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 非
自长征到达陕北后,胡耀邦在那里工作、生活了10年。抗战胜利后,胡耀邦去找毛泽东,说自己在领导机关时间太长了,请求派他到前方去工作。毛泽东同意了。给他的任务是作为先遣支队的一个负责人,率队提早赶赴东北。
1945年11月,胡耀邦一行离开延安东进。即将进入辽宁时,形势突变,国民党军在美军的帮助下从葫芦岛登陆,抢先占领了平泉县城,以重兵扼守住了前往东北的通道。胡耀邦等遭受堵截,无法继续前进。
胡耀邦率领的东北先遣队原地待命。晋察冀中央局报经中央同意,决定胡耀邦任冀热辽军区政治部主任。冀热辽军区司令员为萧克,程子华任政治委员。
胡耀邦被任命为晋察冀野战军第四纵队政委。他率部驰骋千里,先后参加了夺取大同、正太、青沧、保北等战役,连战连捷……
1946年7月,胡耀邦改任晋察冀军区下辖的晋察冀野战军第四纵队政委。
晋察冀野战军共有4个纵队:第一纵队司令员是杨得志,政委是苏振华;第二纵队司令员是郭天民,兼政委;第三纵队司令员是杨成武,政委是李志民;第四纵队司令员是陈正湘。胡耀邦同陈正湘密切合作,成为很好的伙伴。
走马上任后,胡耀邦随即参加了夺取大同、攻打张家口等战役。从1946年11月到1947年1月,第四纵队同各野战纵队逐步南移,连续发起了易(县)涞(水)、满城、保(定)南战役,共歼敌1.6万人,其中有两个完整的美械化团。
胡耀邦行军中很少骑马,总是同战士走在一起。战斗展开之后,他总是到旅、团指挥中心参加指挥,或者到前沿阵地去为战士鼓劲。在易县指挥战斗时,敌方呼啸而来的子弹将他的军帽打穿了一个洞,所幸没有负伤。在保南战役中,胡耀邦和陈正湘在农历除夕趁守敌全无戒备之时,指挥第十、十一旅分别向望都和完县发动攻击,全歼守敌1000多人。接着连续作战,年初三又设伏歼敌一个团。此后,又乘势攻克了保定与正定之间的重镇定县。接着,胡耀邦同陈正湘率第四纵队又参加了著名的正太、青沧、保北战役,三战三捷。
1947年3月,晋察冀中央局在安国召开扩大会议,讨论如何争取主动,从根本上扭转华北战局,跟上全国解放战争发展的形势等问题。根据会议的精神,4月间,晋察冀野战军首先发动了正太战役。这次战役的目标是首先扫清石家庄外围的正定、获鹿、元氏、赞皇、栾城等地国民党军据点,进一步孤立石家庄。同时以此行动吸引北面之敌来援,在运动中歼灭之;如敌不来,则主力西转,向正太路沿线进击。
根据这个部署,胡耀邦与陈正湘率领第四纵队开赴石家庄以南,二纵队、三纵队指向石家庄以北。
4月8日,石家庄外围作战打响。10日,在冀中军区部队配合下,胡耀邦与陈正湘指挥第四纵队拿下了栾城,稍后二纵队、三纵队也攻克了正定,两县附近据点90多处也随之解放,共歼敌1.5万余人。4月16日、18日,第四纵队两度攻打元氏,但因城坚未克。从此石家庄守敌龟缩城中,不敢出战。
此时,国民党孙连仲率九十四军、十六军、五十三军、六十二师等部直扑大清河以北解放区,意在“围魏救赵”,以解石家庄之困。晋察冀野战军不予理会,断然挥师西指,以二纵队、三纵队主力沿滹沱河两岸秘密西进,胡耀邦、陈正湘率四纵队从井陉西进。三个纵队相互策应,密切配合,逐步向阳泉以西寿阳一带压缩包围,将集结在此地的阎锡山部1.2万余人大部歼灭。这样,从4月9日至5月10日一个月间,共歼灭国民党军及地方武装3.5万余人,完全控制了东自获鹿、西至榆次全长180余公里的正太铁路,解放了10余座县城,切断了太原与石家庄的联系,使晋察冀和晋冀鲁豫两大战略区连成一片。
