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想讨人厌

2007-04-29 00:44
海外星云 2007年14期
关键词:司机电话

开灵车都比开拖吊车好萧先生

我今年40岁了,没想到能活到这个岁数,打从15年前成为拖吊车司机后,我天天活在别人的诅咒中,祖宗八代也无一幸免,儿子生下来没屁眼的“祝福”更没少过。好在,我生的是女儿。

我退伍后本来有坐办公室的工作,但薪水很少。朋友说开民间拖吊车好赚,介绍我去驾训班考执照。那时真是随便拖、拖愈多赚愈多,每天光在拖吊场附近绕,一个月最少七万元入帐。我从不手软,车主追在后面骂、撂人来揍我的火爆场面常有。打架事小,为了抢快,谁顾安全,什么时候撞死人、后面的车掉下来都不知道。我就掉过车,同事还把孕妇撞死。

在民间做很没保障,老板标不到案子我就失业。于是我参加公家考试,考进交通大队的拖吊小组,处理挡道(巷道民宅、出入口被挡)、车祸(事故事拖吊)、酒驾扣车,原以为不会天天被骂,没想到更惨,有时我们执行公务,车停在红黄线就被检举,连下车买个便当也被拍照投诉,一次投诉就是一次申诫。民众看到拖吊车就有气,这气全出在我们吃公家饭的身上。

工作更是动辄得咎。很多一楼民宅自设车库是不合法的。门口被人停车,屋主的车进不了车库,就打一一0叫我们来拖。问题是停白线不违法,管区为做警民关系,都要求我们把车拖走,把合法的排除、让非法的停进去,这算什么?不拖,屋主又是一顿干谯:我缴税养你们这些米虫做什么。如果车上有留电话,我一定叫车主来移车。

大过年,民间不拖,每年过年我就在行天宫、动物园待命,并停三排、四排的都有,拖一台就被骂全家。我们也要执行特勤,大官出巡,我们要排除路上障碍,车上一坐就四个钟头,想尿尿还要报备,但开着拖吊车谁会借厕所给你?

队上兄弟五个有三个离婚,我两年前也离了,这种作息根本没法陪老婆孩子。三万多的薪水,要养家、付房贷,我欠一堆卡债,队上接到银行强制扣薪的信,竟又记我过,是鼓励我不要还钱吗?为什么我的人生变成这样,难道真是被诅咒到不能翻身?唉,转行去开灵车,都比开拖吊车好。

不买也不要污辱人杨謦

电话行销没那么可怕,如果你不想买,就直接说,我们又不是黑道,不会跟你勾勾缠。反而。最怕的就是那种不想买,还跟你扯一堆,拜托,我讲电话也会累,我下班耳朵都轰轰叫,喉咙也好痛。

我们公司承包保险公司的电话行销,我每天打近百通电话,遇过各种拒绝的理由。有人不好意思拒绝,听到他在电话那头播手机打自己办公室的电话,然后说:唉呀,不好意思,我电话来了。这都还好,有客户会说:你声音好难听,我听了全身不舒服。不买就算了,何必羞辱人呢?

这行是论件计酬,每天九点上班就一直坐在桌前,有时候为拚业绩还要坐到晚上,整个世界就是眼前这一张小桌子,坐久了腰会酸,我就站着打电话;怕工作单调,桌子就摆满我喜欢的玩偶,还有一面镜子,被挂电话,我就夹个眼睫毛、涂个口红转换心情。这也是我喜欢这个工作的地方,不用跟太多人互动,没有复杂的人际关系,努力一点,一个月可以赚十万。

一整天能成交五、六件算不错,有时一整天没半件成交,心情很糟。人一旦心情不好,不自觉说话的语调变得低沉没活力,就更不易成交,这是恶性循环,所以我每天下班都要跑大安森林公园两圈发泄一下。

不过,上班话讲太多了,我下班几乎不接手机也不讲电话,有时候会不小心接到电话行销来推产品,不管买不买,我一定会耐心听他说完,让他有个基本通话时间好跟长官交代。唉,大家都是人生父母养的,何必为难人家。

狗仔不敢大声汪辛琴

我是狗仔,专门负责跟监,刚人行时的对象是艺人,这两年以跟拍政治人物为主。我很少自我介绍时说“狗仔”两字说的如此直接。多数人因为礼貌,不会当面说难听的话,可是眼神不会说谎,多少是轻蔑的。所以我不爱讲自己的工作。

