蹇庐氏
一个像笑话一样的“故事”:皖北一乡长硬逼妻子把她靠养猪辛辛苦苦积攒下来的三万元存款拿出来买官,并“承诺”加倍偿还,妻子舍不得,还数落丈夫是“头脑发热”,最后是那乡长文武相加才如愿以偿,乡党委书记的官位也终于如愿以偿地买到,并在半年后真的“奇迹”般地“连本带息”一下子还给了妻子五万元。这时候,丈夫也就开始嘲讽妻子“头发长、见识短”。
这妻子之被丈夫嘲笑,是因为她不晓得居然还有“官市”。
当然,“官市”是不会像农贸市场那样摆摊做买卖的,但其“遵循”“市场经济”的一般规则是相同的,而且“官市”在个别地方,生意还很红火。不仅有用养猪钱的,还有借钱贷款买官的,比如,陕西商洛市商州区的一些干部就不惜借钱贷款向他们的区委书记张改萍买官。
当地人骂这些买官者是“鬼迷心窍”。实际上,当地的那些人,也是不谙“官市”。
他们哪里是“头脑发热”、“鬼迷心窍”?他们“头脑清醒”、“精明练达”得很,他们都知道在有些地方官帽基本都攥在一人手里,他(她)想把官帽给谁,谁才能“冠冕堂皇”。我们听听庭审现场公诉人与张改萍的一段对话,就可以知道权力集中的程度。公诉人问:“作为区委书记,不同意某一个人的任命时,他能不能被任命?”张改萍“果断”地回答:“肯定不行。”也就是说,在商州,没有她的点头,所有的任命都无法通过,常委会、组织部也哉,只是“摆设”,程序也哉,也不过是“走过场”。
这“肯定不行”,就是“官市”的“逻辑起点”。正因为有大权独揽的一言九鼎,才催生了买卖:你不走通一言九鼎者的门子,“肯定不行”,于是,为了“行”,便只好“投其所好”。买官卖官就是这一“逻辑起点”“顺理成章”的演绎。事实上,卖者和买者彼此都心照不宣。比如,张改萍就是想方设法要把领导干部的提拔任用,变成为“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有偿批发”,还“按质论价”,如教育局长是“肥缺”,叫价飙升到三十八万元才“脱手”。而买官者也很清楚,区委书记手里攥着的一顶顶官帽,就是可居的奇货,必须“购买”。
当然,无利不起早。这些“头发短、见识长”的买官者也都知道,买官就是投资,目的是为了获得利润。连妻子养猪攒的钱都要拿出来,不惜借钱贷款去买官,就是期望得到回报。所以,比如,那个花了三十八万元巨资谋得了教育局长的买官者,就在一年的时间里利用调动教师的机会收受了巨额贿赂。而且他们还知道,投资“官市”是回报最丰厚的买卖。不是吗?短短半年时间,三万元的投资就获利两万元。
这,也正是前面所说的“逻辑起点”演绎出来的“市场恶果”,即“官市”到最后必然会使买官者更疯狂地捞取钱财。
可见,“官市”,真正是“恶的市场经济”。
从“官市”的“逻辑起点”及其恶的“演绎过程”,我们可以很清楚地发现,只要官职紧攥在一个人的手里,权力的授予一人说了算,那么,权力最终免不了会变成可以明码标价的商品,而原本应有的公开、公正、公平的程序变成了暗箱操作,提拔任用也终究会异化成买卖。
所以,要取缔“官市”,关键在于变权力的授予是“一人说了算”为“集体说了算”。
【原载2007年1月5日《上海法治报·法治随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