椿 桦
天灾是检验建筑质量的有力标准,因此,有时候天灾的发生并不一定全是坏事儿。譬如17日这一天,不少媒体都转发了这条消息:“安徽三千二百七十五间中小学校舍在洪灾中倒塌”(新华社7月16日电),这条消息就让我颇感欣慰。
消息说,受淮河等地区洪涝影响,安徽教育系统灾情严重。据安徽省教育厅初步统计,截至目前,全省有十四个市、六十多个县(市,区)的学校受灾,受灾中小学达到两千五百五十九所,冲毁,倒塌校舍三千二百七十五间,面积十万五千九百六十四平方米,形成危房四十七万一千八百零二平方米。对于这些灾难性的数字,相信人们不会像面对成绩报告那样感到麻木,痛心的感觉自然是必不可少的。对于官方的反应,人们大抵也是可以猜到的,报道内容基本格式化了,例如:领导们分赴重灾区了解灾情,转移人员,全面排查其他涉及校园安全的各种隐患,如此等等。这一切行为都试图告诉人们,灾难是不可避免的,天灾无情人有情。
但这样的常识越来越令人怀疑了——天灾固然是无情的,但有时候也容易发现人的无情。譬如,为什么在自然灾害中,倒塌的房屋首当其冲县校舍?倒塌的校舍,为什么多数都是农村的?“校舍倒塌”在自然灾害中,俨然成了“关键词”,因此,随着校舍在天灾中频繁“倒塌”,其新闻价值也在不断的打着折扣。假如在自然灾害中出现“政府大楼倒塌”,无须“三千七百二十五间”,仅仅有一间政府办公室被冲垮,就足够产生轰动效应了。
当然,政府大楼的不倒,就像校舍容易倒一样,是很好理解的。想想看,郑州市经济区的“世界第一区政府”能被风刮倒吗?还有这次受水灾的安徽阜阳颖泉区那赛过法国凡尔赛宫、美国白宫的政府办公楼能被水冲倒吗?值得一提的是,颖泉区是安徽省级贫困区,虽然政府能搞到钱建设“白宫”,但上个月,该区一所小学却被媒体曝出向日本申请援助,改建校舍。
既然政府大楼坚不可摧,那么发生天灾就值得我们庆幸了。当然,我并不是庆幸于政府大楼建筑质量的牢固,而是在“校舍倒塌”概念中发现了人祸的因素——为什么政府在建设校舍时,没能把它们建得跟政府大楼同样的坚固?是财政困难,还是建筑公司偷工减料?如果是财政困难,那么安徽省政府去年拨下来用于全省农村中小学危房维修改造的数亿资金用到哪去了?是不够用,还是不少被层层消化了?但无论是哪种情形,都表明其中有人祸的因素。
我的另外一个庆幸是,这段时间正值暑假,校舍倒塌不会造成严重的生命事故。而这些校园危房倒了,同时意味着必须重建。孩子们终于可以有机会在新的校舍里上课了,假如这次没有发生水灾,水灾没有让那些危房倒掉,那些孩子不知道得在危房中提心吊胆到什么时候。假如“安徽泗县遭龙卷风袭击,校舍倒塌导致二死四十六伤”(6月30日《安徽市场报》)事故中的龙卷风稍稍晚点刮,想必悲剧不会上演,因为暑期里同样遭受水灾侵袭的泗县校园危房很有可能在孩子们放假后倒掉,从而避免伤亡。
“欧洲地方政府不敢随便盖楼,不少政府租用民房办公”(3月18日《环球时报》)的“旧闻”向我们传递了这样一个信息:欧洲许多学校的校舍是最醒目的建筑之一,政府办公楼则是最不好找的,因为它们要么是建得“寒碜”,要么就是在民房里办公。这种状况与中国大部分地方恰恰相反。为了避免“崇洋媚外”的嫌疑,我再举一个中国的事例吧——“河南卢氏县委在土坯房中办公,书记称新增财力先用于改善民生”(7月16日《人民日报》),遗憾的是,后者竟然是一条轰动性的新闻,而被中国公众啧啧赞叹了一整天。
但愿经过洪水的洗礼,政府官员们能更加清醒些。灾后重建,别忘记把校舍建得更牢固些,如果钱不够,那就把政府大楼转让出去,官员们去租房办公,以实际行动证明“再穷不能穷教育,再苦不能苦孩子”并不是一句口号。
[原载2007年7月18日《信息时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