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欧裔美国艺术家自己花了2000万美元,与纽约市政府谈判26年,在中央公园竖起的《大门》,虽只有短短16天生命,却意外地让大家赚了钱,纽约市因而增加8000万美元生意。
春节期间我到纽约,碰上两名艺术家在中央公园建立大型作品《大门,纽约市中央公园,1979~2005》(The Gates),萧瑟的冬天顿时温暖起来。《大门》成了城中话题,以及游客和当地人的热点。这让我感受到公共艺术凝聚社会,启发创意的力量。
5300吨钢铁,建成了7500个16英尺高的门架,蜿蜒26英里,架在曼哈顿中央公园的小径上;10万平方米的橙红色织物门帘从门顶悬垂,随风形成一股波浪。不懂艺术的我也抵不住诱惑,爬上公园旁友人的高楼房子往下看,《大门》就像连绵漫流的小河。在“门”下走过,不同的位置有不同的风采;沿着门道,曲径通幽,走到好像从未有人迹的新天地。
创造这个艺术品的地景艺术家克里斯托(保加利亚裔美国人)和妻子珍妮·克劳德(法裔美国人),是20世纪最有魄力,也最具争议的艺术家。他们的作品多属“超大制作”,或以织物裹住大型建筑,或在起伏的山头上竖起屏障,或用布料围绕海岛。作品的制作过程要得到政府批准,牵涉法律、外交、政治、土地、经济等多个部门,动用极大的人力物力,制作时间漫长,作品的生命却极其有限。1995年,获得德国国会通过的作品《隐蔽的德国柏林国会大厦》,经过24年(1971年~1995年)的酝酿,将古老建筑物用白色幕布整个包裹起来,吸引了500万民众参观,却仅维持了14天。另外,他们的作品《包裹群岛》,以粉红色布料漂浮围绕着佛罗里达的11座岛屿,保留了4年,堪称夫妇两人的代表作。
克里斯托和珍妮的《大门》从构思、计划,到取得市政府批准,共花了26年,但《大门》的生命却只有16天。2月28日,7500扇门全部消失,所有物件投入回收再造,小径恢复旧观。《大门》的生命力惟其有限,才能使人抓紧时间去追寻,对人生也是如此。一位住在加州的友人,抛下患病的丈夫专程坐5个钟头的飞机赶去体验《大门》的力量。克里斯托说过:“自由是拥有的敌人,而拥有等于永久性。我们的作品不能长在人间,没有人能买这些作品,没有人能拥有它们。”
克里斯托和珍妮的风格独立,毫无牵挂,从不接受公司和艺术基金的赞助,也不接受商业委托创作。《大门》的成本估计2000万美元,完全自掏腰包,不要市政府一分钱,纽约商人却因为《大门》,在冬天淡市中赚了不少,全市增加了8000万美元生意。艺术家的收入,来自售卖与作品有关的设计草图、版画和复印品。所有的公共艺术设施,都由他们自己出钱,包括数千名在3天内竖起大门的工作人员的全部薪资。
2004年美国大选,布什高票当选,美国全国蓝红阵营分明,纽约市是蓝中之蓝,民主党的重镇,一时成了美国最忧郁的地方。《大门》却让冷漠的纽约人和蔼起来,老老少少添上笑容,在一个特别冷的冬天,跑到本来荒凉的公园品味艺术,让想象力奔腾。
艺术家用《大门》为纽约人开了一个平民文化大派对,懂与不懂,各用自己的生命和经验去印证21世纪第一个大型的公共艺术作品。
(陈婉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