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狼

杨　好

隆冬的伊克萨玛大草原只剩下满眼的枯黄，往年这个时候，正是羊出栏卖个好价钱的时机，而这一年由于外部势力的介入，西藏局势混乱，前不久清政府赐给西藏势力最大的格尔泰王爷一对稀世珍宝猫眼，当晚就被盗走一个，顿时谣言四起，说什么的都有。驻守西藏的大将军福康安闻讯大怒，把通往外界的各个路口全部派重兵把守，严加盘查来往的行人。

这几天，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雪袭击了整个伊克萨玛草原。暴风雪停后，一位匆匆赶路的疲惫年轻人，停在了一座毡房前。

“大叔，能不能留我一宿？天气不好，外面又有雪狼。”年轻人向毡房里正在忙碌的一位中年藏民请求道。“尊贵的客人，就在昨晚，格尔泰王爷的另一只猫眼又被盗了，传说是被什么雪狼盗的，王爷异常震怒，认为雪狼怎么会盗猫眼，定是汉人捣的鬼，如今汉人和藏人之间一场大战就要爆发了。”藏民满脸的无奈，“暴风雪停了，汉人的军队又要来巡察，发现你是生人，就会把你抓起来，你赶紧走吧。离这十几里地是曼吉尔老人和他孙女珠玛的毡房，汉人的军队嫌那里远，一般不会去巡察的。”

年轻人一听，眉梢上露出一丝喜色，又匆匆上路了。走了大约半天的工夫，终于看见了一座毡房。年轻人见毡房门口站着一位心事重重的老人，估计就是曼吉尔老人，连忙上前请求借宿。

“我们没有什么地方给你住。”曼吉尔老人阴沉脸说。年轻人很失望，转身刚要走，突然毡房里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年轻人一愣，朝毡房里望去，一位女孩正冲他比划着。

“我孙女珠玛，是个哑巴。”曼吉尔老人向孙女做了一下手势，珠玛安静下来了。珠玛的眼睛红肿着，好像刚哭过，不过年轻人从那双大眼睛里看出，女孩对他没有恶意。年轻人鼓起勇气再次恳求道：“我叫李吉明，是流浪的汉人，只要有个睡觉的地方不被冻死就行了。”

珠玛转身从架子上取出一些熟羊肉和衣服，塞到李吉明手里，手指着不远处的羊圈“哇哇”地叫着。李吉明一看，羊圈旁边有一个小屋，是看护羊用的。

曼吉尔老人狠狠地瞪了一眼孙女，不情愿地对李吉明说：“那你就睡在那儿吧，帮我看着羊，别给雪狼叼了。”李吉明高兴地答应一声，朝羊圈走去。身后传来曼吉尔老人对孙女的喝叱声，李吉明苦笑一下，摇了摇头。

当夜，李吉明躺在床上难以入眠，突然羊圈里传来一阵骚动，李吉明迅速起身，出屋查看。屋外大雪纷飞，什么也看不见。

李吉明朝四周观望了一下，便返身回到屋里。他从枕头下摸出一个小包来，用手捏了捏，又放回原处。这么一折腾，李吉明更是无法入睡，索性坐在床上，望着屋顶，两眼发愣。

第二天天一亮，李吉明便出屋四处查看。他绕着小屋转了一大圈，没发现可疑的迹象，正要往回撤，看到视线尽头有三只雪狼纠缠在一起，好像在撕咬一样东西。

李吉明立刻脚不沾地，赶了过去。原来，他也会功夫。李吉明驱散雪狼，凑近一看，不禁大惊失色——那个被三个雪狼撕咬的东西，竟然是一具人的尸体，由于撕咬过度，几乎成了一具骨架！李吉明再贴近骨架仔细一看，更是倒吸了一口凉气，骨架的喉骨明显是被人用利刃割断的！

李吉明立即赶回曼吉尔老人的毡房，想看看爷孙俩是否安全。一进毡房，却大吃了一惊—— 一只雪狼被粗铁链拴在屋里的一角，左眼正流着鲜血，旁边站着手握匕首的曼吉尔老人，而珠玛则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这只雪狼昨天夜里钻进了我下的套子，在搏斗中被我伤了一只眼。”曼吉尔老人看了看李吉明说道。李吉明心中吃惊不已，曼吉尔老人看上去年老体衰，没想到这只雪狼在他面前竟然丝毫没沾到半点便宜。他望着眼前这一切，心里总觉得有点不对劲，但又说不清哪里不对劲。他没提发现尸体的事，又回到了小屋。