接着,为了配合东北野战军的夏季攻势,晋察冀野战军回师东移,于6月中旬又发起了以破坏津浦铁路青县至沧县段为主的青沧战役。二、三、四纵队在地方部队的配合下打得很顺利,连克青县、沧县、永清3座县城,歼敌1.3万余人,一度控制了津浦铁路80多公里。6月25日,兵锋又指向西北,发动了保(定)北战役。打得也很顺利,全歼徐水、固城、满城、完县等据点守敌7000多人。
晋察冀部队进行整编,胡耀邦就任第三纵队政治委员。在率部争夺大清河北的作战中,不因作战失利而气馁,及时总结经验,以静制动坚守保北……
正太战役之后,晋察冀部队再次进行了整编。胡耀邦任三纵队政委,司令员是郑维山。此时三纵队下辖3个旅,计有3万多人。
三战三捷之后,晋察冀野战军司令部决定乘有利时机,利用围城打援战术,组织战役再歼灭国民党一两个师到个把军。根据当时形势,野司看到大清河北是双方必争之地。这个地区位于北平、天津、保定三角地带,地位十分重要。因此野司决定发起大清河北战役。
野司命令三纵队自取捷径,经定县、唐县、满城北上,于1947年9月2日前到达易县以南隐蔽位置,择地而打,以调敌西援;二纵、四纵分别到任丘以东、以西集结,待国民党十六军或九十四军出动西援,进至大清河以北时加以歼灭。
胡耀邦和郑维山来到三纵后,反复考虑这第一仗究竟从哪里打起。现在受命北进,他们详细研究了作战任务和战场情况,认为应以平汉路保定至徐水段驻守的国民党军一个团及两个营为目标,采取突袭手段,尽数歼灭。如此举不成,再打涞水。涞水县城不仅是保北一个护路要点,而且是敌平、津、保防御体系西翼的警戒阵地。攻打涞水之敌,敌援军必救,也可达到西调敌军的目的。
9月2日夜,胡耀邦、郑维山率三纵队以70里急行军奔袭保定、徐水段,但除了攻克少数小碉堡外,没有找到大股敌人。这一仗没有打成,于是决心北攻涞水。他们部署以两个旅攻城,一个旅在定兴西北打援。9月6日夜,攻城战斗打响,打援的一个旅连克敌据点,全歼守敌,涿县南的铁路桥也按计划破坏掉了。但涞水县城敌军的防御十分坚固,激战到8日黄昏,仍然未能攻下。双方伤亡都很大,于是不得不撤出战斗。
第三纵队撤出涞水战场之后,在胡耀邦、郑维山率领下,开到房山、良乡、涿县一带又打了几仗,也因为部队疲劳,时间仓促,都未能达到预期目的。此时接到野司命令,向冀中腹地河间地区转移。
数十年后,郑维山还清晰记得当时情景,他在回忆时描述说:
因为这一仗打得不理想,部队情绪又有了新的波动。有的战士说:“人家前进,我们后退。”甚至有的指挥员还说什么“肉没有吃上,门牙倒给碰掉了”。一路上,我和胡耀邦政委躺在一辆大车上,眼睛望着繁星点点的天空,耳边听着唧唧叫个不停的虫鸣,心情十分沉重。“肉没有吃上,门牙倒给碰掉了”这句话一直缠绕在心头,觉得很不对劲。打了胜仗,部队容易产生骄傲,仗没打好,又容易互相埋怨,这两种情绪都会严重影响部队的战斗意志。这一次,没有整师整旅消灭敌人是有许多原因的。有埋怨情绪,就会影响下一次战斗,应当解决一下。想到这里,我低声叫了一下同样陷入沉思中的胡耀邦同志:“我们开个会怎么样?”