我原本念旅游,毕业时误打误撞进了壹周刊。我想跑娱乐新闻,但主管说我做过记者,先“下放”到狗仔队磨练,没想到一待就五年。我妈就常问,怎么杂志上从没有你的名字?我怕爸妈心疼,总是打哈哈带过。除了绯闻,我们也做攸关社会利益的新闻,好比拍到陈致中黄睿靓公车私用,但还是很难改变一般人对狗仔的负面印象。

一开始,男同事会觉得你是女生,能在车上一守就20个小时吗?其实女狗仔比较平易近人,谁会料到我身上带着针孔(我像清纯女学生)。工作的过程刺激好玩,我们总在读者之前,就知道某些事情,好比血淋淋的看到某“立委”带着女助理上宾馆,那种第一现场的震撼,也算满足自己的窥探欲吧。坏处是,常有人得尿道炎,在车上跟监也只能不停的吃,每个人都发胖。

我承认,有时我们会伤害无辜的人,好比名人的家人。在跟监取得证据后,我会上门求证对质。有一次,我拿着某“立委”外遇的证据,去找原配。她强作镇定说:我可以看照片吗。我很难过,她的年龄跟我妈差不多,如果我爸外遇,我很清楚我妈会有多痛,但眼前的受害者却努力演出好妻子的角色,这多残忍啊。

最让我难忘的,是胡瓜的前妻秀秀被拍到跟老外约会。对质时她说:如果不跟老外,在台湾谁敢跟她交往?我听了很难过,她是外遇受害者,我们等于又加害于她。做完这则新闻,我没多久就离职了。奇怪的是,十个狗仔有十一个想转行,但离开后却都转回来,我后来也是。也许吃过重咸的,到外头吃什么……都不对味了。

不管外界怎么想,我还是会捍卫自己的工作吧。有一次,一群台大单身男医生约公司女记者“联谊”。在座有个医生说,喔,你们壹周刊的,狗仔嘛,都是乱报。当下我回他:对啊,就像外界都说你们台大医生都乱医人,所以你也是庸医。狗仔,也是有尊严的。

开摩托比泥头车更可怕高明华

很多人开车不敢靠泥头车太近,我倒是一点也不怕,我最怕的是摩托。我已经二十几年没开泥头车,现在看到机车还会自动闪开。泥头车的形象太糟了,车祸案件送到法院,法官也不会听你说,通常只要撞死人,不管谁的错,因为泥头车车体大,要负大部分的责任。车子走的不是山路就是城市里的工地,车子大容易有视线死角,很容易一闪神就撞到人。

有时候不是你撞人,而是别人来撞你,像是路上钻来钻去的摩托我们司机最怕,一撞死人,整个司机的人生就完蛋了。二百万(新台币,下同)的民事赔偿,再蹲一、二年牢,还有车子贷款,整个人生简直没希望了,有人就全家大小烧炭自杀了。

一台车二百万,跑一趟实赚六百,每个司机一天都工作超过十小时才有办法还车贷。开了这么多年。我一点也想不起来开车有什么快乐的事,总之就是为了讨生活。

我20岁就出来开砂石车,年轻时觉得能开这种大车好威风,但没开多久,才发现开车实在很累。更糟的是。泥头车司机风评不好,简直是过街老鼠,我的小孩填家长职业表时,我都觉得不好意思,怕被别人看不起。

32岁那年,我存了一点钱,开起砂石车行,以前开车怕赚得不够,每天拚命跑,现在则是每天一开门,就担心车行的司机撞死人1991年之前,法令规定不全,司机只要被警察拦下来,就会因为超重被开1800的罚单。这几年生意愈来愈不好做,重大工程和工地建案不多,雨天又不能跑,一辆车一天没出车就净赔一千。后来强制险推行,更惨。砂石车撞死人,家属就拿着强制险领来的一百五十万回头打官司告司机,司机自己都穷到要被鬼捉了,要拿什么赔?

搞政治错过孩子的成长侯水盛

做政治是很难回头的,我本来是开医院,现在医院收了,也没办法再回去当医生,更重要的是,我没办法对家乡“抬轿”的选民做交代。你要知道,“没轿可抬”对他们是很难过的。他们可以去抬别人的轿?拜托,我在他们眼中是独一无二,我不能一走了之。

但做政治还是有遗憾的。我有三个小孩,都二十几岁,从政这几年,我错过了他们的成长,所以不亲。有次小孩感冒,竟然打电话问妈妈要去哪看医生,他们忘记,我就是医生,怎么不来问我呢?我觉得有些受伤。事实上,我连他们学校的功课如何,喜欢什么,讨厌什么都不知道。如果说我做政治有对不起谁的话,应该就是对不起我的小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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