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向创造大国转变过程中的“设计”

2007-02-26 05:52管少平
关键词:艺术设计教育

管少平 田 春

“设计”作为一种行为的诞生,正如尹定邦先生所认为的,当原始人“用一块石头砸向另一块石头以便打造出有某种功能的工具时。设计就在这一瞬间自然而然地产生了”。但在设计与制作不分的时代里,设计还只能是一种口耳相传的技艺行为。只有到文艺复兴这个人性觉醒的时代,因文学、艺术等人文学科的自觉才促使“设计”(disegno)作为一个概念而出现。虽然这个时代的设计(disegno)概念与我们今天的设计(design)概念还有着相当大的距离,但正是disegno概念,引导着设计行为逐步与制作、行会教育相分离。从而一步步走向今天的创意产业与学院教育。今天我们面临着制造向创造的转变,艺术大师们渐离制作的路径,其中精神观念对艺术(设计)的引导,正可以成为我们思考设计转变时的借鉴。

一、设计概念的由来及历史作用

中国正处于从制造大国向创造大国转变之时,如何使“设计”成为新的经济增长点而变制造为创造。是我们要思考的焦点问题。回顾设计概念诞生的历程,很容易发现,在设计概念诞生的起点,即disegno的出现,就已经蕴含着从制作向创造转变。

在制作与设计观念不分的年代,所谓的艺术“意味着一种技艺化了的东西”,其外延涵盖了今天意义上的艺术与设计。不过,在文艺复兴时期,一种新的艺术观念——“设计的艺术”(arti del dis-egno)开始出现,并逐渐取代“机械艺术”,从而使艺术与设计逐渐脱离制作,不断走向今天意义上的艺术与设计。

“设计的艺术”的重点在于“disegno”。其本义是“素描、描画”,指艺术家在创作规划初期所作的绘图与描述构想的行为,与“colorito”(色彩)相并列。由于“disegno”强调纯粹纸上的功夫,离手工制作渐远而更具理性,因之受到了莱奥纳多·达芬奇(Leonardo da Vinci)、米开朗琪罗(MichelangeloBuonarroti)等艺术大师们的重视。前者认为“绘画是"disegno”艺术,没有“disegno”,科学便不能存在。”其目的非常明显,即将“disegno”作为绘画与科学的共同基础,以此将绘画从一种手工技能提升为“科学”。在这个意义上,“disegno”已经开始突破单纯的“素描、描画”之意。其后,被誉为“西方艺术史之父”的瓦萨里,从理论上进一步奠定了“disegno”在所有艺术概念中的核心地位。他宣称:“Disegno[设计],我们所谓三项艺术之父……从许多事物中导出了一个一般判断。即自然万物(就其比例而言即为规律)的形式或理念。因此设计不但在人和动物的躯体中,而且也在植物、建筑、雕塑和绘画中清楚地确认了整体与部分之间、各部分之间以及各部分与整体之间的比例。而这又引出了一个特定的判断,此判断在心中确立起那个后来通过手工成形之物,这也是设计。因此有人才会说,设计只不过是心智所具有的、在头脑中想像的、由理念而生的那个内在观念的视觉表现和诠释。”瓦萨里的“disegno”概念表面上关涉各种对各种视觉元素合乎比例的表现,但背后所指,却是“自然万物的形式或理念”,从而与柏拉图的“理念”建立起了联系。“disegno”与“理念”的这一牵连,可谓意义重大,众所周知,柏拉图的“理念”带有神秘的含义,瓦萨里对“理念”的借用很自然地使“disegao”突破单纯的“素描、描画”之意,而具备更多精神层面的、理性的意义。

