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马河
国人善骂,尤其善于骂贪。唐太宗贞观之时,一贪官贪污事发,太宗反赏之千缗,众人不解。太宗说:“这家伙如有廉耻,自当羞死;如无廉耻,便是一禽兽,杀了他又有什么用呢?”太宗以赏代骂,以骂治贪便成佳话,可见盛世以骂治贪也是反贪一法也。
时下骂贪也是反贪工作中的重头戏。“骂贪法”表面上看来五花八门,归纳起来,其实不外乎以下几种:
其一,诸葛亮骂王朗法。骂是对被骂者实施心理或精神打击的一种重要方式。不要以为“辱骂和恐吓决不是战斗”。我们一些骂贪方法类似于诸葛亮骂王朗的骂法,只是效果并不理想。古语云:“千夫所指,无疾而死。”按这个原理,当今贪官生态环境是很不妙的——“老鼠过街,人人喊打”,但事实上并非如此。前几年读到一则民谣:“上午围着轮子转,中午围着盘子转,晚上围着裙子转”,这种“中国式公仆”的画像实在传神,刺贪刺腐可谓入木三分,我以为贪官污吏经人民群众一骂,情况将有所改观。不想几年之后,再来看贪官污吏,惟一的变化是:轮子越来越好,盘子越来越大,裙子越来越短。可见“贪官不畏骂,奈何以骂惧之”“笑骂由您笑骂,贪官我自为之”。这种现象让我想起克雷洛夫的寓言故事:小狗在偷肉吃,厨师杰西卡见了,义愤填膺发表了一遥演讲,也像诸葛亮骂王朗一般,大骂小狗:你这个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不智不信不勇的东西,不死何为?杰西卡骂完才发现:这小狗已经从容地把肉吃完后溜之大吉了。杰西卡没有诸葛先生的骂功,这狗的心理素质却比王朗好。
可见这种骂法是比较专业的,没有诸葛亮先生的骂功者断不可用,否则,画虎不成反类犬,便成杰西卡骂狗之法,终成笑柄。
其二:阿Q式骂法。骂是宣泄自己的愤怒情绪,保护自己心理健康的有效手段。阿Q先生挨打之后骂人“儿子打老子”,便是一例。敝乡一些农民骂吃拿卡要的干部:“我们这是喂崽喂孙呢!”可见骂功也是薪火相传,衣钵相承的。但便是这种骂贪法,也需要一个政治相对清明的时代,史书上厉王不许百姓谤议朝政,“厉王止谤”,说得通俗一点便是“厉王止骂”,结果国人只能“道路以目”。这当然是极不明智的,人民的怒火得不到宣泄,那岂不是把自己放在活火山上?厉王后来被国人流放,下场确实可悲,昭公比他聪明得多,他知道防民之口甚于防川的道理。由此可见,这种阿Q式骂法,虽反贪效果不明显,但能让民众“仇贪仇腐”的情绪得以宣泄,于社会的稳定、和谐是有很大的积极作用的。不过这种阿Q式骂贪法使用不当容易出“安全事故”。《红楼梦》的焦大骂贾家腐败:“养小叔子的养小叔子,扒灰的扒灰”,结果被塞了一嘴马粪;前年湖南一农民骂乡干部也被灌了一嘴的大粪,可谓“异代同诛”。
这种“骂贪法”是一把双刃剑,不骂吧,心里还不憋屈死?骂呢,说不定一不小心被塞上一嘴马粪。使用这种骂法反贪反腐一定得讲求策略,马克·吐温曾骂人:一些国会议员是婊子养的,议员们群起攻之。他就更正说:一些国会议员不是婊子养的。议员们谁也不好再吱声了。要想保护自己的心理健康,骂几声贪官叉不被塞上一嘴马粪,学阿Q、焦大的骂法是远远不够的,不妨学习先进的骂法——譬如马克·吐温的骂人艺术。
其三:《聊斋志异》中老翁骂鸭式骂法。这种骂法还有治病救人的功效。一个小偷偷吃了这老头子一只鸭子,身上就因此长了一身鸭毛,奇痒难忍,只有挨骂方可解此病,便三番五次恳请老翁骂贼,谁想这老头子素质很高,偏偏不骂偷鸭贼。小偷没办法,只得坦陈真相,求得老翁一骂,其病方解。许多贪官就是在老百姓的骂声中成长起来的。他们善于搞变相的民主评议、民意调查,不要以为他们是诚心改过,他们求骂,一来提高心理适应能力,二来装装门面而已。
由此可见,这种“骂贪法”表面上是最没有风险的“骂贪”法,还有明显的积极的效果。其实不然。这种骂法不一定引人向善,有时他恰恰帮助贪官们度过贪污腐败的心理适应期,提高其贪污腐败的心理适应能力,达到“脸厚于墙,心黑如炭”的境界,那时就是诸葛孔明再生也甭想骂死他了,此种骂贪法必须慎用。《西游记》中如来说佛法不可轻传,还向取经团收取相关的考试培训费,唐僧把紫金钵盂也拿出来做了打点之费。那博大真人老子、至圣先师孔子传下来的“骂经”也不可轻用,应由求骂者打出书面申请报告,交纳相关费用,方再开骂!
本人忝居“骂贪协会会员”之职,今归纳几例于上。我相信只要大家苦练骂功,不断改进骂法,贪官即使骂不倒也会让他狐狸尾巴露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