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爱

2006-11-22 04:54武增新
小小说月刊 2006年1期
关键词:笔录歹徒三轮车

武增新

我是派出所的民警。一天中午我值班,一群人扭送进来一个人,后边还跟着一个三四十歲的妇女。经过询问,我知道了大概。原来,这位下岗后以收购废品为生的妇女,骑三轮车走到一个胡同时,遭到了持刀抢劫,她极力反抗并大声呼救,附近的居民赶来抓住了抢劫者。

做笔录的时候我看见妇女一直在打哆嗦,脸上大汗淋漓。“你别害怕了,已经没事了。”我宽慰她说。“我好疼,我的手指被他掰断了!”妇女说着抬起了右手,我们才发现她的右手食指软绵绵地耷拉着,而她的手里还紧攥着钱袋子。“做完笔录我就带你去治疗。”我边说边从她手里取过袋子,这可是歹徒抢劫的物证。袋子鼓鼓囊囊的,里边的钱肯定不少,我猜测着,不然妇女不会宁可手指被掰断也不放弃。打开对角绑着的塑料袋,里面是一个手绢包,把它解开,我真是有点吃惊:一张张一角、两角、伍角的纸币叠摞着,数数,总共八元伍角!人们都呆住了.“就为了这点钱,你可差点把命搭上呀!”人们你一言我一语,都开始数落妇女。

做完了纪录,暂时拘留了歹徒,我带着妇女到附近的医院进行了治疗。当我给她垫付医药费时,妇女拦住我,想要说什么,但又没有说出来。看着她欲言又止的样子,我连忙说:“没事。你很快会好的!”妇女说:“这钱应该我出的。我一定还你。”

从医院回到派出所,妇女骑上她的三轮车,向我告别了。我站在门口看着她离去,总觉得有些奇怪,便一直注视着妇女的背影,只见她在一个水果摊前停了下来,开始一个一个特别仔细地检查着梨、苹果、桔子,凡是摊子上有的,她都挑最好的拿一个,然后把袋子里的钱全部给了摊主!她把水果装到了三轮车上,蹬着向城外驶去。我倍感纳闷,难道拼死保住的钱就是为了买点水果吃?应该不是的!职业的敏感促使我要一探究竟。我返身到单位骑上了自行车,悄悄地跟在了妇女的身后。妇女径直出了城,来到了郊外的公墓。她停住车,拎着水果来到了一座新墓前,伫立良久,脸上似乎还有了欣慰的笑意。她把袋子里的水果一个一个拿出来,摆放在墓前,然后半蹲半跪地倚着墓碑,喃喃自语:“今天是你12岁生日。我给你买来好水果了。这可是你临去时的最大心愿。你说我从来没吃过好的水果,平时吃的都是你捡来的被别人扔掉的烂水果,要是能吃上一个好水果该多好啊!妈妈愧对你呀,竟连你最后的心愿都不能满足,为了给你治病家里已经连买水果的钱都没有了。可是,孩子,到昨天,妈妈终于将为你治病欠下的债都还清了,妈妈今天又挣了八块五毛钱……”

我心中一颤,悄悄地走过去,妇女正站起身来,看到我,略感吃惊地说:“您怎么来了?”她的眼角似乎还有泪痕。我没有回答她的问话只是问了句:“孩子得的什么病呢?”

“先天性心脏病。哦,其实他不是我亲生的,是我10年前捡来的弃婴。原指望能给他医好,可还是不行!不过,也没什么遗憾的了,他去的很安静,我也满足了他的愿望。”妇女充满自豪地说着,消瘦的脸颊上挂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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