在柏拉图,艺术家在某种程度上“分有”了神的创造。一直以来,创造(Creativity)这个概念只与神有关,“是一个神话概念”。16世纪的思想家们试图从神学传统中找到证据来支持“艺术创造”和“上帝创造”之间的联系,他们从经典中获得了有力的证据,“…通过这个对圣经翻译史的追寻,使上帝(God)、创造(Poiein)、做诗(Poesis)、诗人(Poet)和创造(Creat)之间的神秘联系被彻底发现。这其实也正是瓦萨里一方面称“disegno”为“一切艺术”的“父亲”,同时又称“创造”为“一切艺术”的“母亲”的原因。至此,“disegno”与“理念”、“创造”的关系被建立起来。显然,它已经具备了更多精神层面的意义。甚至是神秘的意义。无论如何,以此为核心范畴的艺术与制作的分离、艺术的地位不再低微已经是不言而喻的事情了。

瓦萨里之后,费得里戈·祖卡里(Federigo Zuc-carl)、贝洛利(Bellori)和洛马佐(Lomazzo)等人,则干脆认为“disegno”与“理念”相同,使其成为一个更为宽泛的概念。祖卡里将“disegno”分为“disegnointerno”(内在设计)与“disegno estemo”(外在描绘)。前者即为“理念”,是“在我们心中确立起的一种概念,它能帮助我们精确明晰地识别出任何事物,并且在实践中与所意图的事物符合一致”为了强调“disegno”与“理念”之间的联系,他甚至认为“disegno=segno didio in noi”(上帝在人心中)。而"disegno estemo”则是借油彩、石材、木料等媒材来实现“理念”的行为。祖卡里的这一区分影响十分深远,法语“dessein”(设想、计划)和“dessin”(描画)两个词,正是直接来源于祖卡里的“内在设计”与“外在描画”。而1588年的牛津英文辞典首次收录的“design”一词,意为“由人所设想的一种计划,或是为实现某物而做的纲要;为艺术品、应用艺术品所作之最初图绘草稿,规范一件作品的完成。”也是包含有两个含义在内。从中,我们不难看到“disegno”与现代设计(design)之间这种语源学上的牵连。

当然,瓦萨里、祖卡里还只是从自己的角度去阐释“disegno”,他们更多地是想以“disegno”来实现对艺术传统的改变。不过,这个改变在客观上也同样为现代设计的出现铺平了道路。

瓦萨里的“disegno”隐约表明是上帝的“自然万物的形式或理念”的再现,进而在祖卡里认为“上帝在人心中”开始,人在创造的一瞬间,再现上帝理念的人就是“上帝”。无论如何,“disegno”成为了一种与理念相联系的概念,艺术与设计显然已经不再“意味着一种技艺化了东西”。也正因为如此,瓦萨里在1563年以“disegno”的名义带着一批画家、雕塑家和建筑师脱离原来所属的手工业行会,成立了佛洛伦萨设计学院(Accademia del Disegno),这便是西方第一所美术学院,首次用透视学、几何学、解剖学等理论科目替代了旧有工匠作坊里师傅对徒弟的口传身授。这无疑是一个极为重大的转变,虽然后来事实证明瓦萨里的初衷并未得到实现,但学院一旦进入艺术领域,亦即人文主义思想一旦进入原本作为技艺的艺术领域,就不可能再退

出去。瓦萨里之后的祖卡里竭力主张重整设计学院的教育,要求将教学与经营管理完全分开,希望把学院的正常活动限定为教学活动;尤其强调理论科目,注重讲座,甚至还要给优秀的学生颁奖。15年之后(1593年),当祖卡里成为圣路加学院的院长之时,他将这些措施一一加以实施。如此种种努力,显然都可以轻易地与今天的美术(设计)学院的教学活动联系上来。

