咪咪·斯沃茨
对外人来说,得克萨斯州和墨西哥边境一直是个高深莫测的世界。就拿拉雷多的玛莎·华盛顿协会举办的华丽庆典来说,就给人以无限的遐思。
“玛莎庆典”是庆祝乔治·华盛顿诞辰的活动之一(拉雷多的华盛顿诞辰纪念活动长达一个月,自1898年就开始举办了)。要了解拉雷多的“玛莎庆典”,你必须先了解这座城市的过去。在许多方面,拉雷多上流社会的生活300多年来都没什么改变:仍然最重视阶级与门第。
新旧两个拉雷多
拉雷多是在1755年由一位西班牙牧场主人建立,他以西班牙的一座城镇为拉雷多命名。1848年,美国打赢了与墨西哥争夺得州的苦战,两国边界移到格兰德河,拉雷多加入美国联邦,那些想保有墨西哥国籍的人则搬到河的对岸,建立了新拉雷多。随着美墨贸易日益活络,拉雷多也跟着成长,吸引了来自欧洲和美国其他地方的移民。20世纪20年代,此地发现石油和天然气,加上墨西哥革命造成许多富有且受过高等教育的人跨过国界逃到美国这边避难,让拉雷多变得更加富裕。
1898年美西战争期间,社群领袖举办了第一届的华盛顿诞辰纪念活动,目的是激励爱国情操,彰显拉雷多是效忠美国的。1939年玛莎·华盛顿协会成立,庆典暨舞会就成了拉雷多黄金单身汉和妙龄美少女的社交场合,发挥了巩固和延续世家联盟的作用。很快,拉雷多成了墨西哥和欧洲的大熔炉。
“玛莎少女”的盛会
在2月一个刮大风的星期五夜晚,舞台已布置成华盛顿家客厅的样子,闪烁的水晶烛台,当时流行的淡绿色墙壁,各种细节面面俱到。当地17位美少女为她们的初入社交界而正式亮相,穿着精心制作的礼服,颤颤巍巍地走过舞台,一旁主持人赞颂着玛莎·华盛顿夫人朴实的美德,庄重的口吻相信连最挑剔的观众都会满意。
场景设定在华盛顿总统任内的最后一个晚上,华盛顿夫妇由两位经过挑选的拉雷多显赫名人饰演,美少女和她们的男伴也分配到不同的角色。
每一位少女被介绍出场时,小提琴或美国陆军鼓笛乐队就会演奏,介绍人会提到她的母亲、祖母或姨婆是否也曾是“玛莎少女”,或她的父亲、祖父或叔伯曾扮演过乔治·华盛顿,还会提到她或那位同样来自名门望族的男伴是否曾担任过“拥抱小天使”。拉雷多每年都会挑选一个男童和一个女童做代表,在大批观众的欢呼声中,在国际大桥上与来自墨西哥新拉雷多的代表拥抱,象征两边人民对彼此的感情。
把一生献给玛莎协会
想成为“玛莎少女”的女孩很多,但真正能选上的大都来自一小群精英世家,例如古提瑞兹家族的琳达·莱恩德克和珍妮·里德两姐妹。
她们是这个石油与天然气企业家族的继承人,就算以得州的标准来看,这个家族都称得上富甲一方。她们的祖父曾在1905年扮演过乔治·华盛顿,姐妹俩都嫁给了陪同她们参加“玛莎庆典”的男伴,而继她们之后,她们的女儿在几十年后也都成为“玛莎少女”。两位女士把一生都奉献给了玛莎·华盛顿协会:珍妮是协会的公关和非正式历史学家,琳达过去30年来一直负责设计庆典的重头戏——少女们的华丽礼服。在一小群非常有钱的人之中,琳达可以说是城里最重要的女人。
对那些参与盛会的家庭来说,礼服和各种各样的派对花费不是问题,也没有人会去提。长久下来,一件礼服的价值会跟着权贵家族的财富成正比上升:一件20世纪70年代缀满珠饰的丝绒礼服看起来够华丽了,但和北美自由贸易协定签订以后的礼服一比,就相形失色。那正是拉雷多的财富(以及炫耀财富的心理)快速膨胀的时期,这里的有钱人是多么想把自己的内心、出身甚至银行存款展现在衣饰上。曾经有一位母亲命令琳达:“我要我的女儿成为盛会的焦点。”
另一方面,阶级社会的现象继续存在:富有的人依然富有,贫穷的人依然贫穷。拉雷多目前的低收入户比率为31%,是美国平均值的一倍。正因如此,“玛莎庆典”的奢华令很多人感到不安。
爱尔莎闪亮登场
终于轮到爱尔莎·西加罗亚走上舞台,她穿着自己参与设计、缀满珠子和亮片的淡紫色礼服,台下观众大声欢呼,或许因为他们感受到爱尔莎代表着一个转变。因为西加罗亚家族的女性从来没有人参加过“玛莎庆典”,按不成文的规定,她是很难突破障碍成为“玛莎少女”的。
虽然,西加罗亚家族展现了墨西哥尊贵家族多年来得以成功的价值:忠诚、服务,以及教育重于财富。爱尔莎的祖母芭芭拉·西加罗亚至今仍主持跟子女的午餐聚会,她的十名子女全都毕业于常春藤盟校(大部分是哈佛),成为专业人士(大部分是医生);爱尔莎的父亲里卡多·西加罗亚是心脏学权威,大概是全镇最重要的医生。
爱尔莎极度渴望成为“玛莎少女”,讽刺的是,像她这样的现代女孩根本不需要这种身份资格。和其他名媛一样,爱尔莎的家族培育她面对的是一个更广大的世界。她就读于曼哈顿的帕森斯设计学院,暑假曾到巴黎念艺术。这些年轻女孩的资历和东岸名校的学生比起来毫不逊色,有人曾到英国剑桥大学深造,有人念过麻省理工学院的工程系,有一位少女打算主修遗传学,一位想成为放射学家,还有人将到ESPN电视台工作。然而这些女孩都想成为“玛莎少女”,成为“玛莎少女”的目的,不在于巩固她们在拉雷多的地位,而是想带着一点拉雷多的记忆和精神,进入一个比她们母亲和祖母那个时代复杂得多的未来。
拉雷多变得复杂
拉雷多这几年也变得越来越复杂了,血腥的毒品战争有越过边界向北蔓延的趋势,少女们孩童时代自由开放的世界正在她们跟前消逝。以往盛会结束后,“玛莎少女”会过河到另一边庆祝,今年的庆功宴则在拉雷多举行。原因很明显:新拉雷多的凶杀案已升高到每年46起。舞会之前几天,《拉雷多晨报》的头条就是:新拉雷多又有三人丧命。
同时出现在头版的还有呼吁封闭边界以防止非法移民的新闻,有人甚至建议在美国和墨西哥之间筑起一道墙。果真如此,拉雷多将会永远改变,毕竟这里的经济完全仰赖移民的劳力与消费。
舞会过后第二天,照例是纪念乔治·华盛顿诞辰的游行。天气阴冷,但那些老式家族已在停车场架好据点,像往常一样在平板拖车上烤肉,而寻常百姓则坐在下面草坪的椅子上,啃着玉米和达美乐比萨。这是典型的边界景象,贫富之间的差异如此明显却无人理会:当花车经过时,所有人都一样涌上前,向车上穿着珠饰礼服的美丽少女讨糖果和塑胶串珠。然而,无论是在边界的哪一边,改变已悄悄来到,而这些少女们都很清楚,她们拥紧身上的皮裘,驱走寒意。
编辑:王克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