此地诡秘的很，是留是走？李吉明拧紧眉头盘算半天，拿不定主意。他从怀里掏出那个贴身小包，展开，顿时一股光芒照亮了整间小屋，原来藏在包里的是一只价值连城的猫眼。突然，小屋的门口传来一丝声响，李吉明快速把小包塞回怀里，一纵身跳出屋外。外面静悄悄的，什么东西也没有。

疲劳一夜的李吉明决定先睡一觉再做计划。不知过了多少久，一阵摇晃把李吉明惊醒。“谁？”李吉明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蹦到地上，望着眼前站着的人，李吉明愣住了，是珠玛。

珠玛着急地打着手势，见李吉明不懂，情急之下，拉着李吉明就出了屋，指着远方，拼命地挥着手。好半天李吉明才明白，珠玛是叫他快点逃。李吉明正犹豫不决时，不远处，一小队清军在曼吉尔老人的带领下，已经向这边赶来了。

曼吉尔老人一马当前来到李吉明面前。李吉明连忙从怀里掏出那个贴身小包，塞到珠玛手中。清军把李吉明押走了。

到了清军大营，李吉明和领头的将领对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原来，李吉明的任务就是利用第二只猫眼，钓出第一只盗取猫眼的真凶。

下午，埋伏在曼吉尔老人毡房周围的清军，意外地救回来曼吉尔老人的孙女珠玛。原来，李吉明他们前脚刚走，曼吉尔老人就一把夺过珠玛手中的小包，打开一看是猫眼，顿时眼都直了。珠玛正好乘这个机会，逃出毡房，一头钻进了茫茫暴风雪中。

珠玛一看到李吉明，眼泪直流。通过她的手势，李吉明的思路一下子打开了。

第二天天刚亮，暴风雪停了，通往关外的路上出现了一个牵着雪狼的老人。在路口，老人和雪狼被一队清军官兵拦住了去路。 一个清军头目冷不防看到那只雪狼，吓了一跳。“官爷，不要怕，这是我家养的犬，是雪狼和狗杂交的，我用布把它的嘴巴裹住了，伤不到你的。”老人赔着笑说，“我叫曼吉尔，在这里生活了许多年，现在是把这只狗牵到邻近的州里卖了，换点钱给孙女治病。”

清军头目仔细地打量着这只雪狼，确如曼吉尔老人所说，尽管看上去挺瘆人，但这只雪狼耷拉着头，显得萎糜不振，早已失去了往日的威风。清军头目手一挥，上来几个清军，把曼吉尔老人全身上下仔细地搜了个遍，没有发现什么东西。

曼吉尔老人牵着雪狼就要走，“慢着！”一直在旁冷眼旁观的李吉明笑着摘下头盔，“曼吉尔老人你好啊！”

曼吉尔老人一惊，显然认出了李吉明。“曼吉尔老人，不，应该叫你王泰，英国人的间谍！为了查出你这个盗走猫眼的真凶，我几乎走遍了草原上所有的毡房。江湖人送你‘雪狼的外号没有错，你的确是老奸巨滑。”李吉明说。

曼吉尔老人双眼一瞪：“谁说我不是曼吉尔，你们有什么证据？”“你看她是谁？”李吉明指着一个清军士兵说。那个清军士兵摘下头盔，双眼射出愤怒的火光，正是珠玛。原来，王泰盗取了第一只猫眼后，为了逃避清军的追捕，他杀死了曼吉尔老人和他的猎犬，冒充曼吉尔老人住了下来，然后伺机带着猫眼逃离西藏。那夜，李吉明在雪地里发现的那具尸体，就是真正的曼吉尔老人。

“我劝你还是乖乖交出那对猫眼，也许能保你不死。”李吉明冷笑一声说。

“找不到那对猫眼，你们永远无法定我有罪，英国人会救我的。”王泰也冷笑着说。

“民族败类！”李吉明牙一咬，从嘴里蹦出这四个字来。他低头扫视了一下那只趴在地上的雪狼，突然感到不对劲，李吉明拔出佩剑，照着雪狼头上砍去，雪狼没有躲闪，剑在离雪狼头顶处一寸的地方停住了，李吉明又晃了晃剑，雪狼仍然没有躲闪。这时，王泰的脸上冷汗直冒。

李吉明心中有数了，手中剑一晃，雪狼的两只眼睛被生生地挖了出来，大家定睛一看，竟然就是那两颗猫眼。

真相终于大白，英国人挑起的一场分裂西藏的战争，就这样被瓦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