设计(美术)学院体制的建立,提供了一种不同于行会(guild)的新的艺术教育模式。以“disegno”为名的学院,所重视是对与材料、制作工艺无关的临摹素描(disegno)的教学,即是纯粹纸上功夫的训练。直接开启了其后美术学院素描教学体系的确立,形成了与行会师傅(Matirise)训练模式的对立。而摆脱了旧式行会限制的艺术家,开始作为一支主要的力量参与到设计活动当中,如拉斐尔、米开朗基罗和瓦萨里等,他们在自己从事设计的同时,还为了满足当时社会对设计的广泛需求而培养训练了一批专门的设计师。这显然已经不仅仅意味着艺术与手工艺的分离,而且关乎到设计与制作相分离,关乎到艺术家(设计师)跳出行业的视野及思想的局限,站在更高层面,以更开阔的视野、更丰富的的内涵、更具创造性的思想来引领创造的问题。所以,“disegno”概念的出现,极大地推动着艺术与设计向前迈进,一批集艺术家、科学家于一身的艺术(设计)大师在黯淡了一千年的中世纪后于这一时期诞生了,开启了人类文明创造的新篇章。

回顾这段历史,可以清晰地发现,设计概念在一出现的开始,即被认为是“理念”,一种关乎心智的内在观念,而与制作不同。一方面,艺术家(设计师)从受制于行会体制和制作技艺的工匠变成可以自由思想和创造的独立艺术家或设计师,地位得以提升并赢得尊重;另一方面,艺术(设计)因人文及科学思想的渗透和融合,其从地位低下的作为工匠的技艺上升为地位崇高的上帝“理念”的再现和诠释,由从属技艺制作到引导技艺制作;同时,艺术(设计)及艺术家(设计师)地位和内涵的改变,导致了艺术(设计)教育观念、内涵、方式的全面改变。从表象背后看到其真正的意义是:人文及科学的思想在与劳动技艺的相互依存的混沌中得以分离并自由发展,自由心灵的创意思想对创造活动的作用地位渐渐得以明确与提升,精神文化的地位与价值得以进一步确立与彰显。

二、我国的“设计”现状

近20多年来,我国的经济获得巨大的发展,但至今主要依赖制造业。我国制造业总量居世界第4位,有172类产品的产量居世界第一,已经成为名副其实的“制造大国”。但是,由于缺乏创意产业的支撑,我国制造业缺少自主知识产权和品牌内涵。中国成为制造大国一个不可忽视的原因是产品价格低廉,低廉的价格绝大部分并非出自技术创新和自主设计,而是廉价的劳动力。但是,随着国内资源环境恶化,主要依赖廉价劳动力、消耗大量资源,仍然停留在简单的模仿和低附加值的简单再生产已不能继续支撑中国制造业的可持续发展,“中国制造”的低成本已不再是竞争优势。制造业的尴尬或说“制造大国”的尴尬,显然来源于技术创新和自主设计的缺失,亦即说我们缺少的是创造。“创意”是“创新”的起点,“创新”是“创意”实现的过程,“创造”是创意的结果;那么,可以说“制造大国”缺少的是创意产业的支撑。西方发达国家的实践表明,凡是制造业在国民经济中起着举足轻重作用的国家,都有着将自然、人文及科学紧紧地融为一体的发达的创意产业。美国68%的财富来源于制造业,日本制造业创造的产值占国民总产值的49%。美国、日本、德国无一不是依靠雄厚的制造业起家的,而这些国家也都是创意产业发达的国家。

设计是一项创造性的活动,无论是回顾历史,还是面对当今社会和展望未来,设计关系着人类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的创造,体现了不断发展的人的智慧和创造力,关联着人类生活方式的变化和生活质量的提高,创造是设计的本质属性。所以,要想有发达的创意产业设计,必须有发达的设计及设计教育。而当前我们的设计及设计教育是什么情形呢?以上述历史背景透视我们的现在,能看到一些不尽相同却又似曾相识的现象,尽管时间、背景、文化等都不同,但我们可以发现这种创意者与制造者的关系,与文艺复兴时期艺术家(设计师)力求摆脱的与手工艺行会的那种关系有着某种本质类似情形,这种情形从以下两点得以体现:

第一,直至现在,我国制造业一直没有走出引进一模仿一生产一再引进一再模仿的怪圈。我国设计者的设计大多是针对引进的国外产品进行模仿和改进,缺少自主原创的设计。行会对艺术家(设计师)的辖制,使他们不能自由地进行创造发挥;当前我国的制造者对创意者虽然没有直接的限制,但作为设计对象的制造者的“拿来与模仿”要求,客观上制约了作为创意者的设计师创造思想的发挥。

