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 破
小村惨案
我们一行5人乘直升飞机抵达帕拉奇村。一行中,肯尼恩是我们的兼职向导,他是研究动物血液的专家,几年前曾在这里考察过,与狒狒一起生活了17个月,因而对这里的地形和动物分布情况了如指掌。况且,肯尼恩还会当地的土语。一点也不妨碍我们与村民的交流与沟通。
到达的当天,我们就看到这里的村民有的手持梭镖,有的拿着猎枪在场地中央集合。一个女人在叽里呱啦地哭喊着。肯尼恩告诉我们,那位妇女说她的儿子被狒狒咬伤了,村长正准备带人寻找肇事的凶手。为了获知详情,肯尼恩跑去询问留守在村里的一位老人。老人说,昨天晚上有一群狒狒袭击了帕拉奇,咬伤了一个孩子,这已是两周内发生的第4起狒狒袭击小孩的恐怖事件。前3个孩子都被狒狒咬得遍体鳞伤。
听到这个消息,我们惊讶不已。狒狒是受到保护的动物,猎杀它们是犯法的,但我们并不反对抓捕主动伤人的狒狒。然而据我所知,狒狒以野生植物、昆虫及小型爬行类动物为食,并不吃人,而且性情也不凶暴,何以会潜入村庄与人为敌呢?我们决定揭开这个谜。
元凶露馅
舒尔茨既是一位研究生态环境的学者,也是一位优秀的直升机驾驶员。这天,他按照肯尼恩的吩咐选择飞行路线。“喏,下面就是狒狒休息的乐园!”肯尼恩指着一片丛林地带兴奋地说。我命令舒尔茨选择一块平坦点的地方降落飞机。肯尼恩好像回到了久别的故乡,他第一个奔出机舱,我提醒他带上猎枪,他不以为然地回答说这里的狒狒都是他的朋友。说完。就消失在丛林中。他似乎根本不相信昨夜发生在帕拉奇村里的惨案是狒狒所为。
1小时过去了,肯尼恩仍没有返回。我们几人开始着急。同行中最小的埃米娜问要不要跟上去寻找肯尼恩,我犹豫不决。正在这时。突然,一阵奇怪的声音伴随着肯尼恩的惊叫从密林深处传来。我们循声冲过去,看见肯尼恩正跌跌撞撞地朝这边跑来。他的身后有几只龇牙咧嘴的狒狒狂追不舍。
“砰!”我开枪了,但我并没有瞄准狒狒,而是将子弹打在它们附近的树木和岩石上,吓唬吓唬它们而已。狒狒被枪声吓得愣了愣,就在它们一愣神的工夫,肯尼恩已和我们会合朝飞机跑去。等狒狒重新鼓起勇气追来时,舒尔茨已迅速驾机离开了地面。机上,我不停地想,到底是什么使得一向温和的狒狒突然变得好斗了呢?
飞机在一个山谷上空盘旋时,我们发现下面有几顶帐篷,难道有别的科考队比我们先期到达这里?舒尔茨驾驶飞机降落在帐篷附近的空地上,有6个男人从帐篷内朝我们跑来。我们很热情地同他们打招呼,但问到有关动物的一些知识时,他们却显得一无所知。这不能不让我疑窦丛生。莫非他们是以科考为幌子的盗猎组织?后来,肯尼恩用钞票买通了一个村民,村民告诉他,驻扎在山谷里的那支所谓的科考队其实是一个马戏团,他们专门捕捉幼狒,并把它们驯养成表演戏法的动物明星以赚大钱。村民还说,捕捉幼狒卖给马戏团或卖给宠物商在该村已有两三年历史了,每家因此发了不小的财,但狒狒也越来越少,并学会了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疯狂攻击村民的小孩。
肯尼恩的述说令我们震惊不已,怪不得狒狒要攻击人。原来是村民们愚蠢而贪婪的行径激怒了它们。狒狒由无忧无虑到忍让、自卫直至疯狂反扑,犯下了一桩桩血案,但到底谁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呢?答案显而易见,凶手是那些为了金钱肆意捕猎的人们!
