5人不加掩饰地称他们不会放弃去美国的机会,这和他们在会上的表现大相径庭。
人人都知道美国是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人人都知道美国式的自由举世无双,人人都明白在美国这样一个包容性极强的国家里,无论你来自哪里,说什么语言,是何种肤色,都可以很快地融入美国文化,找到适合自己的一方天地,人人都清楚美国的魅力。有天之骄子之称的北大的学生更是如此。每年,北大都至少有40%的学生投身托福、雅思的大军,积极参加各种出国考试,而其中的90%都不约而同地将美国作为自己留学的首选目的地,最终,他们中大部分人都成功实现了这一理想。以致北大竟赢得了“留美预备校”的称号。
对于远在大洋那一端的美国人来说,他们只看到了北大的学生是何其“勇敢”地站在世界面前,对着他们的总统,痛陈他们国家的弊病,因此,对象征着中国未来的年轻学子们表现出的高涨的民族主义情绪大感忧虑,认为必须针对这一问题尽快制定对策。其实大可不必如此,如果他们看到这些学生在实际生活中是如何坚韧不拔地为了他们的“美国梦”努力的话,他们会认识到,越是“骂美国骂得厉害”的学生,往往骨子里越向往美国。中国有民族主义的情绪,但中国的民族主义决不像它表现的这般强势。
不仅北大的学生如此,中国各个大学里都有一边高举民族大旗声讨美国罪恶,一边以实际行动实现着对美国的憧憬的“精英”。而他们的“声讨”,他们的“痛斥”归根结底不过是一种表演,因为这些以高智商著称的“精英”们早就深谙了公众的心理,他们故意不放过任何一个抨击美国的机会,虽然他们对美国非常向往,好感颇深。他们利用国人心底潜藏的“民族主义情绪”,将自己包装成“爱国青年”,抓住每个契机表现自己的“拳拳爱国心”(即使看上去有些幼稚、偏激,但这正好体现了他们强烈的“爱国之情”),他们把“爱国”当成实现个人利益的手段,博取公众的好感。
“心口不一”这看似分裂了的矛盾着的生活状态,对他们来说恰恰是最正常的,眼里只有个人利益的他们已经感觉不到“不一”的存在,表演甚至成了他们下意识的活动。这就是马同学连她自己也没想明白的,为什么她心里想着问“甲问题”,事到临头脱口而出的竟是“乙问题”的原因。对精英们来说,说真话,做真人,实在是难度颇高的事情。
等到公众恍然大悟,察觉到他们的“痛斥”、“抨击”不过都是一场表演的时候,这些精英早已名利双收,远赴大洋彼岸,实现他们的美国梦去了。
为了一己利益将人格扭曲,将大众的感情玩弄于股掌,中国精英教育培养出的人才不可谓不厉害,他们不仅有魄力抛却为人的基本道德,更有勇气在公众面前伪装道德!
精英教育难道还没有到了该反思的时候吗?
(图/孙胜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