第二,设计教育的思想导向和方法体现了过强的功利性,缺乏人文教育内涵与思想熏陶。行会组织虽然有一个重要的功能就是师徒之间口传身授的行业教育,但由于行会行业区分及目的的局限,这种教育的效用主要是行业技艺的传承,而不能让超越行业和技艺制作限制的丰富的人文思想来培育和引导人的创造性的发挥;当前我国社会整体的急功近利的环境和设计客体市场的需求,设计教育不管是在思想导向还是教育方法上,一定程度地屈从或迎合了这种外部环境及要求。这种过强的功利性与行会教育有着同样的弊端,藉此教育很难产生引导性的创造思想、深入灵魂的创新精神和富于张力的创造文化。

“设计是以造物为对象,造物以设计为前提。”在这样的环境、情形下我们的设计自然就失去了创新的内在动力和成长土壤。当前国情下,技术创新和自主设计的缺失从现象上看好像是创意人才的缺乏(尽管我国各类院校有如此众多的相关各种设计的院系),现象背后却是由于历史、体制、教育等原因导致的我们的创意思想及创新精神的缺失,基于对短期经济利益的追求,面对西方科技与文化的强势,我们缺少对本土文化的自信和理论创新的勇气,这一方面进一步使企业丧失自主设计创新的信心和能力,另一方面,对生产服务的急功近利,导致设计教育成为资本和技术的附庸,这样下去只能导致我们的技术与设计越来越落后,创造力越来越弱。

三、转型时期对“设计”的思考

要摆脱这种“世界加工厂”的模仿一制造一再模仿一再制造的一直受制于人的恶性循环和不可持续发展的危机,必须要由制造向创造转变。当前世界产业发展的趋势已经呈现传统产业(传统的第一、第二和第三产业)、信息产业和文化产业所构成的三位一体的格局,此三大产业催生出许多新兴的交融产业,而创意产业则处于众多交融产业的核心地带,成为三大产业持续创新发展的起点和动力源。设计作为创意产业的内核,必然成为产业竞争的源泉和核心动力之一。如何改变“设计”及设计教

育现状必须引起我们足够的重视和思考。

在这个转型的时期,文艺复兴时期大师们为艺术(设计)摆脱手工艺行会的辖制所作的努力的初衷以及最初的美术(设计)学院这种对精神性观念的强调,对于我们去思考如何改变我们设计思想观念,进行创意人才的培养,从制造走向创造,不啻有着直接的借鉴意义。自文艺复兴之始,人的精神的解放,人文主义思想的丰富与发展,极大地激发了人的创造性,带来了科学、文学、艺术的普遍高涨。这种人文主义思想精神深深植根于欧美为代表的西方文化,400多年来,带来了西方世界科学、文学、艺术的辉煌发展,获得政治、经济强势地位和文化自信。所以,在发达国家的成果的背后,让我们看到的应不仅是先进的技术的本身,而更多应看到的是植根于始于文艺复兴人文精神内核的观念思想所引导和培育的创新精神和技术与文化交互作用所酿生的文化价值。以历史比较当前,我们缺失的正是这些,这也正是它带给我们的启示。中国的“设计”及设计教育如何在制造大国的转变中发挥重要作用,在以下方面需要我们去思考并努力做出改变。

首先,作为有着悠久创意传统的中华民族,首先应该做的第一件事情是树立对本文化的自信,并要针对时代精神,形成主导我们自己“创造”的“文化理念”,建立关于“创造”的哲学。创造的先导是哲学。创作的基础是文化,历史学家戴维·兰德斯在《国家的穷与富》一书中断言:“如果说经济发展给了我们什么启示,那就是文化乃举足轻重之因素。”著名文化人类学家马林洛夫斯基说过:“在人类社会生活中,一切生物的需要己转化为文化的需要。”国与国经济的竞争,说到底还是国与国文化的竞争。文化竞争力的根本在于创新,创新的根本在于人、在于国民创新能力的培养。新加坡内阁资政李光耀认为,公民的创意思维不足,国家就无法进入知识经济时代。

