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莱德:为伊拉克包裹创伤的地方

2006-04-29 00:44
海外星云 2006年12期
关键词:莱德伤员伊拉克

文 奇

2006年3月16日,美国和伊拉克安全部队发动自2003年伊拉克战争以来最大规模空中军事行动。拜莱德,位于“逊尼三角地带”的腹心,距离巴格达100公里,48顶土黄色的帐篷彼此相连,可以同时接纳500名伤员。随着军事行动的开展,这座既是越南战争以来美国空军最大的野战医院,也是伊拉克规模最大的野战医院,顿时繁忙起来。

今晚第一个伤员

3月16日深夜,4名护士躲在停机坪的围墙后面,等待运载伤员的黑鹰直升飞机降落。从停机坪到野战医院的帐篷,还有50米距离。螺旋桨激起阵阵疾风,吹得人面皮发皱。今天晚上,当第一个送到拜莱德野战医院的伤员通过直升机腹部的舱门徐徐吐出的时候,无论医生还是护士,既不知道他是谁,也不清楚他因何负伤。医生只知道:这个编号是5854的重伤员,生命垂危。

伤员从直升机抬到地面,淡黄色的头发,稚气未脱的娃娃脸,看得出这是一名美军士兵。今晚在停机坪值班的军医埃德·迈尔斯下意识地瞅了一眼手表:23点45分。卫生员从直升机下来,递给迈尔斯医生一张记录伤员情况的表格,匆匆返回机舱,忙着去接下一个伤员。迈尔斯看看表格,几乎什么都没有填写。他戴上乳胶手套,拧亮头盔上的顶灯,开始探伤。

美军士兵马克·格兰迪,22岁,胸口中枪,转送到拜莱德之前,已经在前线接受过简单包扎,此时昏迷不醒。宽大的绷带草草包住伤口,渗出斑斑血迹,身上凡是裸露的地方,擦伤随处可见,条条血痕已经干涸。严格算起来,格兰迪是今天晚上第三个送到拜莱德的伤员,第一个没等直升机落地已经咽气,第二个因擦枪走火伤了脚,自己一瘸一拐找到这里。按照拜莱德的规矩,前两个都不能算真正接收的伤员。

数条饱有经验、训练有素的手臂开始在马克·格兰迪身上忙活,量血压,测脉搏,输血,插管——“医生,情况稳定。”于是,担架向50米外的野战医院转移。48顶土黄色的帐篷,一顶接一顶连在一起。走到里面,复杂繁密的管道架设在头顶,为每个“病房”输送氧气。冷暖适中的空气从管道徐徐吐出,几乎让人忘掉外面就是干热的沙漠。马克·格兰迪直接被推进X光室。零点31分,他被推进位于帐篷最后一排的1号手术室。检查伤口,消毒,医生准备为他取出子弹。

在手术室里,蓝白相接的手术服,取代沙漠迷彩,一点也看不出战争的影子。手术开始了,护士轻声询问:“医生,来点音乐好吗?”此时此刻,距离手术室仅仅20公里的萨迈拉,美军2003年以来最大规模的空中行动正在展开。

给所有伤员疗伤

在手术室里,既没有军人,也没有平民,只有伤员、医生和护士。

零点45分,又一架黑鹰直升机轰鸣而至,螺旋桨掀起的劲风,吹动医院的帐篷。停机坪上,迈尔斯医生又开始忙活了。这一次,伤员是伊拉克安全部队的一员,在摩苏尔至巴格达输油管附近巡逻时遭到武装分子伏击,两腿和左臂粉碎性骨折,脊椎也有重伤,脖子戴着颈托。巴格达某家医院简单抢救一番却无法让他转危而安,只得向美军101空降师求援,通过后者转送到这里。从黑鹰上被抬下来时,他还有知觉。

拜莱德野战医院的几间手术室,全都忙活起来。1号手术室,马克·格兰迪的手术还没有结束。2号手术室,传出电锯的声音,1月份在汽车炸弹袭击中受重伤的ABC(美国广播公司)记者鲍勃·伍德拉夫,正在接受治疗。3号手术室,推进刚刚送到的伊拉克安全部队伤员,电钻声令人心悸。1点45分,电钻声终于停了,医生理查德·戴维斯在走廊坐下,打算缓一口气再干。帐篷外面,响起自动武器的射击声。野战医院,一直是武装分子最好的袭击目标。上个星期,3枚迫击炮弹炸飞了3座营房,所幸没有人员伤亡。不知不觉中,枪声又停了。

