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然气涨价：接轨的明因与暗由

颜　格

每一次涨价都有着不容置疑的与国际接轨的理由，接下来的问题是，价格接轨的同时，价格形成机制何时接轨

★ 文/ 颜格

油价在降低，天然气价格却在上涨，这是因为油价还没有降到足以让天然气的价格也跟着降的份儿上。人们能指望油价会跌破30美元么？因为今年刚到广东的LNG(液化天然气)价格可是参考原油价格在15～25美元的区间制定的。

发改委一边要向公众解释为什么成品油价格不能随着国际油价的下跌而下调，一方面又像往年一样收到国有三大石油公司要求上调天然气价格的建议书，然后忙着出去调研，看天然气的价格究竟应不应该上调。如果要上调，免不了也要给出一个令人信服的解释——面对习惯了低气价的老百姓，这是一个艰难的任务。

11月9日，在中国天然气国际峰会上，被记者重重包围的国家发改委能源局油气处副处长王晶说：“清洁能源价格与可替代能源相比还是比较低的，现在他们正在研究要逐步把这个价格推上去，加快(与国际价格)接轨步伐，当然这个过程中间也要注意照顾和保护一些低收入群体的利益。”

看来天然气涨价不可避免了。围绕涨幅的问题，政府、石油公司和公众之间仍将延续先前出现在各种价格上调时期的角力游戏。

如今这场游戏正在考验着政府的平衡智慧、石油公司的游说能力和公众的承受底线。

无奈接受国际高价

10月底，马来西亚国家石油公司称它已与中海油签署了一项协议，从2009年起将连续25年向上海提供LNG，初期供气量为每年100万吨，2012年以后将增加到每年300万吨。据称这笔交易的交易额可能逾百亿美元。

LNG的长期供货价是与油价联动的。如果油价是每桶60美元，那么上海与马来西亚国家石油公司所签合同的LNG价格就为每百万英国热量单位6美元左右。这一价格是中国3年前天然气进口价的两倍左右。

在此之前的9月份中海油还宣布达成了从印度尼西亚购买LNG的协议，双方没有透露这笔交易的实际价格。5月中旬时，为中海油福建LNG项目提供气源的印尼东固气田意欲将价格上浮40%，由原来的相当于每桶15至25美元原油的定价区间上浮至35～38美元每桶的定价区间。

本月初，中海油称已与苏伊士公司、道达尔公司和壳牌公司分别签署了现货贸易主合同，将在出现供应短缺时向这些公司购买LNG现货。区别于主流的照付不议合同，现货交易具有很大的灵活性。这次交易的具体价格仍然没有透露，但是这种在最近国际天然气价格上涨之后才出现的交易方式显然不可能低于普通的照付不议合同。

几乎同时，埃克森美孚公司表示，它已与中石油达成了一项初步协议，将把俄罗斯萨哈林1号项目出产的天然气卖给中国。有关该项协议的谈判曾因为价格等问题一度中止。

无论是此前曾对印度尼西亚5月份提高LNG价格表示不满的中海油，还是一直低调慎行的中石油，这些动作无不传达出一个强烈的信息：他们不得不接受国际天然气涨价的事实了。11月9日的中国天然气国际峰会上，俄罗斯的主要LNG出口商、萨哈林能源投资公司LNG市场部副总裁科尔特指出，中国进口液化天然气最终必须按国际市场价格埋单。

由于中方难以接受俄方的价格，被各方寄予厚望的中俄天然气价格谈判仍处于僵局之中。

日前，中石油、中石化、中海油向国家发改委递交了申请，建议液化天然气涨价，缓解价格倒挂带来的压力。目前国际天然气价格一立方米上涨到2元左右，而国内的价格多在1元到1.5元左右。

近几年，国际LNG价格随着原油价格的上涨水涨船高。然而，国内市场对天然气价格较弱的承受能力压缩了中国石油企业在进口LNG谈判中的价格斡旋余地。近日中国在天然气采购方面一系列协议的签署，抬高了国际液化天然气供应商对中国价格承受力的期望值。