这种自信的建立不是盲目的,而是建立在对于当今人类东西两大文明融合会通的历史大势的深刻洞察、建立在对于西方文明的深入把握和主动容纳的基础上的,这也正是本文回顾文艺复兴时期“设计”源头的意旨所在。深入学习和了解先进国家的文化和技术,这是发展过程的必需,但它不是长期“模仿”和迎合的理由,也许,在诸多的技术上我们落后于别人,但技术并不是唯一,法国思想家、欧洲梅耶人类进步基金会主席、城市问题专家皮艾尔·卡蓝默曾表达过这样的观点:“对技术单纯的亢奋会摧毁文化。历史证明。很多技术高度发展的社会,最后的结局是死亡。而很多非常贫穷的、看上去在外部量化意义上很贫穷的民族却很有生命力。”如果我们文化赢弱,我们创造力才真的没有希望。只有厚重而富有生命力文化,我们才有不竭的创造力,才有技术的进步,才有我们独立的设计语义,才有我们的不可取代的国际语言,我们从自文艺复兴以来西方先进国家的发展可以看到这点。文化技术强大的英美法德如此,就是不少在许多方面技术并不领先的国家也如此,如意大利与斯堪的纳维亚半岛四国的设计,但我们从中都能清晰地看到文化自信所呈现的创造力量和魅力:意大利的设计质量上乘、造型新颖、风格独特,既能紧随甚至引导潮流,又富有民族特征和地方特色,热情而浪漫,几乎成为“优良设计”的代名词,为这个国家赢得了文化的影响力和市场的竞争力。与其它国家的设计相比,意大利设计师更倾向于把现代设计作为一种文化,意大利著名作家和艺术评论家乌贝托·艾科在谈到意大利设计时说:“如果说别的国家有一种设计理论,意大利则有一套设计哲学,或许是一套设计思想体系。”这与意大利悠久的文化积淀是分不开的,意大利作为文艺复兴的发源地,几千年深厚的文化积淀给意大利的设计师们提供着源源不断的灵感源泉。斯堪的纳维亚国家的设计虽然在包豪斯时期受到了现代设计的巨大影响,但从没放弃他们特有的生活态度和文化情韵,其设计表达了一种可贵的生活价值观——简朴和尊敬并贴近自然,获得世界人民的广泛接受与喜爱。

其次,要形成国家、企业和设计者创新的合力。国家的体制和政策导向是这个合力产生的根本基础,因为它直接决定着一个国家的组织及国民的价值取向和生活态度,当前整个国家呈现的浮躁、急功近利无不关乎着体制与政策导向的影响。在当前国情下,由于历史、体制、个体观念等多重原因,我们的企业普遍缺乏自主创新的基础、能力及强烈意愿。因而,失去了创意实现动力和土壤的设计组织及个人。迫于生存的压力和利益的驱使,也就适应和屈就地进行无创新的设计演绎,于是我们的设计和制造就一直处在模仿一制造一再模仿一再制造的恶性循环当中。然而,从上至下合力的形成可能是一个复杂而漫长的过程,我们不能等待着它形成后再着意创新。事实上这也是不可能的,只有各方积极努力从不同的层面、角度以不同的方式主动执着地坚持创新,一个创新系统才能形成。才能形成有创新精神的企业、城市或国家。文艺复兴的大师们正是通过他们的勇气与智慧冲破了坚如磐石的陈规,开创了一个创造的新时代。再看当代,像索尼公司,以敢为天下先的创新勇气,不以市场调查来决定设计与生产,而是以创新的观念,设计产品来改变人们的生活和思维方式。苹果电脑,在20世纪90年代,由于一连串判断错误和内部组织问题,销售状况直线下坠。曾经是众人崇拜的偶像品牌,沦为挣扎求生的局面。他们并没有期望政府的拯救或通过模仿谁来获得解脱,而是敢于在困境中创新。通过产品极富创意的造型设计获得巨大成功。1998年,随着imac电脑的问世,苹果公司开始重振雄风,重返最有竞争力的PC企业之列。还有,龟田雄策、田中一光、荣久庵宪司等大师,他们个人都是执着耕耘创新的设计师。他们不同凡响的创意成果使得以他们为代表的日本平面、工业设计曾经在20世纪七、八十年代独树一帜。这些企业和个人并不是在一个国家或组织的既有的创新系统下展开工作,而恰恰通过他们的执着的信念和努力,促成了一个组织、一个群体乃至一个国家和地区的创新系统和创新精神的形成。