他考虑了一下对我说:“野司关于这次战役,可能要总结一下,我们先收集一下大家的反映,在党委会上研究一下。”
晚间,我们到驻地刚刚住下,便收到野司发来的绝密电报,是毛泽东以中央军委名义发给晋察冀军区的。电报说:“此次大清河北战役,歼敌一部,虽未获大胜,战斗精神极好,伤亡较多并不要紧。休整若干天,按照该区具体条件部署作战,只要有胜利,无论大小,都是好的。”紧接着,又传来了聂荣臻司令员针对“碰掉门牙”所说的话:“碰掉门牙不要紧,还可以镶金的。打一仗进一步,歼敌的机会多得很嘛。”
胡耀邦同郑维山、文年生等纵队领导人读着中央电文和聂荣臻的指示,兴奋无比。他们从各个方面总结这次战役的经验教训,认为只要正确执行毛主席提出的“你打你的,我打我的,先打弱的,后打强的”的主动作战原则,就不愁消灭不了整师整旅的敌人。
大清河北战役后一个月,形势又有了变化。国民党部队在东北战场连吃败仗,兵力吃紧,驻守华北的几个师奉调出关。晋察冀野战军决定乘此时机,再战保北,在徐水、保定一线开辟战场,一方面力求在运动中歼敌援兵,一方面也钳制敌军,配合东北野战军作战。于是,野司部署二纵队围攻既是北平南大门,又是平汉路上咽喉之地的徐水,三纵、四纵在徐水东西两侧容城、固城一线打援。
10月13日晚,二纵对徐水发起总攻击。经过彻夜激战,二纵主力于拂晓时分占领了徐水的南关和北关,并有一部越过城垣外壕。国民党的援兵果然出动,这是保定绥靖公署主任孙连仲派出的5个师和1个战车团,由胡宗南亲信将领李文指挥,沿铁路东西两侧桥头并进,直奔徐水。
在第三纵队指挥所里,胡耀邦和郑维山等日夜注意着敌情的细微变化。电话铃不停地响着,前线在报告战况,他们随时发出指示和命令,并且向野战军司令部报告请示。
双方打成了相峙状态。在三纵正与敌军胶着在田村铺战场时,野司打来电话说:“四纵决定不打了,你们打不打由你们自己决定。”胡耀邦同郑维山反复权衡,认为已经激战几夜而久攻不下,四纵不打,三纵将几面受敌,因此也不能再打了。于是下令部队撤出战斗。
此后,郑维山、胡耀邦率三纵队仍坚守保北,以待战机。
在清风店会战中,胡耀邦率第七旅牢牢守在保定与方顺桥之间,紧紧牵住孙连仲的部队使其无法南进,为全歼罗历戎兵团创造了有利条件……
战机果然很快就来了。1947年10月17日,正在行军途中的野司司令员杨得志等获得密报:“罗历戎率第三军出石家庄。现已渡滹沱河,向新乐开进。”
这个消息使晋察冀军区和野战军的领导们都大喜过望。罗历戎是蒋介石和胡宗南的嫡系,石家庄是蒋介石支撑平、津、保三角地带的重要据点。如果将罗历戎部歼灭,就不仅是歼灭了敌有生力量,而且可以进一步孤立石家庄,并为最后夺取这个具有重要战略意义的城市创造条件。调动罗历戎部,比调动国民党其他部队困难得多,现在他自己出来了,岂不是难得的围而歼之的机会吗?