悲情厮杀
这天睡到半夜,我们被一种奇怪的声音吵醒,舒尔茨迷迷糊糊地正在去掀开帐篷的防护门,我大声将他喝住了,因为我听见有许多野兽的利爪在帐篷上撕刮的声音。我不用多想就知道是狒狒在袭击我们。
我开了一枪,想吓跑狒狒,但它们毫不退缩。我意识到情况不妙,再固守在这里只能是坐以待毙,因为帐篷在狒狒的连撕带咬下已露出了一个个破洞。“舒尔茨,直升机能起飞吗?”我大声喊道。“博士,恐怕不能,机上的照明设备坏了,夜间起飞容易出事。”事已至此,我对大家说:“看来只有撤到村庄去才会安全,大家马上准备好,跟着我冲出去!”
冲出帐篷的一刹那,我便感觉脸上被狒狒狠狠地抓了一下,鲜血顿时模糊了双眼。肯尼恩朝攻击我的狒狒开了枪。狒狒吓得滚到了一边。帐篷离村庄很近,我们很快就冲到一户村民的住宅里,但大家浑身上下已被狒狒撕咬得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枪声早已把帕拉奇村民惊醒,家家都点起了灯,整个村庄亮如白昼。这时,我们才惊恐地发现,这里也并非一个安全之地,大约有四五百只狒狒从四面八方把村庄包围了,看来,它们是想血洗小村。
整个村庄乱成一团,我们随人流撤向一户高墙大院。但大院也很快被狒狒包围。有些狒狒已爬上墙头,但立刻被村民用枪打死。同伴尸体的鲜血更刺激了狂怒的狒狒,它们咆哮着,口里喷着白沫,向龟缩在大院里的人张牙舞爪,一些妇女和孩子被吓得哭了起来。猎枪的子弹打光了,弓箭放完了。长矛折断了,大家只能肉搏,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
两败俱伤
肯尼恩突然在狒狒群里发现了一只大狒狒,它被数十只同伴簇拥在中央,口里不断发出声音,狒群随着它的声音或进或退。“那肯定是狒王!”肯尼恩大叫。突然。他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问村民:“你们是不是捕猎了一只幼狒?”“是的,是的!幼狒關在地道里!”村民嚷起来。肯尼恩告诉大家,狒狒只有在有人抢夺孩子时,才会如此狂怒。“赶快将幼狒放了!”我说,但却无人响应。因为囚禁幼狒的地道人口已被狒群占领,要是去放它,无异于枉送性命,可是,不带走幼狒,狒群是不会撤离的,伤亡惨重的村民们还能抵挡多久呢?
形势越来越紧迫,被狒狒所伤的人们的惨叫声不绝于耳。肯尼恩从村民那里问清地道的人口处在哪里,然后叫我组织人来掩护他。我还没反应过来,他已冲出大院。所有的科考队员、帕拉奇村民都被肯尼恩的举动震撼了,因为谁都知道他此去要冒多大的风险。村民们抓起能抓的一切向狒群投去,以便为肯尼恩打开一条通道。但狒群只是稍稍避让了一下就又逼了上来,有几只已将利爪搭到肯尼恩的肩膀上。肯尼恩一边与狒群搏斗,一边艰难地向前挪动。当他的脚刚刚踏上地道入口处的铁盖时,几只强壮的狒狒已将他扑倒在地。
我见情况危急,再也忍不住了,操起一把砍刀冲出大院,舒尔茨等紧随在后。在我们的带动下,帕拉奇村人陆续冲出大院,准备与狒群决一死战。然而,奇迹出现了,倒在地上的肯尼恩用尽全身力气掀开了地道入口处的铁盖,一只幼狒探头探脑地钻了出来。狒王闪电般地迅速抢过幼狒,随着它发出的一声长啸,狒群掉头跑出村庄,眨眼间就消失在茫茫的林海深处。
所有的人都被这突然的变化惊呆了,我扶起浑身是血的肯尼恩,上帝保佑。他还活着!肯尼恩的嘴角挂着一缕欣慰的微笑,我紧紧地拥抱着他,泪水却忍不住汹涌而出。此时,东方已露出曙光,望着一片狼藉的村庄,在痛苦中呻吟的村民,还有横七竖八躺着的十几具狒狒尸体。我终于悲哀地发现:这场惊心动魄的血战,其实没有一个胜利者。在人与动物的疯狂杀戮中,永远都是两败俱伤……
(摘自《成年人》2006年第6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