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闯圭亚那热带雨林的女记者

王壮凌

古木森森，遮天蔽日。在阴暗潮湿的热带雨林里，现出一条潺潺流泻的小河。一只独木舟正溯流而上。独木舟里有三男一女。三个男人，除了下身各有一块红布遮羞外，全身暴露无遗——这是典型的瓦亚拉印第安人的装束。其实，其中只有两个是真正的瓦亚拉印第安人，另一个叫科格纳，本是生活在雨林旁边的圭亚那法国侨民，由于在一次探险中溺水被救，从此便留了下来，成了瓦亚拉人中的一员。除语言外，科格纳已彻底瓦亚拉化，装束和生活习惯都跟他们毫无二致。由于他懂法语，便成了瓦亚拉人跟外界打交道的全权代表。

独木舟中的女人，是美国《国家地理》的记者，叫德维利斯。水声、兽叫声和鸟鸣声从幽暗中传来，时远时近。她感到又新鲜，又兴奋。

她和科格纳交谈着，询问着瓦亚拉人的情况。与此同时，她耳畔却回响着朋友和圭亚那(瓦亚拉族不到1000人，散居在南美北海岸圭亚那境内的热带雨林中)当局的警告：“你疯了，一个女孩子要只身前往那种地方！”“你会被强奸的！”“你带的东西会被偷得精光！”“你会为你拍的每一张照片付出代价，乃至生命……”

冰雪消融

到达目的地后，他们舍舟登岸。

全村的瓦亚拉人都出来欢迎。女人的装束跟男人差不多；儿童光着屁股，一丝不挂。

村子位于从雨林中辟出来的一块空地上，只有八户人家。周围有一道宽宽的壕沟，以防爬虫和猛兽的袭击。

科格纳把德维利斯领进村里，为她腾出一间住房。把吃住安排好之后，就撒手不管了。德维利斯独居一家，一连几天都没人来看她，甚至小孩子也不来串门。使她感到十分纳闷。

瓦亚拉科格纳警告德维利斯说，“你得有耐心！西方人很难跟瓦亚拉人打交道。在外界人看来，我们似乎有些自私而难以捉摸。我们有嘲笑一切的习惯——嘲笑自己，嘲笑朋友，嘲笑陌生人。这是我们的幽默。习惯它需要时间。有些外界人恐怕永远也接受不了。”

直到一天早晨，有几个瓦亚拉人约德维利斯去游泳。德维利斯高兴极了，便跟他们朝急水滩头走去。河水中，一个六七岁的孩子，远远地站在急流中！孩子猛然倒下去，双手抓住长着苔藓的巨石，一动不动，任急流冲刷着他那棕色的躯体，小脑袋周围浪花飞溅。

那欢呼声和那情景有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德维利斯向前奔去，在孩子的上游下水，猛不防脚下一滑，竟被急流卷了去。

她挣扎着大声呼救，随急流从一个又一个瓦亚拉人的身边掠过。不知是否大家都听不懂她的话，还是幸灾乐祸，不仅没人伸出援救的手，甚至有人露出开心的微笑。

突然，她撞到一块巨石上，靠着巨石稳住了身体。几乎用尽了力气才从急流中挣脱出来。

而岸上的人们像看完滑稽表演似的，用笑声向她“喝彩”，她也忍不住大笑起来。

通过这件事，瓦亚拉人真诚地接纳了这位现代派的女士。

原始生活

瓦亚拉人住茅屋、睡吊床，靠打猎、捕鱼、采集和农业为生。打猎是男人的事，德维利斯不便随同前往，然而她却有幸目睹了一个少年捕鱼的绝技：

水面银光一闪，少年瞧见了水中的游鱼。弯弓搭箭，弦松箭至，那鱼立即挣扎着沉落水底。随后纵身一跃，潜入水中，转瞬间便手托猎物，带着胜利的微笑浮出了水面。

德维利斯可以跟妇女和儿童们出去采集埋在沙土里的鬣蜥(一种巨蜥)蛋。有经验的瓦亚拉妇女一看就知道什么地方可能埋有鬣蜥蛋，并熟练地用棍子探察。

德维利斯不仅学会了怎样找鬣蜥蛋，还学会了识别各种肉质肥美的昆虫以及怎样吃，甚至吃蚂蚁。

此外，瓦亚拉人还从事原始的农业。他们采用放火烧荒的办法获得土地，待土地耗尽肥力就另觅它处。

他们唯一的农作物是一种叫马纽克的有毒块根植物。吃时把块根去皮，磨成浆，滤去毒汁，然后晒干，打成粉。马纽克粉是他们的“面粉”，常用来烙饼吃。他们还用这种粉来酿造一种特殊的发酵饮料，类似于我们的啤酒。

德维利斯在瓦亚拉人中生活了好几个月，从来没有人叫她的姓名。原来，瓦亚拉人忌讳叫人姓名。他们相信有精怪潜藏在人群之中。呼唤谁的姓名，就会把谁从人群中分离出来，成为精怪袭击的目标。好在村里人数不多，而且都有绰号，还能以兄弟、姐妹、叔伯、姨婶和闺女等相称。这些称呼使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显得更亲昵。

瓦亚拉人生活的热带雨林并不是遗世独立的世外桃源。事实上，探险和寻矿的人常雇他们作向导，猎奇的旅游者也不时光顾，带来香烟和酒类跟他们分享，还千方百计拉上身裸露的瓦亚拉妇女跟他们一起照相。由于外界的影响，大多数瓦亚拉人都喝酒，几乎百分之百的人抽烟。他们也用当向导等获得的报酬从外界买点衣物和稀奇玩意儿。

瓦亚拉人的原始文化正受到猛烈的冲击。但是，他们有一种根深蒂固的风俗习惯代代相传，把瓦亚拉人凝聚在一起，使他们保持着独立的文化。这就是蚁试。

儿童在进入青春期后接受蚁试。这种传统仪式以舞蹈和讲神话故事开始。讲完故事后，让受试儿童喝马纽克酒提神。接着蚁试正式开始。

一个人拿着爬满蚂蚁的席子走上前去，将席子贴在受试者裸露的身体上。受试的男孩或女孩得让热带雨林中的大蚂蚁随意叮咬，不能呻吟，不能动弹。蚁试是极其痛苦的，意味着受试者已成年，将接受生活的严峻考验。

女孩子在接受蚁试后，还要由丈夫剃发，隐居和斋戒一段时间，才能过正常的成年人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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