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电话

何丽晶

本来，我家是没有电话的，自从我们姐妹四个都有了工作后，母亲就下了狠心装了电话。

本来，父亲也接电话，无论平时脾气有多大，在电话里总是笑呵呵的，问问天气，问问最近怎么样，俨然一副慈父的模样。可是，自从父亲耳背的毛病日渐加重后，这个电话就成了母亲自己的了。

有时，母亲在外面晒黄瓜片，有时在园子里架豆角，母亲的电话就响了，屋里喝水的父亲听了立马放下水碗在院子里使劲喊：“快！电话！”母亲颠颠地跑，喘着气，脸上却带着笑。跑到屋里，母亲抓起电话，喂了半天，只有“嘟嘟”的声音。撂下电话，父亲就开始埋怨：“天天磨磨蹭蹭，不知道寻思啥，让你快点儿不快点儿！”母亲仍旧在喘气，父亲端起水碗呷了一口，嘟囔着：“刚才我接起来就好了。”母亲白了他一眼说：“浪费她们钱呢。”这时，电话又响了，母亲抓起电话，父亲不喝水了，眼睛盯着电话，凑过去努力听。

“老二呀……”

母亲放下电话一脸的满足，父亲讨好似地问：“老二说啥了？”母亲就喊：“处对象了！”

“啥？处对象了？！哪儿的？多大？长啥样儿？”

“一个地方的呗，同岁，和你一样，小眼睛。”

“和我比啥，糟老头子了。”

老两口就笑，父亲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儿。

小妹工作最忙，常常腰疼，母亲从村里人那里得到一个偏方，泡了药酒，让她带回单位喝，小妹回去很长时间没来电话，惹得母亲抓起电话管谁都叫老四。有一回，我打电话回家，母亲气喘吁吁地喊：“老四吗？”

“我！”

“你喝药酒没？每天再吃点儿钙片！腰好没？……”

母亲还要说，被我打断了，我说：“妈，是我！老三！”

“啊，老三那！那你告诉老四喝药酒，吃钙片，问她腰好没……”

春节，我们都回家了，我就给小妹学母亲这些有趣的事，我们娘仨就笑，笑着笑着，小妹的眼睛里就有了闪亮亮的东西。

（地址：吉林省长春市吉林大学南校区前卫十号经信三公寓51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