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公积金：“经济自由”下的强制之道

姚瑞琛

另一种百万富翁

谁不想当上百万富翁？香港的强制性公积金(简称强积金)计划，可以协助打工仔实现梦想，当然，他(她)必须现时年仅20多岁及大学毕业，并连续参加计划40年后，才有机会拥有这笔财富。

尽管香港强积金计划，经常被批评回报率不高；而当专家建议提高供款上限时，又被纷纷指责会增加打工仔的负担。无可否认，强积金经过6年运作，已广受港人认同及接受。

香港强积金有三个特点：账户由独立受托人(银行或私营基金管理公司)管理；账户投资完全由个人自主决定；而且，涵盖的范围广泛。自正式推行以来，已有近九成香港打工仔参与。

特区政府在1997年7月1日成立后，首项急需解决的问题，就是香港的人口急剧老龄化，而据统计，当时的养老金覆盖比例只有约1/3左右，大部分企业均无为员工设立退休保障。

于是，经广泛咨询后，港府自2000年12月起正式推行强积金计划，又成立强积金计划管理局，属下设立一个包括非官方成员组成的咨询委员会。在强积金计划中，政府的角色并非直接经营者，而是一个推广及监察的机构，规定所有就业人士及雇主均要参与。

简单来说，强积金是以职业为基础的退休保障计划，除豁免人士或受雇不足60日的雇员外，凡年龄在18岁至65岁的雇员和自雇人士，都必须参加，否则即属违法，会被判罚款甚至监禁。

按计划，打工仔和老板每个月都须拿出5%的免税收入(月入限额最高为2万港元，即雇员和雇主的最高供款额各为1000港元)，将这些钱放在一个由独立受托人管理的专门独立账户内，由受雇人员选择账户的投资方式，决定投资那个基金或保险计划，然后一直积累至年满65岁退休，便可以一笔过提取累算权益。

在特殊情况下，打工仔可以提前在退休前领取累积权益，包括：提早退休并已届60岁；或完全丧失工作能力；或身故(强积金归遗产代理人处理)；或户口结存少於5000港元，并表明日后不再工作，而过往12个月没有供款等。

另外，永久性地离开香港(即移民)，也可以提前领取强积金累积权益，但须提供移民签证或有效的外国护照等作证明。而且，若他日后返港再参加强积金计划时，将不能再以同一理由申请提取累算权益。

香港强积金设立可转移权益制度，当雇员转职时，可把累算权益转移至新雇主的计划。另外，雇员的强制性供款支出，可作为扣减应课税的项目，但以每年扣减1.2万港元为限，而雇主所作的强积金供款，扣税额就不得超过雇员每年总薪酬的15%。

投资的自由选择

特区政府对每家管理强积金的独立受托人均有严格管理，无论其投资范围、投资比例及投资工具等，都不能违法，以保证基金的稳健运营。

例如，按规定，强积金账户必须由政府核准的受托人参与管理，每个账户必须明确记录所有资金每月的扣款和投入，详细说明投资损益情况，资金不得有任何挪用或作为其他用途。

虽然要成为强积金受托人，须接受严格挑选，但一旦成为合资格的财务机构，就同时有机会获得庞大的资金管理业务，他们在强积金业务上公平竞争。强积金计划加强了香港作为主要国际金融市场的地位。

据统计，香港强积金的总资产净值，每年增长超过三成，截至去年底已滚存至1200亿港元。而根据强积金计划管理局刚出版的“强积金制度5年投资表现回顾”(2001年4月1日至2006年3月31日)，5年期内扣除收费，强积金的年率化回报为6.99%。

当然，不同类型的基金会有不同的回报表现。以5年期的年率化回报计算，最高为均衡基金(6.9%)，其他依次序为股票基金(6.61%)、债券基金(3.06%)、保证基金(1.26%)、保本基金(0.86%)，最低为货币基金(0.60%)。

现时香港营运的均衡基金有约128个，而股票基金约有76个；毫无疑问，每个基金的回报也有不同。截于2006年7月31日止的一年回报率计算，18个环球股票基金中，德盛增长基金的回报率是25.43%，而宝源强积金国际投资组合的回报率为9.82%，相差达15.61%。

