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 冬
我们不是不会爱,只是不知道可以这样爱。电影《美丽人生》就记叙了这样一个意料之中、情理之外的爱的故事。
电影一开始洋溢着异国情调的浪漫,整个场景都是那种奶油微黄,奶酪泛白的色调,纯洁而不失真实;建筑物与人们的着装一致的浅色系,浅到让阳光穿透。
使人不禁想到《罗马假日》,不论平民与贵族,爱情都伟大的无与伦比,意大利似乎已将爱情升华到了文化。
男主角孩子气的癫狂,嬉皮士般怪异,一次又一次与女主角有意无意的邂逅,一声又一声“早晨好,公主!”从嘴巴叫到心里。两个年轻人“当爱的休息日到来,我要和你一起离开,忘记一切痛苦忧愁,我们去看山和大海。你我手牵手,一起翻越绿色山脉,乘风而去,随波起舞。去寻找美好的未来。当爱的休息日到来,抬头看着星星闪烁,做个美梦,梦想成真”。
真欣赏导演那种“优美地翻过一页”的创作手法:男主角手忙脚乱地找不到钥匙,女主角优雅恬静地踱进一方绿野仙踪般奇幻的阶台。当两个人一同出来时,幸福不言而喻,儿子就是最好的见证。
气氛像小曲奇一样旋转着美味,像小泡芙一样蒸腾着美妙。
一天早晨,儿子藏在柜子里躲避洗澡还移动柜子,将上面的花送给妈妈,并惊喜地从里面探出头来“早晨好,公主!”也是在这一天,儿子、爸爸、叔公被德国兵抓去纳粹集中营。
母亲追到了车站,面对着德国兵近乎尖刻地冷静“我也去”。当她义无返顾地走向火车,绿绿的草丛辉映着她红色的倩影──她精心搭配的红粉套装,本是为庆祝儿子的生日和迎接母亲的到来。她走向火车,走向丈夫和儿子——今天他们的婚姻才圆满,她要他(丈夫)知道,她的勇气嫁了他;她要他(儿子)知道,她的爱给了他。儿子注视着母亲,白白的手指搭在黑黑的粗粗的铁柱上。蓝天下行驶的火车,冒着浓浓的黑烟,气氛像火车皮一样沉重。
儿子穿着黑黑的衣服,帽子投下的影子遮住了眼睛,好奇下的恐惧终究还是恐惧,父亲极力掩饰,笑得几乎说不出话。“这是你盼望已久的旅行,我们坐火车了嘿,我们去做游戏,赢坦克!”父亲兴致勃勃地讲述。
在集中营阴暗闭塞的房间里,儿子受不了犯人们的“呼呼喝喝”,父亲却一本正经“不得不凶,人人都在争头奖!”
德国军官的铁蹄声铿锵而至,我以为父亲会将儿子严严挡在身后,不料他竟自告奋勇为德军做起了翻译。他根本听不懂德语,只是为了借这个机会声情并茂地为儿子表演“游戏规则”。天呐,生命的游戏已经疯狂地开始了,知道吗,德国军官举起的一只手比爸爸的头还大,是锤子一般的规格和力量。
集中营的日子开始了,劳累了一天,爸爸像一条脱水的土豆皮,东倒西歪跌跌撞撞地回到房间,毫不犹豫地抱起翘首期待的儿子,尽管他需要扶着床架子。爸爸的脸蹭得黑黑的,儿子的脸白得像爸爸掏出的白面包,在这个房间,在整个集中营,儿子的脸显得特别的白──闪烁着希望与光明。
爸爸神采飞扬,得意洋洋“我们的分数遥遥领先呢!”儿子垂头丧气地要回家,爸爸义无返顾地打包行李冲进雨里“就这样回家去!”他坚定这个游戏,坚定中秉持着信任,信任中传达着爱意,用爱给孩子力量成长的营养。没有一种游戏是这样,在爸爸与儿子之间,在你我心灵之上;没有一种爱是这样,在风里,在雨里,在集中营。
在集中营,寸草不生,爸爸的话语和鬼点子却仍然汩汩地冒泡,他偷偷地带儿子去广播站,向妻子传达问候与思念:“早晨好,公主!”“妈妈,爸爸用推车推我,但他推得不好,笑到我肚子疼!”母亲听着,脸像月亮一样光明,眼中充满了太阳的激情。
这样的游戏没有结束,输和赢都是一种结果。幸运的是,有一位德国医生的脸上有着血色。儿子得以和一群孩子在一起吃上饱饭。这样的一群孩子聚在一张桌上,没有嬉笑和打闹,只能吞咽没有味道的食物。眼睁得像勺子一样大,脸像盘子一样白,惊恐像桌面一样厚。这样一个大大的桌子其实是容不下孩子的,正如这样一个集中营容不下人性的一息尚存。
男主角既有着小聪明又容着大智慧。他抱儿子在肩头,一边逃跑一边哄孩子入睡“想妈妈端来牛奶和饼干,我们先吃,然后说二三次我爱你,如果我还有力气。”死亡在即,爸爸游戏的语言继续。
他急中生智,借了儿子的毛衣和毯子,混进妇女队伍去寻找妻子。当巡视的灯光打在他身上,显出生命是那样惨白无力。几声比心跳还要快的枪响,留下的是比生命还要长的喘息──死亡。
儿子──藏在垃圾筒中的小尘埃,是父母最伟大的结晶。也许,他仍在好笑爸爸在德国人的枪口下昂首阔步地行进,对他挤眉弄眼地暗示;也许他在猜想爸爸与肥皂纽扣之间的联系。但在生命最后的交汇时刻,让我们感动,父亲用骗给了他爱的恩典,他以听话回应了父亲的爱的诺言。
一样的黑暗里隐埋着不一样的内容,那个如此可爱的爸爸居然死在了集中营,爱,不知道对你说什么,你在笑,我们却哭了;你用笑融化了一切,我们用泪水承受着一切。
我总会想起,那位母亲在毒气室外心急火燎地找寻儿子衣服的神情;总会想起,第一次看恐怖片后,紧紧搂着爸爸脖子的感受,那种温暖,不曾远离。如此之美丽,让我们身上抗得重,心里压得紧,生命之不能承受,莫过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