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卢安·莱斯 著
●王超 译
上期摘要:在一次飞行中,凯莉看见一个美丽的小天使在马丁附近徘徊,诉说着只有她听得见的话语。飞机意外迫降,紧急之中马丁向玫伸出援手,双方都对对方留下深刻的印象。在后来的交往中,两人明白对方是自己命定的伴侣……
他们把结婚地点选在马丁的故乡——加拿大朗斯雷特湖畔。并且约定,整个夏季都住在那里,直到冬天球季开始时,才回到波士顿。
婚礼在黄昏举行。那个凉亭被月桂树和忍冬花做成的花环装饰得流光溢彩,神父比伯为他们举行结婚仪式。
婚礼结束后,凯莉偷偷跑回凉亭,取回花篮,从花朵下面取出了纳塔丽的布娃娃。夜很暗,萤火虫在松林间明明灭灭。凯莉站在湖边,屏住呼吸。她知道,比婚礼更为惊奇的事情将要发生,她一直在,她一直都存在着。
不久,湖面上出现了一个穿着白衣的小女孩,带着一对轻如薄纱的翅膀,脚穿闪光的白鞋子:那正是她在飞机上看到的小天使。当凯莉看她时,她张开双臂,凯莉也张开了双臂。
“你想要布娃娃吗?”凯莉问道。小女孩点点头。
凯莉蹲下来把布娃娃放到篮子里,让篮子漂浮在湖面上。它倾斜了一下又正了过来,轻盈地漂浮着,好像要顺着湖面流向那个小女孩。
“你要把布娃娃当作小船来放行吗?”背后传来马丁深沉的声音。
凯莉惊奇得几乎跌落湖里。“是啊……”她说,“哦不,不是这样……我在看萤火虫。”
“它们看起来像星星,是因为来自天国!”马丁说。
“天国!”凯莉重复着。
“我有一个女儿在天国!”马丁的目光穿越湖水,深情地凝视着刚才那个小女孩站着的地方。凯莉的心猛烈地跳起来,因为她知道对于马丁来说,看到纳塔丽从天国和萤火虫一起下来看他的婚礼,真是很糟糕的事情。
“纳塔丽!”凯莉叫道,湖面静静的,小天使已经消失了。马丁以为凯莉是在和自己说话。“是啊,纳塔丽,我很怀念她,那就是我以前为什么情绪低落的原因。”马丁悲哀地说。
“她也很怀念你啊!”凯莉试图把他们所说的话题集中到一起,“马丁,纳塔丽也很想你!”
“为什么不叫我爸爸呢?我很期待!”马丁蹲下来说。
凯莉认为“爸爸”是她以前从未有过的,她只有在和布娃娃做游戏时才会使用这个词。想到布娃娃,凯莉看看湖面,纳塔丽已经走了,在那里只留下白色的闪光的湖面。
“爸爸!”凯莉低声说。马丁抱起她,她也顺势搂住了马丁的脖子。凯莉知道自己最终拥有了梦寐以求的爸爸,拥有了完整的家。
凯莉睡着了。在朗斯雷特炎热而懒散的夏季里,玫和马丁第一次真正单独相处。
烛光下,她看到他身上因为训练而留下的各种各样的伤痕,尤其是他胸脯上的伤痕更是不同,两条直线垂直的交叉着,在他的胸口上形成个“十”字形。这些伤痕让她感到恐惧。
“这些伤是怎么形成的?”她问。
“别管它,玫!”他闭着眼睛回答。
“告诉我马丁,它看起来像——”
“别管它……”他不给她说完的机会,深情而痛苦地吻住她。
第二天,马丁开始教凯莉在湖里划船和游泳。一开始,凯莉很害怕藏在湖底淤泥里的杂草和树叶,马丁告诉她从栈桥上下水的最简单的方法——顺着木梯下水,既不会踩到泥里,也可以直接进入水中。
太阳很大,玫带着墨镜和太阳帽坐在凉亭里看着他们。她在日记里胡乱地画着素描,画下丈夫和女儿在栈桥上、在旧划艇中嬉戏的样子,他们的头在蔚蓝的湖水中忽隐忽现。玫很想了解马丁与她女儿之间的这种默契,为什么马丁花那么长的时间陪她女儿,而避免过长时间与她独处呢?只是因为不想谈论他的父亲,以及他身上那个奇怪的伤痕?
玫的焦虑逐渐溶解在朗斯雷特美丽的夏季中,他们在兴奋中感受着太阳的光芒。
“她睡着了吗?”马丁看着蜷缩在船尾野餐布上的凯莉问。
“她玩累了!”玫笑着说。这时,凯莉动了一下。“不要!纳塔丽!”凯莉突然大叫。玫迅速地扫视了一下马丁,他颤抖着,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盯着凯莉。
“她究竟怎么了?她是掉在湖里淹死的吗?”凯莉悲伤地问,泪水从她的眼情里流出来。
“不,凯莉,她不是淹死的!”马丁的声音突然柔和起来。
“告诉她吧,马丁!”玫用乞求的眼神看着马丁。
他张了张嘴,眼里流露出痛苦:“不……我不能谈论纳塔丽的事。对不起!她不是淹死的。就这样,可以吗,凯莉?”
