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二首

2007-01-10 20:26黎焕颐
扬子江 2007年1期
关键词:物欲大江

作者简介

黎焕颐,黔中遵义人。酷爱诗,崇尚太白及清朝中叶诗人黄仲则的诗风。二十三岁开始写诗。一九五七年后中断二十二年。主张诗文要食人间烟火。要有中国味。现客籍上海。自谥曰:诗的布衣,大俗人。

土地无语·禾黍有言

假若珠穆朗玛

是世界的屋脊

假若炯炯的日月

是宇宙的天目;

那么,恢恢的宇宙

智慧的头颅在何处?

土地无语,若禅。

禾黍无言,谁悟?

老庄,孔孟,释迦

种下的菩提树,枝叶扶疏

给你我留下净果,

净、静、敬

亦古亦今,若有若无……

亦道,亦佛,亦儒,

曲径通天人之际;

心灵与心灵的会晤……

噫!古道咸阳,渭水若沸,

以头颅祭天于智慧何补?

只有黄河天马行空,

冲决网罗一泻今古愤怒……

秦天已腐。

骊山故垒的流萤,

给考古者引路。

是的,昨天权倾天下的灵魂,

富藏地宫薰天的权欲

来考现代文明的心术,

今考古乎?抑古考今乎?

也许,衣冠腐,帝躯腐

殉葬者腐,只留遗骨——

暴政的流毒:

权势的贪欲未腐!

呜呼!面对历史的真面目——

历史出的这个大题目,

贾谊无奈,留下《过秦论》。

杜牧唏嘘,一口气在考场,

写下他的《阿房宫赋》

千载以后,有几人真读?!

历史的决战,

胜负不在疆场。

今宵我梦醒何处?

OK的欢歌疯舞?

夜总会的灯红酒绿?

假若这是先锋的绿色食品,

假若这是时尚的精神维生素,

假若这是人生不老的酷,

不老的菩提树,

那么,我会在菩提树下,

认认真真地读……

读嬉皮士,读雅皮士,

读先锋的新人类的新族,

而后,为之鼓与呼,

和时代的良知争酷!

争酷!争酷的胜负……

于是,我梦渡太平洋,

走向密西西比河

挽起惠特曼的孤独不孤

回到我的大陆:

江河源头,共议人之初……

一片孤城万仞山,

断流的黄河困厄于物欲……

①道家尚静。佛家尚净。儒家尚敬。

只有长江惊涛狂泻,

淘尽红得发紫的千古秽物。

于是屈原涉江而来,

迎着沃野千里的草绿。

东坡渔夫打扮,

拍着两岸青山相对出……

太白更狂了,醒卧江涛,

呼声汹涌而来,

化为浪鼓……

惠特曼说,呼得好!

西方文明的迷魂阵,

正在乱《人之初》

我们正在全力走出:

物欲与良知的冲突

你们有五千年的文明——

文明的山青水绿。

柳暗花明的又一村,

决不等于昨天的

山重水复……

静夜。

江声如吼,涛声如怒。

原来刘毅斗酒输百万。

性情,豪气,一夜呼噜……

以什么作赌注呵?

道德指数?

还是河山的指数?

赢了又如何?

在历史的法庭,

输家与赢家没有胜负——

都是赌徒!赌徒!

哲人骑牛,归真返朴。

诗人无骑,权借风雪毛驴。

英雄倚剑,出入风尘,不俗。

经济家玩赵公明,

宛如胸有成竹。

大政治家骑狮,

炼人间降兽术。

于是,哲学和诗

一片冰心玉壶,

与英雄本色,

与经济家的涵素,

与政治家的机抒。

同一庐。围一炉。

须眉如握,肝胆互煮……

煮酒论英雄么?

煮水炼物欲么?

煮茶品人情世态么?

大家都不是赌胜负。

肝胆互炼互煮——

煮济世金丹之妙,

炼新世纪的正心之术……

老丹新炼,加一分则热,

少一分则凉。熟与不熟,

火候:在天堂和地狱的临界;

既要存天理,又不能灭物欲。

物欲与天理

一如大善与大恶,

相差就那么一小步……

啊,今宵梦醒何处?

晓风。满月。尘嚣退了,

远方,声声布谷……

于是,我热吻新世的头颅:

南渡衣冠王谢好,

北来消息五车书。

哎!何必谈经非五鹿?

鹿,乃是吉祥的生灵物……

不是吗?呦呦鹿鸣,

食野之萍,与牛羊为伍。

十一

记住吧!凡带血腥味的,

十有八九皆为狼如虎。

凡带草香气的,

十有七八皆乃兔乃鹿。

故大英雄降虎而不杀,

故大丈夫逐鹿而不屠。

故远离屠场的大英雄

大丈夫,不刻意求佛,

但十有八九都刻意:

既渡人,也自渡……

十二

与狼共舞,一门艺术。

人和狼,一如人和妖,

各有不同的精神色素。

各有不同的生存指数。

正像:霓裳羽衣之曲

和安禄山的胡性翩翩起舞。

正像:在宇宙的原野,

伴狼奔豕突跳华尔兹与狐步……

呵!物欲猖獗,

兽性乘虚而入!

警惕呵!人吃人,

比狼吃人还毒……

面对长江

五千年

我五千次轮回。

呵!五千次的生死对决

五千次原善与原罪的

生死对垒……

你问我的前生么?

黄桷树瀑布吼声若雷!!

是的,我使尽浑身解数

走出大山的重重包围

扑向月涌星垂的大江

哗笑而去,头也不回……

我追踪什么呀——

拜相封侯?千岁万岁?