当时罗历戎部已到达新乐,如果继续北进,同保定守军呼应起来,则野战军有可能丧失这个有利时机,因此必须将其阻于方顺桥以南。但是,罗部从新乐到方顺桥地区约45公里,而野战军主力绕过保定到达方顺桥要走将近100公里,速度成了歼罗的关键。野战军司令部当即下令:四纵队全部停止西移,掉头向南;并令二纵队四旅和六旅、三纵队九旅昼夜兼程,飞速急进,务必于19日拂晓前赶到方顺桥南。
接到命令后,胡耀邦和郑维山知道九旅在保北已作战7天,战士们十分疲劳,现在又要以一昼夜多一点的时间走完约100公里的路程,任务十分艰巨。但军情紧急,来不及动员,也来不及过细组织,文年生副司令员便同善打硬仗的九旅旅长陈仿仁率部出发了。胡耀邦同郑维山站在村头看着队伍跑步远去。
天渐渐暗下来,沿平汉路两侧,几路大军正跑步急行。干部们边跑步边穿梭往来于行军行列中讲任务,讲敌情,进行鼓动:“全歼第三军,全靠急行军;活捉罗历戎,双脚第一功。”……19日凌晨,各部队提前到达方顺桥南,迅速在清风店将刚刚到达的罗历戎第三军团团围住。
野战军主力南下之后,保北战场上还有二纵一个旅,三纵两个旅,而他们面对的是李文兵团两个师,背后还有保定、徐水之敌。胡耀邦和郑维山估计,敌人为策应第三军,必然会有所动作,这样必将又有一场恶战。他们布置八旅在前线顽强地缠住敌人,七旅作为机动。他们号召部队要利用一切工事、村庄,作深远的层层防御配置,以一当十,奋力作战,决不能让敌人突破防线,去同第三军接应。
果不出所料,19日清晨,国民党军在炮火掩护下向八旅阵地发起了冲击。胡耀邦和郑维山在指挥所里正关注着战斗,这时收到了纵队副司令员文年生拍来的电报:“九旅已提前4小时赶到方顺桥,现在根据野司的命令,向敌翼侧迂回!”郑维山立即抓起电话,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给在前线作战的八旅旅长宋玉琳。这一天的战斗十分激烈,在胡耀邦和郑维山指挥之下,八旅死死顶住了敌人。
20日又打了一天,双方互有伤亡,但八旅仍固守着阵地。
傍晚,接到野司的特急电报:调七旅星夜南下,到保定与方顺桥间布防,任务是阻止保定之敌南援,保障南线歼敌;并钳制保定之敌北上,配合北线阻击。
看过电报,郑维山和胡耀邦很快把南北两线的兵力计算了一下,认为七旅一走,这里作战将更为艰苦,但和二纵合兵一处,也还是顶得住的。他们当下商定,由胡耀邦亲自率七旅南下。
在清风店战场,各纵队迅速将罗历戎部全部包围在几个村子里,经过逐村逐街的激烈争夺,以至白刃格斗,终于逼近了西南合村罗历戎的指挥中心。罗历戎把步兵、工兵、炮兵、通讯兵,以及大汽车、小汽车、弹药车、军需车等等一切可用的人力和装备都集中到指挥部周围,拼死抵抗。22日凌晨,野战部队发起猛攻,很快打掉了罗历戎的军部、师部,将化装准备逃跑的罗历戎俘获,敌副军长杨光钰、副参谋长吴铁铮以及1.1万余官兵全部被俘。
清风店战役是晋察冀战场转入战略反攻后取得的第一个大胜利,从此,晋察冀野战军完全控制了战局的主动权。10月23日,毛泽东以中央军委名义发来贺电说:“你们领导野战军在保定以南歼灭敌第三军主力,俘虏军长罗历戎,创晋察冀歼灭战新记录,极为欣慰,特向你们及全军指战员致庆贺之忱。”
在清风店这场战役中,胡耀邦率七旅牢牢守在保定与方顺桥之间,作好准备迎击从保定出援之敌,使孙连仲部队始终没有能够南进。
在激战石家庄的关键时刻胡耀邦来到前沿突破口,指挥第二十三团将敌第二梯队压了回去。聂荣臻闻讯后赞誉:消灭了敌人第二梯队,夺取石家庄就问题不大了……