拜莱德野战医院,向一切伤员敞开大门:美军,警察,平民,美国人,伊拉克人,甚至武装分子。当然,武装分子要受到“特殊照顾”。他被护士蒙上双眼,手术结束马上送进单独病房,四周拉上密不透风的帘子,接口用橡皮膏牢牢粘住。帘子里面,有美军宪兵24小时站岗。但是,手术室里根本感觉不到紧张的战争气氛,“和普通医院没什么区别”。

“过去比现在安全”

在ICU(重症监护)第3病房,有一张小号病床。11岁的伊拉克少年梅瑟,是这张病床的主人。为减轻脑颅压力,梅瑟头骨两侧做了环钻手术,两块取下的颅骨被医生缝进小腹养护,不久还要放回到创口。

金伯莉·洛佩茨是第三病房的主治医生,特意为梅瑟选择一套印有比卡丘动画形象的床单,不过,一直昏迷的小梅瑟,暂时体会不到她的温暖。巡逻的美军士兵在汽车残骸里发现了他,用最快速度送到拜莱德,从那天到现在,梅瑟一直没有睁开眼睛。

梅瑟的叔叔哈桑·穆斯兰姆一直守在病床旁边,不断轻唤侄子的名字。叔侄俩来自伊叙(利亚)交界的阿里·卡依姆(Al Ka·m),一个天天枪声不断的地方。哈桑向医生保证说,梅瑟的父母肯定会找到这里,但不知为什么他们始终没有露面。有时,他出现在野战医院咖啡吧附近,或者路过转播NBA比赛的小“礼堂”,大家不约而同地放低笑声,同情地望着他孤寂无助的身影。更多的时候,穆斯兰姆坐在病床旁,低声吟诵《古兰经》,祈祷侄子早日康复。

在拜莱德野战医院收治的为数不多的伊拉克公民里,赛义德·穆罕默德·哈桑,是唯一的轻伤员。他能讲一口流利的英语,谈吐幽默风趣,很快就成了医院无人不知的“明星”。因为汽车在基尔库克轧上地雷,他“报销”了半条腿。赛义德曾是萨达姆军队的军官,一点也不避讳过去的经历。拜莱德的护士问他现在和过去有什么区别?他指着临床3个正在死亡线上挣扎、至今昏迷不醒的同胞,直言不讳地说:“萨达姆在的时候,我们薪水挣得不多,但是生活比现在安全。”

送到拜莱德的伤员,很少轻伤。躺在赛义德·穆罕默德·哈桑身边的一个伊拉克人,重伤昏迷。他是一名警察,工作在阿布·格莱布。因为这是通向巴格达的门户,有一支美军小分队协助伊拉克警察维持治安。两年来,阿布·格莱布遭过两次汽车炸弹,现在还没有从最近一次袭击中恢复,满地砖头瓦块,工人和警察在废墟似的警察局大院里你来我往。平常,警察不到必须出面的时候,宁愿整天躲在办公楼里,觉得这样还安全些。事实上,在拜莱德接受抢救的这名警察,就是在下班路上遭到武装分子袭击的。

血腥的星期天

黎明时分,人事不省的马克·格兰迪被从手术室送进监护病房:对他来说,战争已经结束了。院方决定,24小时之内把他转送到位于德国巴伐利亚州的兰茨胡特,在一处规模更大,设施更完善的美军医院,接受进一步的治疗。

把前线的负伤美军士兵尽快转送到境外,是这里的规定,也是美军的传统。越南战争时,许多美军伤员不得不等待好几个星期,才能有机会离开。在今天,被改装成空中医院的C-17运输机,可以在36小时之内,完成这一切。

清晨,一架黑鹰直升机又送来4名新伤员。他们突袭一幢住宅时,遭到炸弹袭击。在伊拉克执行任务,爆破伤远远多于枪伤。

3月18日,赛义德·穆罕默德·哈桑离开拜莱德,他没有康复,只是不再有生命危险,将在提克里特当地医院接着治疗。走出拜莱德野战医院的大门,这个伊拉克人的命运,重新陷入未知难测的境地。拜莱德没有多留他,也是无奈。从第二天开始(19日,星期天),随着军事行动规模扩大,新伤员以惊人的速度涌进拜莱德。一副接一副的担架,一张接一接痛苦的脸,急救,X光片,手术,缝合……新的爆炸,新的担架,直升飞机川流不息,在起降的轰鸣声里,有一个护士小声地嘟囔:“一个血腥的星期天。”

(编译自法国《巴黎竞赛画报》)

编辑:王克峰

电子信箱:kefeng1996@gmail.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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