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晚会上的泪水

徐　洋

生日晚会本是件喜事，在一片欢声笑语中，为何却有一个女孩独自向隅、默默流泪？那泪珠，每颗都像滴在了我们的心上……

长和女子中学初三（2）班的班主任是陈老师，这天一上班她就听到自己的手机响个不停，一看号码，原来是班上同学方均的母亲打来的。

方均的母亲可不是一般人物，方均父亲是省里方融集团的董事长，财大气粗，她母亲自然是董事长夫人了。她在电话里说：“陈老师，我是想告诉您，小均今天过16岁生日。可她这几天和我闹了点儿别扭，不接我电话，麻烦陈老师您替我问一下，她今天回家吗？要是想回来，我就叫车去接她。”

陈老师放下电话赶紧来到班里，走到方均跟前附在她耳朵边上说了几句，方均一个劲儿摇头，陈老师说：“那好吧，如果你真不想回家，那咱们班为你组织一个生日晚会好了。”陈老师说罢来到讲台边，对大家说：“同学们，今天是我们班方均同学的16岁生日，因为一些原因，她不能回家去过了，我建议全班同学来给她过一个有意义的生日，这也是同学之间互相发扬友爱精神的一次演练，大家说好吗？”

同学们一听说给方均过生日，都想借此轻松一下，一起高声答道：“好！”见大家都同意，陈老师便开始着手安排，她先让班长给方均的母亲回个电话，把这事告诉她一声，接着又要派人用班费去给方均订一个生日蛋糕。

班长问了一下方均，她说自己最喜欢吃老店“金特利”的水果奶油蛋糕。大家一打听，“金特利”离学校最近的分店也有十几站地，加上做蛋糕的时间，来回少说也得两个小时。陈老师和班长商量了一下，决定让玲儿去办这事。

玲儿是个农民工的女儿，去年市里统一解决农民工子女就学问题，每个班都插进来几个这样的学生。玲儿插班进来后平时没事不说话，有事也话不多，在班上没有什么朋友，再加上她的身体又是全班最好的，别说拿一盒蛋糕，就是让她扛一袋面回来也没问题。

正是盛夏的中午，玲儿顶着太阳走了。

下午，玲儿满头大汗地回来了。今天下午正好没课，同学们在教室里认真地复习功课，一看玲儿回来了，都围过来看她买的蛋糕。这是一个用红绿黄三色奶油绘制出喜庆图案的生日蛋糕，上面还有一行鲜艳的红字：祝方均生日快乐！下面拼出一个“16”的造型。

就在同学们对着蛋糕发表评论时，方均低头闻了一下蛋糕，转身对玲儿说：“谁让你买这种奶油的？我不是说了要水果味儿的吗？这个蛋糕谁想吃谁吃吧，反正我不吃！”今天是给方均过生日，她说不吃，那还有什么意义？大家吵成了一片，有的问玲儿店里有没有水果味儿的？玲儿说：“今天店里正好搞优惠活动，这种蛋糕打八折，我看了看觉得也蛮好的，就买下了。”这时有个同学说：“是你过生日还是方均过生日？你怎么能以你自己的喜好来代替别人的喜好呢？”

还有同学跟着说：“又不是花你的钱，用你费这个心？” “是不是不光给打折、还有回扣呢？”

在大家的议论声中，方均从身上掏出二百块钱往桌上一放，说：“要是真想让我生日快乐的话，麻烦你再去跑一趟吧。”这时候陈老师进来了，她了解了情况之后，对玲儿说：“你已经去过一次，对那家店也熟悉了，还是你再辛苦一趟吧！”玲儿一声不响地拿了钱又走了，在她身后，自然又响起了一片埋怨声。

一个多小时后玲儿回来了，这次比上一次快多了，玲儿进来时脸上还流着泪水，她把蛋糕往桌上一放就到边上去了。两个同学到近前一看，不禁叫出了声，大家听到声音都跑了过来，一看也傻了。原来蛋糕是买回来了，是水果味儿的也没错，但蛋糕表面已经乱七八糟，根本看不清是什么图案。班长上前问玲儿：“怎么搞成这个样子？这是什么呀？”玲儿哭得更厉害了，一边哭一边说：“我……不小心摔了一跤。”