再次,要充分发挥设计教育的培育和引导作用。一个国家生存发展的根本在于教育,设计创新在制造向创造的转变过程中发挥重要作用根本在设计教育。反观我国现行设计教育,其存在的问题上文已作阐述,被动适应和服务于缺乏创新的产业的设计教育,它与制造者的对创新的桎梏是互为因果的,显然藉此设计教育来产生引领制造的创造思想和精神是不够的。设计教育是为创造实践服务无庸非议,但这种服务不能功利地仅仅针对当前,制造大国向创造大国的转变还不只局限在制造业的改变,而是有赖于全民的创新精神在所有产业中的确立,要站在引领未来的战略高度来培育创造思想与精神。这是仅仅靠按专业门类来进行设计方法论教育及技术实践的训练所不能完成的,还必须给与超越学科限制和现有市场需求的全面的人文教育与熏陶。人类一切的创造皆源于想象力。想象力孕育发明、科学发现、科技改良、好的管理技术和组织制度等。想象力主要源于文史哲艺的熏陶,它们可以使数学、科学与技术更加多彩,而不会取代它,所有人类兴旺繁荣因此应运而生。故人文教育在国民创新能力的培养、树立对本土文化的自信的教育中的作用显明易见。新加坡政府就提出:将文艺教育和富有文艺精神的创意教育,融入基础教育里面。是教育改革乃至未来人力资源培训的核心工作。

当前在着重人文教育对创意人才的培养,以及进一步促进国民的创意思维方面,我们的设计教育就明显不足。这一点尤其表现在作为培养我国设计创意人才的具有代表性的美术与设计学院的教学体系中。诚然,今天的美术与设计学院的教学体系并没有远离瓦萨里、祖卡里等先贤们所努力强调的“知识”教育而非技艺教育,但问题在于我们现有的设计教育不管就课程设置还是教学方式看,其培养目标仍是出于服务的观念,最初设计(美术)学院的建立,是人文主义思想向原本作为技艺的艺术领域渗透的结果。当艺术家(设计师)被提升为人文主义者的时候,他显然不能够像以前一样仅仅满足于技艺的掌握,还要懂得更多人文主义者所熟悉的东西,这样才够格。像祖卡里所强调的关于艺术理论问题的争论,其中他自己谈到的、也是他自己讲座内容的“disegno”与“理念”问题,就是极富有思辨性的,涉及到的内容也显然远远超出艺术的技艺之外。类似的讲座虽然也时或进入今天美术(设计)学院的讲坛,但以学院整体上对人文理论教育的轻视或缺失而言,这充其量也只是一个点缀。在今天,实践教学成为了专业教学的主体,它固然重要,但人文课程的不足与缺失使美术与设计最初“disegno”中的“理念”与“创造”本质特性得不到发挥,也就使美术与设计退回作为技能的技艺与制作,也就难于培养出变服务为引导的创新人才。所以,也许我们回到“disegno”,带上学院人文主义教育的精神再出发,重新思考我们的设计教育,思考设计如何从制造向创造的转变,才可以为制造大国向创造大国的转变提供一些重要的启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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