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鹤峰
吴隐是在武夷山认识姗姗的。
他从上海第一医学院毕业后,回到省里的医学院当了一名讲师。文革期间,有几年不招生,他和一批人组成医疗队被下放到闽北山区,帮助缺医少药的县乡医院提高医疗水平。
姗姗是医疗队里一位护士长的女儿。她妈妈爱她爱得恨不能把她放在真空里,老告诉她周围到处是细菌,要她担心社会上有坏人。父亲在外地工作,妈妈忙起来,她就只能做乖乖的小白兔,被关在家里,不许随便开门。
姗姗十八岁,去上山下乡,刚好妈妈也下放了。于是,妈妈想方设法把女儿弄到离自己最近的地方插队。这样,母女就可以经常见面,省得为了宝贝女儿睡不好觉。有一个漂亮的女儿,当妈妈的自然高兴,可也整天提心吊胆的,生怕在那个年龄的姗姗出什么差错。
吴隐就是那时见到姗姗的。
护士长看吴隐是个老实可靠的人,又是大学毕业,还没成家。这在当时几乎是凤毛麟角。惟一的缺憾是吴隐比姗姗大了十来岁。从另一方面说,年纪大些,成熟,也更会懂得疼人。妈妈这么想,就把女儿托付给了吴隐。
满心欢喜的吴隐,小心翼翼地展开了攻势。
吴隐慢条斯理的沉稳,使姗姗对他有几分崇拜。有一个大哥哥似的朋友,陪她玩,给她讲故事,百般呵护,她觉得很安全,很谐意。吴隐曾是大学里的足球队队员,他给姗姗讲了很多世界足坛趣闻。还教她打桥牌。这使姗姗觉得大学生的他趣味高雅,和她周围的毛头小伙就是不一样,也让她看到自己的孤陋寡闻。只是姗姗学会打桥牌不久,就觉得吴隐的牌技不如自己。他打牌过于保守。
几年过去了,吴隐终于可以比较自然地去拉姗姗的手,来表示对她的亲近。之前,吴隐的感觉里,她是单纯无瑕到使人无法碰触的地步。
最初,在乡间散步,姗姗看到公鸡跳到母鸡身上,还用嘴啄母鸡的头。她说,你看,你看。那大鸡在欺负小鸡。她不知道公鸡和母鸡的区别,也不懂它们在做的事。那时,吴隐还在心里嘀咕:装蒜。结婚后,才知道她是真不懂。
吴隐很克制,谨慎地发展他们的关系,从不违拗姗姗的意愿。又过了几年,他们都回城工作,姗姗继承母业当了护士,吴隐才抓住一次机会吻了她。不久,他们谈婚论嫁了。
吴隐建议旅游结婚!那还在上世纪七十年代初的中国,是许多人闻所未闻的烂漫和新奇的事。姗姗高兴极了:不用上班,还有伴儿一起去玩。真是神仙过的日子。
旅游回来,吴隐才知自己命苦,姗姗也感到家务的沉重。
吴隐的苦处说不得。几年等待的结果是:他的妻子对性生活一无所知,还厌恶,不配合,不跟他睡在一张床上。她要自己睡,把被窝圈成圆筒状,往里一钻,一觉睡到大天亮。她从来就是这样。现在也不想改变。几年来,吴隐事事迁就她,已经习惯了。因此姗姗并不知道他心里不痛快。
在吴隐的百般劝说下,姗姗只好去问妈妈,过不成性生活怎么办。妈妈告诉她,高压消毒一些油,到时候用它润滑一下。因为姗姗对性生活没兴趣,但她想要一个孩子,吴隐是利用这一点才说服了她。所以,她开始计算自己的排卵期。到那一天,她告诉丈夫可以试一次。于是,一个医生和一个护士在结婚几个月后,有了第一次性生活。然后,她等待着,却等来了月经。她再开始算日期,又试了一次,成功了。从那以后,直到孩子几个月,他们才又别别扭扭的偶尔做一次爱。
对姗姗而言,性生活不仅没有任何乐趣可言,还使她产生莫名其妙的罪恶感。第二天看人的时候,觉得人们的眼神闪闪烁烁的,很不对劲,弄的她走路做事都不自然,似乎谁都知道昨天晚上她做了什么。
姗姗是到了四十出头的时候,才第一次放开自己,享受了性。
医院里住进一位台湾来的病人,她借给姗姗一盒录像带,是有激情戏的一部电影。她被里面惊心动魄的情节击倒了,像生了病似的吃不下饭睡不着觉,那情景缠绕在脑子里挥之不去。她心里第一次有了明晰的性的渴望,那被无意之中唤醒的强烈的欲望,以排山倒海之势把她裹携而去。她震惊于性与爱的和谐美,抑制不住地沉溺在亢奋,遗憾,羞耻,期盼的情绪中,把自己翻滚得精疲力尽。从来自视颇高的她,发现自己对生活的领悟、对价值观、是非观的重新审视,原来是如此的可悲。
吴隐几次问她,姗姗都塘塞过去,昏昏沉沉躺了几天之后,那天晚上,她以从未有过的温情,拉住丈夫的手,很不好意思地说:我们一起看部电影录相吧!对吴隐来说,这像太阳从西边升起来一样,是不可能发生的。姗姗的观点是,性生活方面主动的女人,是下贱的。而他要和她睡一次觉,没有三番五次的在她床边相求是不成的。她永远是高高在上的女神,处处争强好胜,从不知道女人的温柔是什么。
他们一起坐在长沙发上看着,随着情节的发展,姗姗瘫倒在丈夫的怀里,任他多情地爱抚。吴隐这回英雄才有了用武之地。有了妻子热情的回应,他激情澎湃,花样翻新,俩人是高潮迭起,酣畅淋漓,直到烂醉如泥地喘着气时,姗姗笑意迷人的脸上,却洒满了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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