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的细节

秋水无痕

那天下班乘公交车回家，我的前座坐着一位20 岁左右的女孩子。穿着朴素，无甚出众之处，只是眼睫毛又长又密，从我站着的角度看下去，倒也让人很容易生出怜惜的。

站在车上昏昏欲睡，我无意中低头看她在摆弄自己的手机，仿佛期待着谁的电话，看了看没有，悄悄地叹了声气，把手机很小心地擦一擦，放进包里。

她总是伸头看窗外前面的路途，似有所盼。但一听到售票员报出站名，就又向后靠着椅子背，一副安于天命的样子。如此反复了好久。也许，那将要去的地方有人在等待？

车窗上有雾气，看不清外面了，只依稀看到已是华灯初上。过往车辆的尾灯在雾气里变得朦胧，连成了一串，无端生出几分美感。女孩子忽然来了兴致似的，把手套摘下来，开始在车窗上写字。

我看不太清楚，她一直在写不成句的英文，很认真。过了一会，她忽然把那些英文全部擦掉，又咬住嘴唇想了想，很慢很慢地写下一个名字：“许放”。

写“放”的时候，她的动作更加迟疑，只那起首的一点，就写了好久。仿佛要在写的过程中，去体味自己对这个人究竟是怎么样一份情感。然后剩下几笔就一气呵成了。

寫完，她把身子靠近车窗一点，盯着那个名字一直看一直看。反复地描那名字，然后一直在划圈，过了一会才看出来，她在车窗上画出一颗心，很大很饱满。然后把头慢慢靠上那颗心，闭上眼睛。

我瞬间被击中。

女孩子靠在那颗心上，很安静，很乖。应该是那个在等她的人所喜欢的样子吧。

没法不被这样的细节打动。原来，在爱着的时候，纵然再怎样沉默再怎样掩饰，总也能在那些细微之处流露出爱意，叫旁观的人都无端觉着温暖。

所以，一直不能忘记，在寂寥的公交车上，有过这样一个女孩子，以这样温暖的方式表达自己的爱意。

（刘辉摘自《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