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的口哨

段淑芳

老王有一只口哨，这只口哨很普通，是街边小摊五毛、一元随便就能买到的小玩意儿。可就这只普通的口哨却是老王的心肝宝贝，不用的时候都是用干净的手帕小心擦拭，然后小心翼翼地锁进抽屉。

可别小看这只不起眼的口哨，它的用处可大着呢。每次单位开会或是有集体活动，老王就是鼓着腮帮子让它发出嘹亮的声音提醒大家开会或集合的时间到了。它就是命令，是军情，是上传下达的纽带，是冲锋陷阵的号角。更重要的一点，各位要清醒的认识到，是谁在控制和指挥这只普通的哨子，让它在起着不普通的作用？对，是老王，没错，老王就是口哨的主人，口哨是老王的奴隶。吹口哨时，老王就把自己想象成一位神气的将军，在指挥着他的部下冲锋陷阵、所向披靡。这样的想象，让老王觉得自己很骄傲。别看大伙儿在牢骚满腹地囔囔，这个老王，口哨吹得那么急，一声接着一声，此起彼伏，催命似的，可囔囔归囔囔，到最后还不得乖乖的听从口哨的旨意，要他们去哪就去哪。

说起老王这个人，唉，就是一段历史啊！在他年轻的时候，也是官运亨通的，刚上班不久就提到了副科级，眼看前途是一片锦绣。谁知道，老王，娶了一个漂亮的老婆，娶个漂亮的女人本也没错，这是老王的一段佳话。可那漂亮的老婆却是个水性杨花之人，她在外面有个相好的，两个人经常在一起偷着出去约会。有一次，趁老王出差的机会竟约会到了自家床上，被提前一天回来的老王逮个正着。老王是个血压偏高的人，当场气得心口直疼，他用手指着他老婆，你，你，你的说不出话来。

老王没有和老婆离婚，家丑不可外扬啊！只是他从此换了个人似的，再也不是那个雄心勃勃、意气风发的年轻人了。他无心工作，迷恋上了喝酒，逢喝必醉，一醉就骂人，骂爹骂娘、骂领导、骂同事。逢是他看不惯、看不顺眼的人和事都要借着酒醉的机会发泄一番。大伙儿不再跟他亲近了，还送了一个酒疯子的外号给他。老王也有清醒的时候，清醒的时候就不记得喝醉了酒时说过的话，照样嘻嘻哈哈地置了围棋和一壶茶，拉同事到房间里下棋。往往是一战一个通宵。清醒时的老王还是比较可爱的，清心寡欲、与世无争的样子。大伙儿也就没了戒备，忘了他酒醉时的满口胡话。毕竟，谁会和一个酒疯子一般见识呢？想想也是他老婆作的孽，把他的大好前程就这么给毁了。其实，他老婆那点破事，早在单位传得沸沸扬扬，只有老王这个当事者是最后一个知情罢了。

老王就这么一会儿清醒一会儿迷糊地走过了青年，走过了中年，走到了老年。要到退居二线的年纪了，还是当初那个副科，而且是没有实权挂名的那一种虚职。有点儿名誉会长、名誉主席之类的意味深长。单位领导给了老王特权，老王惟一的工作就是打扫院内的落叶，逢开会、集合时吹吹口哨，没人把他当回事，只当单位白养了个闲杂人。单位领导甚至还给了他特权，想来上班就来，不想来就不来，工资照发。

有一段时间没见着老王了，一开始，大伙儿乐得耳根清静，这个酒疯子呀！过不了多久，院内的落叶铺了厚厚一层，大家又开始想念老王了，特别是开会或着集合时，没有老王的口哨嘹亮地在单位响起，还真不习惯呢！老王仿佛了解大伙儿心思似的，隔几个礼拜又会突然出现。大家就像见到了久别的亲人似的，都欣喜地喊道“哇，老王，好久不见了呢！”“呵，近来气色不错呀！”“你不在，这里可是一点也不热闹！”整个死气沉沉的院子又开始闹腾，开始喧哗。老王在这样的时候往往有点受宠若惊，一个劲儿地呵呵傻笑着。

久违的哨声在院子里又一次嘹亮响起，老王使劲地鼓着腮帮，“噔噔”地从院子这头跑到那头，简单的口哨在老王的口中驯服地发出了有韵律的节奏美。纷纷往会议室涌去的人们头一次发现，老王的口哨原来吹得那么美，可以与专业的乐器演奏家媲美了呢！

（地址：湖南省安仁县关王镇政府 邮编：4236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