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克：美联储新舵手

叶伟强

伯南克接任美联储主席之后，美国货币政策不会有重大变化，但提高货币政策的透明度和设定通胀目标，很可能要提上议事日程

2005年10月24日，51岁的美国总统经济顾问本伯南克（Ben Bernanke）被总统布什提名为下任美国联邦储备委员会（下简称美联储）主席。如果得到参议院批准，伯南克将于明年1月接替届时卸任的格林斯潘。

这意味着格林斯潘时代即将结束。格林斯潘在美联储主席任上历经惊涛骇浪，书写了18年的传奇，被看成美国经济稳定的基石。作为这样一位伟人的继任者，伯南克难免被人们与格林斯潘进行多方比较。他已经证明了自己是非常杰出的货币经济学家，但要走出格林斯潘长长的身影，他还需要证明自己是同样杰出的中央银行家。他能开创自己的时代吗？

至少美国市场对伯南克表示欢迎。早在布什总统宣布继任者提名之前，舆论就已经压倒性地偏向于伯南克。消息一出，美国股市三大主要指数纷纷上涨。道-琼斯指数当天上涨169.78点，至10385点,涨幅达1.66% 为本月最大涨幅。纳斯达克综合指数上涨33.62点,收于2115.83点,涨幅1.61%。标准普尔500指数上涨19.79点，至1199.38点，涨幅1.68%，也是本月之最。

经济学家们也倾向于认为，伯南克是非常合适的人选。“他将是美联储杰出的主席”，美国CATO 研究所负责学术事务的副主席多恩对《财经》说，“他是美国最重要的货币经济学家，而且和美联储的经济学家也非常熟悉，便于开展工作。”

市场信心很大程度上来自伯南克对政策稳定性的承诺，“我首先要做的就是保持联储在格林斯潘时期的政策延续性。”人们并不把这看做是继任者为稳定市场的故作姿态，因为伯南克对于货币政策的取向一直以来早已为人所熟知：强调低通胀为中央银行最主要的目标；没有兴趣挑破股市或者房地产市场的“泡沫”；根据数据和实际情况而不是意识形态制定货币政策，等等。这和格林斯潘非常相近。

和格林斯潘一样，伯南克并不特别关注美国贸易赤字，包括对中国的贸易赤字。他相信美国的贸易赤字是全球储蓄过剩的结果，也就是说，其他国家不愿意消费，迫使美国经济在赤字状态下维护全球经济的运转。因此，他不可能试图使美元贬值来解决这个赤字，因为这不是美国的问题。

他喜欢市场决定的汇率，“但我认为他不会对人民币快速升值施加压力。”多恩说，“相反，他更可能支持逐渐放开人民币汇率浮动区间、开放资本市场，并支持一个坚强、独立的中国央行，控制国内通货膨胀。”

“我不认为美国货币政策有什么变化。联邦基金利率可能将继续上升势头，直到3％。” 多恩说，“如果出现危机，伯南克的方法也将非常类似于格林斯潘：为金融体系提供流动性，避免名义GDP增长的急剧下降。”

然而，伯南克和格林斯潘毕竟有着许多的不同。“伯南克是个标准的宏观经济学家，他的思想符合主流。这将使他比格林斯潘更有可预见性。”摩根士丹利（亚洲）首席经济学家谢国忠说。伯南克倾向于使联储有更大的透明度，以更明确的语言和行为来引导市场预期，而此前的联储尽管其透明度已经在不断提高，但仍然一直带着格林斯潘深深的烙印：声明含糊，给市场多种想象留下空间；其政策更多地依靠格林斯潘对经济数据的特殊理解以及对行动时机的把握。市场预期，未来的美联储的风格将与欧洲央行或者英格兰银行更为接近。

可以预见，未来对于联储政策的制度性方面会有更多的讨论。伯南克在联储任委员期间，曾在多个公开场合流露出对明确的通胀目标的偏好。伯南克相信，这样将为经济增长和资本市场平稳地发挥作用提供稳定的框架。这一点与格林斯潘不同。尽管市场从来没有对联储控制通货膨胀的能力产生怀疑，但联储并没有一个明确的通胀目标，因为格林斯潘情愿给中央银行决策较大的空间。伯南克主张设定相对固定的通胀目标，将把市场信心从个人转向机构；在一定程度上，联储将因此增加了规律性，失去格林斯潘时代的灵活性。

美国高盛投资公司首席经济专家达德里认为，如果伯南克能够提高货币政策的透明度和设定通胀目标，通货膨胀率将有所下降，美国经济的整体风险也可能下降。“这需要一段时间，他不会冒险强行推进；他需要研究，需要委员会来评估如何推行。”达德里说。“但我预期这最后会发生，因为反对者的反对很温和，而伯南克很有能力，而且非常执着。”

市场上正流传着关于伯南克的一件趣事。今年初，当他在总统办公室参加会议时，身穿深色西服，脚上却穿着一双黄褐色袜子。这身不合时宜的搭配受到布什的温言嘲讽。几天之后，在参加总统出席的另一次会议上，他早早地来到会场，将黄褐色袜子分发给包括副总统切尼在内的其他与会官员。在布什到来之前，他已经说服他们都穿上了这种袜子！

但无论如何，伯南克面对的不会是一片坦途。

摩根士丹利全球首席经济学家斯蒂芬罗奇评论道，过去33年的每一名美联储主席都曾遇到过出其不意的突发状况，也反复地遇到了来自其熟悉领域以外的挑战，伯南克也不会例外，他必须“边做边学”。

人们对伯南克的专业知识并不怀疑，却担心他长期以来主要处于学术圈，对真实世界的情况不一定熟悉，这提高了犯错误的风险。而且，他毕竟还没有经受过危机的考验。但达德里认为这不是问题，“因为美联储有大量的风险管理专家”。英国《金融时报》专栏作家马丁沃尔夫撰文指出，为了更好地面对各种挑战，伯南克需要让美联储的运作模式更为团队化，更多地依靠他人的能力和直觉。

沃尔夫同时警告说，伯南克需要确立独立性，不要受美国政府和共和党的控制。不过，尽管伯南克现在的职务是总统经济顾问，“我不认为伯南克和布什政府走得很近，联储的独立性不会因为他的当选而受影响。”达德里说，“他不是政客，而將是联储的稳定舵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