目前中石油集团在大连、唐山和江苏的LNG项目，中石化集团在青岛、天津和广西的项目，以及中海油在浙江的项目也已经得到国家发展和改革委员会的批准立项，如今这些项目都还没有落实气源。仅中海油一家，据其官方披露的数据，到2010年左右，中海油预计其LNG板块将实现年进口2000万至2500万吨LNG。

国内供需价格倒挂

一方面是要摆脱对石油的过度依赖，另一方面是要遏制日益加重的环境污染，中国政府不得不开始把目光转向清洁能源。而天然气是仅有的能够有商业利用前景的清洁能源。按照发改委2004年出台的中国天然气发展规划，到2020年中国天然气要占到能源消费总量的20%。

这是规划之中的需求。据中国可持续发展油气资源战略研究报告预测，2000到2020年，中国天然气需求量年增长率为10.8%，而中国天然气的生产年增长率仅为7.5%，供应缺口逐年加大。到2020年国内天然气需求将达到2000亿立方米，国内能够生产1100亿立方米，缺口900亿立方米，对外依存度超过45%。

中国工程院士倪维斗的一句话流传甚广：“天然气是‘巴黎香水，巴黎香水就要精品精用，不能当自来水用。”但是，由于近年中国实行国家统一的天然气指导价与国外天然气价格及相关替代能源价格相比偏低，这刺激了天然气需求的迅猛增长。

近几年全国很多地方都在“煤改气”“油改气”。同时，以天然气为原料的甲醇、化肥等化工项目和燃气电厂等工业项目近几年快速发展，耗气量日趋增加。在世界整体天然气消费结构中，化工仅占4.1%，而中国化工用气比重超过40%。9月底，中海石油化学香港上市，在上市路演过程中，因为时值60万吨甲醇投产，有关甲醇2009年将出现过剩的担心就成为了投资者最为关注的问题之一。

2005年中期，国家曾经采用抬高出口关税的方法限制化肥出口，一个原因是2004年中国化肥出口达到创历史纪录的390万吨。彼时由于国际天然气价格上涨，国际化肥生产成本高企，而中国化肥生产商因为享有中国政府定价的原料天然气供应而获得了空前的国际市场竞争力。而国家之所以对供应化肥生产企业的天然气实行一个较低的价格，出发点则是支持农业生产，但最终这部分钱还是落在了化肥企业手中。对作为天然气主要供应商的国有三大石油公司来说，自然难以咽下这口气。

改革箭在弦上

算上各种成本，目前LNG城市门站价格每立方米2.8元。而目前中国主要城市天然气门站价格为每立方米一至两元左右。如果按现进口价格计算，进口天然气的最终使用价格要上涨50%至70%。

10月28日，国家发改委主任马凯在资源价格改革研讨会上说，国内天然气价格明显偏低，要逐步提高天然气价格，完善天然气价格形成机制，理顺天然气价格与可替代能源的价格关系，建立与可替代能源价格挂钩调整的机制。

去年12月26日起发改委曾经对天然气价格做过一次上调。

在那次调整中，根据不同油田供气情况的不同，各油气田供工业和城市燃气用天然气出厂价格每千立方米提高50至150元人民币；化肥用天然气出厂价格每千立方米提高50至100元人民币。

当时还规定，天然气出厂基准价格根据原油等可替代能源价格变化情况每年调整一次，调整系数根据原油、LPG(液化石油气)和煤炭价格5年移动平均变化情况，分别按40%、20%和40%加权平均确定，相邻年度的价格调整幅度最大不超过8%。这也是近几天舆论中出现“天然气价格将上浮5%到8%”的传言的原因所在。

各方力量在究竟应不应该涨价的问题上纠缠不清的时候，国内很多地方或已经上调了价格，或者正准备开调价的听证会。11月5日，廊坊市调整市区管道天然气销售价格，居民生活用气每标准立方米由1.50元调到1.80元；非居民用气每标准立方米由1.70元调到2.10元。

对农民等弱势群体进行补贴是天然气价格形成机制改革中的必然一环。按照以往的做法，天然气企业低价供化肥生产企业天然气，政府再限制化肥价格间接保护农民利益。这种做法的弊端现在已经显而易见。有学者建言：如果天然气价格由市场形成，政府应该调整天然气资源税，以此直接补贴农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