“我不会再叫你爸爸了,我永远只叫你马丁!纳塔丽说的,纳塔丽说……”凯莉把头埋在玫的膝盖里哭泣着。
“收回你的话,纳塔丽已经死了!”马丁叫喊着。
“不要这样,马丁!”玫抓着他的胳膊说。
“对不起,凯莉!”他无助地低下头,用力撑着左船桨。谁也不说话,大家默不作声。
那天夜里,马丁睡在沙发上。黎明时,玫听见他在拼命地击打拳击袋,似乎想把它打烂,那声音让她恐惧,她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直到他停下来为止。
当她起床时,她发现他坐在院子里的桦木椅子上。交叉双手抱在胸前,她的走近都没能让他抬头看看。
“我知道我的行为像一个野兽!”他忧伤地说。
“既然你知道,我就不用告诉你了。”她回答。
“让我一个人呆会好吗?”他的眼神更加忧伤。
玫的目光落在他抓着椅子扶手的手上,每一根手指都抓得那么紧,指关节因为击打而瘀肿了。玫靠在他身上,逐一地亲吻他右手的手指。
“我不能!”玫坚定地说,“我要帮助你!”
“没有人可以帮助她!”马丁咕噜着,他的眼红肿着,充满了烦恼和恐惧,“我很后悔我做过的一切,那太糟糕了!可是一旦我想起她或者听到她的名字,我就会发疯……”
玫感觉马丁在颤抖,她把另一张椅子拉过来,靠着他坐下。
“我和她妈妈离婚了!”马丁开始说,“她为了得州的一个棒球选手而离我而去,这就是传说中的‘卡迪亚诅咒——包括我父亲赢了比赛却入狱,而我永远也赢不了‘斯坦利杯。”
“7年前的7月,6岁的纳塔丽放假来跟我住。那个赛季我的膝盖受了伤,要去多伦多治疗。我父亲当时住在多伦多……他照顾她,也是他杀死了她!”
“不!”玫她感觉自己身上所有的毛发都竖立起来,她的血液流得加快了,“不会的!”
“他是一个赌鬼你知道吗?他是个伟大的球员,但更是个不可救药的赌徒,你知道吗?”马丁恨恨地说。
“他不会杀死纳塔丽的!”玫低喊。这种想法太可怕了,比她想象的任何事情都要糟糕。
马丁脱下他的T恤衫,阳光下他的每一块肌肉都那么硬朗,他的头发闪闪发光,在他胸前,玫又看到了那个奇异的图形——十字形伤疤:“他赌博欠债,他们就来家里找麻烦。我10岁那年,那些家伙上门讨债,拿着尖锐的刀子在我胸前作画。”
玫泪流满面,用她的指尖抚摸着那些伤痕。
“我妈妈发现了这些之后,就让他离开,永远不要再接近我。在他走的那天晚上他说:除非我长大了当一名超级冰球运动员,否则他不会见我。从那以后,他就离开了我们,在大城市过他的奢华生活,任由我们在乡下挨饿受冻!”
“那么,你还会把纳塔丽……”玫说。
马丁接着说:“虽然,他对家一点儿也不尽心,对我妈妈也很无情,可是他很爱这个小孙女。他不断地寄卡片和信件给她,只要一有机会就去看她……那段日子是我永远无法忘记的!我知道他以前欠债,以为他现在已经不欠了……”
“他还欠债?”
“他欠很多债!他住在安大略湖那里,一个很著名的地方,很多名人都住在那里,那里一直都是客轮的旅游景点。纳塔丽被带到那个地方,就在一个梯形的草地上玩……那些天,纳塔丽一直都在草地上玩!”
玫听到远处潜鸟的叫声,那声音沙哑而疯狂。
“因为他欠的债,那些家伙抓走了纳塔丽,把她放在即将驶来火车的铁道上!”
“不!”玫惊叫着。
“她一定是吓坏了,对吗?不,她一点儿也不害怕,当他把她抢回来带回家时,她扑向爷爷并紧紧地抱住了他。她很担心他!就在这个时候,就在这个时候……”马丁哑声说,“这时,我父亲怕那些家伙再次伤害纳塔丽,就推她让她跑……他把她推倒了,头撞到桌子上。他说他并没有使劲,她也马上就爬了起来,说没有伤着!”
“然后……”玫很迷惑地问。
“她就回来了,和我一起度过了最后的两个星期。她告诉我美丽的梯形草地,告诉我有人追债,但是没有说爷爷推她这件事。我打电话给他,告诉他:他将从我的生活中再次消失,这一次是永远!而他,也是唯一一个告诉我纳塔丽头被撞的一个人。我在这件事上没有想得太多——我只顾恨他了!”
“那天她的眼睛里布满愁云,我认为那是她哭的原因。因为每一次分别的时候,她舍不得离开我都会哭——她要在第二天就飞回她妈妈的身边。”马丁的哽咽让空气都颤抖了,玫握着他的手在他身旁哭泣着。“她就在那天晚上的睡眠中死去!”
“天啊!”玫大叫。
“法医检查,她死于脑溢血。我的父亲被传唤来,他承担了所有的责任。该负责任的还有我,我没有带她去进行详细的检查……”马丁压抑着痛苦,“我怎么告诉凯莉这件事?我怎么能告诉她,是我亲手把我的女儿送到危险的境地?”
“哦,马丁!”他们刚才还是握着手,现在紧紧拥抱在一起,他的肩膀如此的宽阔,玫尽她所能地抱着他。泪眼朦胧中,她似乎看到了故事中的另外一个人,那就是马丁从来不愿提起的:他的父亲——他也在流泪,每天都在流泪。?笏(本刊2006年7月上半月版,继续向您讲述。)
编辑:王克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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