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 时
如果叶锦添挣脱了电影,去做艺术作品,别人还会不会懂,会不会来看呢?
在2007年12月5日到2008年1月3日这一个月间,叶锦添与电影和服装无关。这个月他的身份将是一个艺术家,只涉及雕塑、装置、影像。展览设在今日美术馆的三个展馆中。如果说,电影和服装是外部对于他的定义,那么这些称为“寂静-幻象”的纯粹的艺术作品,则是叶锦添个人对于自我的认知。
除了雕塑作品他在今年才开始动手尝试,其余的影像作品是从叶多年拍摄的两万多张照片中挑选出来的。在名为《渡》系列的一组照片中,有一部分拍摄自台湾南部的一个岛屿,照片中永远有着阴郁的灰色天空、破败的房舍和一些难以言传的静物。叶锦添的一个朋友住在那个小岛上,那里有一个坟场,旁边还独自居住着一个七十多岁的精神有些问题的老艺术家。那个艺术家每天到海里去打捞垃圾,然后把垃圾做成雕塑,他的房子墙壁都是用死掉的珊瑚砌成,屋子里摆放的珊瑚被他雕刻成了一张张表情各异的脸。
叶锦添对这个岛屿上的诡异景象十分着迷,这组作品他称其为“死物的生命”。这样的创作是他的常态——没有预先的设计,没有预设的主题,把影像当作一种日记。“我现在越来越不相信文字,我觉得应该进入影像世界。比如古诗就是意象加意象,组成了一个空间。我想找回那个世界,那是一种本能的感觉。”叶锦添说,他相信拍得多了,有些别人遇不到的景象会自己找上门来,“这就是和这个世界的默契。”
叶锦添为自己这些作品取的名字颇具禅意,《浮叶》《原欲》《渡》,这样的主题带着浓厚的东方色彩,只不过从表面的颜色展示回到更为隐秘的内心。叶锦添说,“如果人们了解我多一点就会知道,其实我不是那么中国的,我用这些名字也是想表达不那么表面化的东方元素。”
在叶锦添大学毕业后游荡欧洲的时期,他对欧洲的艺术极为崇拜而对于中国元素是不屑的。那时,他的心里希望自己成为凡•高那样的艺术家。慢慢地,他开始在中国的文化中寻找自己需要的东西,“人们知道我的东方元素和《卧虎藏龙》有很大关系,但是我现在更愿意从那些别人不认为是中国的东西中寻找所谓的东方元素。中国元素在人们心中有太多的教条。”比如这次展览中,他把一根八米长的叶子雕塑和一个下雨的多媒体影像拼接在一起,他觉得这比红色的衣服和绿色的竹林更能表达自己对于东方的看法。
最初,这个展览的名字叫“如果我自由了,你来吗?”叶锦添说这是他脑海里第一个出现的名字,在他看来,那么长的时间,别人了解的是他的电影,不了解其他的侧面。“我一直感觉外面不是那么自由。对思想的自由,精神性的追求,比较难。我自己也在挣脱一些东西,有一段时间很难。在准备做这个展览的时候,也有一点使命感,有一点做东西的冲动。我后来就想,如果我挣脱了,去做艺术作品,那么别人会不会懂,会不会来呢?所以起这个名字。”
这个展览中,有叶锦添太多矛盾的侧面;他希望自己在电影和服装上的名气能吸引更多的人来看展览,了解到他更多的侧面,他又说,如果有很多人都能理解他的这些作品,他自己又会怀疑。“现在太泛娱乐性了,消费主义的东西太多。我做这个展览不会考虑迎合他们的想法。”叶锦添说,在做电影的时候他一直是想把电影当作一种艺术门类来做,但是有太多人的太多想法,他很难实现这样的目标,所以在创作自己作品的时候,他更愿意彻底回到自己的内心。安静地创作。
这次的展览没有架上绘画,叶锦添说他平时也在画画,只不过觉得画得还不够,有一天他也会举行一个自己的油画展览。“我想把电影、服装、散文、艺术都尝试一下,把这些变成不同的可以接近我的入口。”叶锦添说。直到现在,他仍然觉得自己有很强的理想主义色彩,他认为有一天艺术一定会回归文化,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变成了商业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