在同学们轰然大笑之后，又是一阵寂静。

本来是件喜庆的事情，现在搞成这个样子，班长和陈老师互相看看，谁也不知说什么好了。方均在一旁更是一言不发，因为她听到有同学说了，生日总遇到不顺的事，不是好兆头。

全教室的人都阴沉着脸，谁也说不好该怎么办，眼看天就黑了，看来蛋糕今天就是这个样了。

此时方均站起来流着泪对陈老师和班长说：“谢谢老师和同学们的关心，今天这个生日，我不过了！”说完就要往教室外面走，老师和同学一起把她拦住，有的给她擦泪，有的劝她别生气。

正在乱成一团时，教室的门开了，方均的妈妈走了进来，陈老师赶紧迎上前去。客套之后，方均妈妈见这里的气氛不大对劲，一问才知道是蛋糕的问题影响了大家的情绪，方均的妈妈说：“我们家方均长这么大，可从来没有生日宴席上不摆个像样的蛋糕的。这样好了，我给那家店打个电话，让他们马上做一个送过来不就成了？”是呀，这样问题不就解决了吗？方均妈妈说着拿起了电话，直接打给了那家糕点公司的老总，她说自己的孩子今天过生日，让他们现在给做一个水果蛋糕送到学校来。

收起电话，方均妈妈对陈老师说：“就这样吧，我还得去参加一个宴会，顺便过来看一下，太谢谢你们为方均组织的这个活动了，那我就先走了。”她看了看一旁撅着嘴的方均，方均把头扭过去没理她，她便向陈老师笑笑说：“还使性子呢，那我先走了，再见吧！”说完她和同学们点点头就走了。

陈老师看大家的情绪还不太好，就让同学们唱了两首歌，渐渐地，同学们开始有了说笑声，快乐又重新回到了初三（2）班。大家一起行动把课桌拼起来，摆成了几个大餐桌。陈老师已经和学校食堂联系了，今晚同学们的晚餐全都统一搬到教室来吃，而且还让另外加了几个炒菜。

不多时，一个好大的蛋糕送到了班里，大家高兴地把它迎到了那张最大的餐桌上。打开盒盖，教室里顿时响起一片赞叹声，只见五颜六色的时鲜水果当中有一行大红的糖字：祝方均生日快乐！送蛋糕的人说这是他们老总送给方均的礼物，还留下一束鲜花，分文不收就离开了。

菜上齐了，有手快的同学早把蜡烛插到了蛋糕上，拉灭了电灯。在一片烛光里，同学们高声祝福方均，祝她16岁快乐，祝她学习不断进步，祝她越长越漂亮。伴随着大家的祝愿，方均一口气吹灭了所有的蜡烛，大家一齐鼓掌，微笑和掌声紧紧地包围着方均。

这时电灯亮起，有个同学看到玲儿在后面偷偷地落泪，就冲别的同学了一下嘴，许多人的目光都投向了玲儿，陈老师也看到了，她示意同学们先别做声。

大家开始进餐了，说笑声充满了整个教室，有人提议，一起唱一首《祝你生日快乐》，还有人找来了录音机，同学们和着乐曲唱了起来……

生日晚会进入了尾声，陈老师走上讲台，说了几句鼓励方均和同学们的话后正要宣布晚会结束，突然看到了玲儿，她还伏在桌子上落泪呢，陈老师便问：“玲儿同学，今天是方均的生日，大家都很高兴，可你怎么一直在哭啊？你为了买蛋糕来回跑了两次，路上还摔了跤，是很辛苦。可自己的同学过生日，一年才一次，你有什么委屈就不能先放一放？你这样，不仅影响了晚会的气氛，也使你自己脱离了集体的怀抱，成了一个孤独的、不讨人喜欢的孩子，你愿意成为这样的人吗？”见玲儿渐渐止住了抽泣，陈老师缓了缓语气，继续道，“现在老师想请你说一说，到底为什么这么没完没了地流泪？”

玲儿赶紧把泪水擦干净，站了起来。陈老师说：“对老师和同学们说说吧，你到底为什么哭？”

玲儿一边努力忍住抽泣，一边断断续续地说：“老师，我错了，我不该总……哭，我没……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只是因为……因为今天也是我的生日！”

教室里一下子静了下来，陈老师和同学们谁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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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图、插图：安玉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