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宪涛
与晓菡结婚十一年后,我们的婚姻枯萎了,就像河里没有游动的鱼儿,就像森林里缺少鸣唱的鸟儿。
在一个月明星稀的夜晚,晓菡坐在客厅的沙发里看韩剧。我走过去关闭了液晶电视,客厅里的色彩变得朴素起来。我说必须和你谈谈否则我要疯掉了。
晓菡漫不经心地抬起眼睛,似乎对我的耸人听闻习以为常,我的喜怒哀乐引不起她丝毫的兴趣。
我说,今天看到媒体上一家权威机构关于城市婚姻状况的调查,证明这座城市离婚率是百分之十,也就是说已婚人群中每十对夫妻,就有一对夫妇因为各种原因离异。
那又怎么样呢?晓菡问。
如果按照这种现存的状况推论,那么还有至少百分之十的潜在离婚家庭,现在处于离婚的边缘观望,或者正在等待办理法律手续,还有百分之十的夫妻接近于崩溃的边缘,还剩余百分之七十的夫妻在维持。
靠什么维持延续呢,是不是依靠人工蛋白,还是依靠杜冷丁,还是大麻冰毒可卡因?晓菡问。
至少有百分之十的夫妻依靠婚外情来维持,还有百分之十的夫妻因为名誉地位等原因,过着枯燥乏味的婚姻生活;最后剩余百分之五十的人群,有百分之十凭借传统而生活,有百分之十为孩子而维持,有百分之十为习惯而生活,还有百分之十依靠亲情友情维系,最后的百分之十就是依靠其它因素来维持婚姻了。
我们依靠什么来维持婚姻呢?晓菡终于产生了求知欲。
我说,我依靠怀念我的初恋来滋补我的感情生活,现在我必须去寻找我的初恋,我不知道寻找到初恋会怎么样,但是我必须把她找到才能决定,我要给现在的情感一个落脚点,一个漂泊的灵魂的归属地。因为初恋让我追忆美好的情感,回味那种莫名的冲动和激情,让我想起久违的散文诗歌音乐,等等。
那个夜晚我与晓菡正式分居了。
我就像一个蜗牛背负起情感的行囊,开始寻找我的刻骨铭心的初恋。我的初恋对象是小学时代坐在前桌的女生,我依稀记得她扎着两条辫子,经常会因为空间狭小搭在我的桌子上。我对她的那份情愫就像朦朦胧胧的月光,她甚至不知道我坐在她的身后有多么兴奋和快乐,喜欢在她面前举手回答问题,喜欢第一个冲在队伍的前面,喜欢高声说话吸引她的注意。
我打电话打手机上网查找,终于找到了初恋的身影,原来她在一家事业单位工作。我千里迢迢赶到她所在的城市,我找到了她所在的单位。我怀着一份激动忐忑的心情徘徊,透过走廊的窗口看见埋头做事的男女,有的在翻阅时尚杂志,有的在上网聊天玩游戏,还有的伏桌子上与周公约会。就在我不知所措的时候,一个肥胖的女人走出来去洗手间,我赶紧追上去说出初恋的名字。胖女人警觉地问找她做什么,如果办事按照办公程序来。然后猴急一样钻进了洗手间。我冲着背影暗自骂这个肥婆。
一个领导模样的男人过来问我找谁,我再次兴奋地说出名字来。男人手指刚才的肥婆道,就是刚才的女人。我立刻木头一样立在原地。肥婆经过我身边时还横了我一眼。
在一个星光暗淡的夜晚我回到了自己的城市。我独自一人来到一个酒吧里,我与一个陌生的男人在此相遇,这个男人坐了三天三夜的火车,毅然不顾家人的反对,原来他也是远道而来寻找初恋,我们同病相怜惺惺相惜,这个男人邀请我一起喝酒,我们把彼此灌得酩酊大醉。
男人不断念道,一定要找到她。
我说我熟悉这座城市,我在媒体和公安局都有朋友,一定能够帮助你找到,因为我理解你的心情,我们都是干涸的河床上一叶扁舟,渴望来一阵暴风骤雨,让我们的航船继续行进。
男人从怀里摸出一个布包来,那是很久以前的一种布料,翻开一层再翻开一层又翻開一层,一个清丽的姑娘的照片出现了。
那个夜晚我把这个男人灌成了一摊泥,然后神智清醒地跑回家里,对正在静谧地看韩剧的晓菡说,你赶快躲藏起来,有人正在找你!晓菡问,是躲在阁楼上还是地下室?我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
晓菡道,只有一个地方。
快说!
你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