香港强积金能够受到欢迎，其中一个原因，是打工仔可以灵活地选择其退休金账户的投资方式，根据自己的风险承受能力，包括年龄等各方面因素，去选择不同品种性质的基金或保险计划。

专家计算过，以一个25岁的雇员，月供2000港元(即雇主及自己各供1000港元)至65岁计算，如果年率化回报有7%，40年后将得到528万250港元。如果年率化回报增加1%(即8%)，40年后将会有702万8562港元，相差高达33%。

因此，香港打工仔非常重视自己参加的强积金计划的投资回报，许多人尤其是年青人，均选择高风险高回报的基金投资。不过，未必能人人一如所愿，因为，其雇主在拣选提供强积金计划的机构时，很可能不会以“该提供强积金机构所提供的基金是否优质”，为首要考虑。

很多时雇主拣选强积金服务机构时，可能只会注重该机构提供的服务是否方便、快捷，最重要是不要给他太多麻烦。至于该机构所提供的基金是否优质，往往不是雇主考虑的重点，有些老板更可能从没有想过这问题。

于是，即使打工仔渴望拣选一些优质基金，可是其雇主拣选的强积金机构只提供一些“劣货”，打工仔也只能感叹奈何。

此外，提供强积金计划的机构与提供投资基金的机构，所针对的重点也有不同，因为提供基金投资服务的公司，是需要靠基金的表现来吸引投资者；可是，提供强积金计划的机构，虽然用家是打工仔，但拣选的却是雇主，故此，该机构未必需要以基金的表现来吸引这些老板。

增加供款的争论

无论如何，随着香港经济持续好转，在打工仔的薪金有所增加下，为了令港人将来的退休保障更佳，香港积金局咨询委员会已借机希望增加强积金供款。该会建议，将强积金每月供款最高限额由现时的1000港元，调高至1500港元，估计新建议将令8万至10万人受惠，令九成强积金供款人的供款额，达到薪金的5%。

当局强调，打工仔每月只需多供数百港元，相信不会造成太大影响，而将来收益就很大。而雇主联合会也支持有关建议，认为虽然增加供款会给老板带来一定压力，但可以增加对雇员的保障。

不过，香港最大的工会“工联会”就不认同，认为现时收入高于2万港元的港人，在其他方面的开支相应也较多，因此，不应强制增加他们供款，令其负担加重，应由雇员自行决定。

也有学者指出，特区政府近年不断推出各种巧立名目的收费，如将于下月在全港20个屋苑试验的“垃圾收费计划”，然后实施全港征收垃圾收费；以及正在酝酿的“增收排污费”；和正进行咨询的“全民公营医院医疗收费”等，若全港的打工仔和雇主还要被要求增加强积金供款，将令所有人都雪上加霜，并非“福为民开”的政策。

是否增加供款还是未有结论，而香港强积金的另一受争议地方，是近年投诉雇主拖欠强积金供款的个案增加，积金局每月收到过万宗查询或投诉。

当局解释，大部分雇主并非故意拖欠，主要涉及人事调动以致延迟整理账目，而最终需要法庭跟进的个案，每年只有数千宗，不算严重，显示香港仍非常重视法治精神。

一般而言，香港积金局会向拖欠供款的雇主发出通知书，要求支付5%的欠款附加费。若雇主不理会，才被罚款5000港元或欠款的一成。虽然积金局可对公司董事作刑事监控，但强积金制度实施6年以来，现时仍未有雇主因而被判入狱。

香港跟欧美的福利主义国家不同，港人并不享有完全的社会保障，每个人都习惯靠自行积蓄去计划自己的将来，就算理财计划，也仅是在近年才流行起来，因此，许多人都对强积金寄以厚望。

然而，在香港300多万打工仔之中，仍有数十万人月入不足6000港元，连同他们的家庭，纵然从20岁一直供款至65岁退休之年，最终所得的强积金款额，可能也只不过是约30万港元，未必能维持夫妇两人的晚年生活。

另外，有银行进行过一项调查，发现57.8%受访者认同，单靠退休金或强积金，不足以维持退休生活(当然每人的退休生活标准不同)。

所以，香港强积金计划还需要不断检讨，而港府也需考虑，是否有必要为众多收入低微者，提供另类的“供款”补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