呜呼!拜相封侯

是人生的大富贵

而对东去的大江

却是浇不完的块垒

至于对我,则是

谈笑之间的清茶一杯!!

大江浩荡

拥有万古风流

该淘汰的淘汰

该保留的保留

但留下的不全是美

淘去的也不全是丑。

正像拜相者

未必不耍弄阴谋

封侯者,未必不是,

杀人如麻的刽子手!

一江南北分

消磨多少豪杰

几多草木惊心

生死的对决

几多英雄美人

缠绵而又悱恻……

呵!几多慷慨悲歌

几多原野喋血

几多历史幽愤

大江漂白了再漂白……

漂白得尽吗?跟上大江

一路走来,一路打饱嗝

到了吴淞口,我才领悟

大江的历史性格。

江水——活泼。

江风——自由。

好呵!活泼的元素。

好呵!自由的内构。

托起我东方的儒雅,

走出五千年的乡愁

和西方的现代文明

在太平洋百舸争流。

一如阿炳之与贝多芬

又如霓裳羽衣之于卡拉OK

互相授受

互为绸缪

互酿美酒

互写春秋……

这是新的水调歌头

……

不薄闪光的黄金

更爱闪光的自由

不菲价值连城的钻石

尤倾心爱情的贞守。

既需要苏州的古典园林

也需要现代化的高楼

更酷爱好诗,好酒

好文章,来招邀四面

八方的好朋友……

生活日日翻新

世界年年更旧。

让人去说吧——

我们“修”

其实,世界天天都在修呀!

极目远方:深圳、香港

不正壁立历史的潮头

正像南京、上海、苏州

越修:越绚丽夺目迎风吐秀

越仪态万方,越玲珑剔透……

哎!思想、生活、都市

乡村,假若失修

岂不是越来越陈破

越灰旧,越腐朽?

多少年了!“修”一直在

和“左”和“右”和保守

和僵化,和封闭,和落后

争吵得喋喋不休……

还要争吵吗?

假若黄金没有

假若粮食没有

假若布帛没有

假若林荫大道没有

假若高速公路没有

假若现代化的楼群没有

是的,假若江村狼藉

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

自由,爱情,秦淮明月

江南旖旎的烟柳

黄浦江的画舫轻舟

也许就会寒伧得

衣衫褴褛?

而诗酒文章和

远方来的好朋友

准会失望地叹息街头……

呵!

多少年来江山含羞……

我们追求:精神重构

我们追求:物质重构

我们追求:物质精神

的双丰收,双享受……

在追求之旅中,你我

并不拒绝夜总会的鸡尾酒

也不把摇滚乐的狂放

视为洪水猛兽

然而,也从不把风骨

情操,信仰,在权钱

交易中私相授受

更拒绝把爱情,友谊

良心,诗和自由

当作股票,当作商品

在声色犬马的市场标价出售!

多么好!万古长江

鲜活的风,鲜活的自由

汪洋潇洒,前呼后涌

卷起她的亘古风流

直奔吴淞的风尖浪口

和浩渺的太平洋

争吴越的新春秋

争世纪的新潮头

争龙马精神的满天星斗

争烟花三月的百代之尤……

是的,腰缠五千载——

五千载的天高地厚

不计百年恩怨情仇

追求美,创造美

以富有的心灵

以干净的双手

给历史消毒

给生活擦锈

给太湖洗脸清污

给黄浦江春风杨柳

然后,再用她支撑起

多层次的美的结构:

多层次的属于老年,青年

儿童,情侣们的和谐享受……

这是一个精心的组合啊!

多彩的心灵一如多彩的灯

夜夜都从多层次的楼

楼的多层次的窗口

吐出温存而柔和的光伴上

江风夜月溶解大都会铜臭……

你不必过多忧虑——

诈骗,小偷

陷阱,阴谋……

天天都有清洁工人

扫除这些污垢……

是的,膨涨的物欲

常常化为天使的引诱

然而,江声日夜啭

屈灵均的良知从未失守

一如东林抖搂风骨

一如太湖扶疏烟柳……

十一

来吧!远方的朋友

给你和平给你酒……

我敢说,虽非玉液琼浆

神仙般的浪漫享受。

但它正在消解后工业

时代文明的隐忧……

啊!这是21世纪的中国

在太平洋的东岸绿洲

献给世界崭新的追求:

崭新的关关睢鸠

崭新的君子好逑……

你看,我们的祖先

以老子,孔丘,灵均为首

和柏拉图,但丁,歌德

海涅,惠特曼,诺亚方舟

亦师亦友,诗酒神游……

醉了么?也好!千秋块垒

该吐!该吐!吐得是时候!

那不就是陈子昂吗?

他从幽州台赶来快活而自由

挽起八方来的文朋诗友

面对太平洋万顷波涛

面对天高云淡的大宇宙……

十二

好!好!好!

天地悠悠,性灵不朽!

而我白发三千丈

天地一沙鸥……

清贫吗?没有银行存款

但我却富有:

有诗,有酒

有多情儿女

有知心朋友

有燃不完的激情

就像大江这样奔流……

于是

我日夜与大江神游

为她的清洁而喜

为她的污染而愁……

大江呵!你是我前世今生

文章性灵的缘修

五千年五千次轮回

你还我原善

你赎我原罪

你给我营养

你给我智慧

多么好!你的乳汁

是这般滋润,有味

养育了一个民族

千岁万岁垂德垂威

怎不令人感恩

叫人敬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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