石家庄又称石门。在清风店战役结束当天,晋察冀军区就向中央军委发电,请示夺取石家庄问题。次日,毛泽东复电批准:“清风店大歼灭战胜利,对于你区战斗作风之进一步转变有巨大意义。目前如北面敌南下,则歼灭其一部,北面敌停顿,则我军应于现地休息10天左右,整顿队势,恢复疲劳,侦察石门,完成打石门之一切准备。然后,不但集中主力9个旅,而且要集中几个地方旅,以攻石门打援兵姿态实行打石门……”
清风店战役之后半个月,晋察冀野战军发动了石家庄战役。
为指导这个战役,解放军总司令朱德风尘仆仆来到晋察冀野司所在地安国。1947年10月25日,野司召开旅以上干部会议,详细研究攻打石家庄的战役准备、作战方案、政治工作,以及夺得石家庄后的城市工作。朱德在会上讲话,强调“石门战役打的是攻坚技术,是勇敢加技术”。会上对各纵队的攻城任务作了具体部署,决定郑维山、胡耀邦率第三纵队从西南、第四纵队从东北为主攻,冀中、冀晋部队助攻。军区炮兵旅分成4个炮兵群配属各部队行动。
郑维山、胡耀邦从会上回来,立即召开营以上干部作战会议,根据“勇敢加技术”的精神部署作战任务,详细研究了战斗中可能遇到的各种问题。胡耀邦又召开政工会议专门研究了政治思想工作。他针对轻敌麻痹和信心不足两种情绪说:石家庄是“石”家庄,不是“钢”家庄、“铁”家庄,也不是“泥”家庄、“土”家庄。石头虽然不像钢铁坚硬,可以捣碎,但也不像泥土那样,一触即溃。要捣碎石头,是需要下苦工夫,用大力气的。他的富有鼓动性的动员,激发了基层指战员的战斗热情。
部队开始了紧张的演练。胡耀邦和郑维山不断地到各团去视察。
11月6日夜半,信号弹升空,枪炮声大作,野战军向石家庄发起了进攻。激战至8日下午,三纵队从西南方向突破了外市沟。
10日下午,万炮轰鸣,野战军对内市沟发起了总攻。三纵八旅突破了内市沟,进入了市街战斗。纵队指挥所里,也同战场上一样紧张。参谋们把八旅进展的每一步都及时报告给郑维山和胡耀邦。他们都在为战斗的不断胜利而感到高兴,并及时让参谋将口述命令转达给八旅旅长宋玉琳。
然而,战斗中由于七旅选择突破口不当,为敌所阻。他们向纵队指挥所请示用梯子通过内市沟。郑维山建议由十九团接应七旅主力,其他团继续爆破。
“我同意,你下命令。我到八旅突破口去。”说着,胡耀邦走出指挥所。
不一会儿,胡耀邦从八旅打来电话:“二十三团遭到敌人二梯队团的反击,战斗十分激烈,我去看看。”
二十三团这一仗至关重要。如果打不退敌人的二梯队团,就有被敌人反出来的可能,那就意味着前功尽弃。胡耀邦冒着炮火,指挥二十三团最终将敌第二梯队压了回去,并歼灭其大部。
后来聂荣臻对郑维山说:当我知道你们消灭了敌人的第二梯队团,就知道夺取石家庄已经问题不大了。
经过各纵队连续6昼夜的奋战,到12日,全歼守敌2.4万余人,俘虏了敌防守司令刘英,石家庄战役胜利结束。
率部再战保北,捕捉战机,顺势用兵。国民党军“虎头师”新编第三十二师师长李铭鼎被击毙,敌三十五军军长鲁英麐兵败自杀……
蒋介石在丢了石家庄以后,走马换将,撤掉了保定绥靖公署主任孙连仲,任命以善战闻名的傅作义为“华北五省剿匪总司令”,作战区包括冀热察绥四省及晋北。
1947年12月上旬,野战军前委在晋县召开有旅以上干部参加的扩大会议,部署对傅作义的作战任务。第一阶段的任务是破坏铁路,割断敌人的动脉。
胡耀邦和郑维山受命再战保北。他们率三纵白天隐蔽,夜间行军,赶赴涿县以西地区集结。
12月17日入夜,枪炮声突然大作,各纵队首先将敌人各据点包围,在民兵协同下,展开了铁路大破坏。在一昼夜间,三纵队一面接战,一面掀铁轨、烧枕木、炸毁桥梁、割断电线,将高碑店至良乡间的铁路全部破坏。
以后,胡耀邦和郑维山受命率三纵欲诱涿县、高碑店之敌于易县地区歼灭。经多次激战,由于敌人过于集中,不易分割,也不肯向西深入,这一计划未能实现。野司又命令三纵在平汉路以西沿太行山麓南向保定行动,以形成围攻保定之势,迫使敌人南向增援保定,以分散其主力,创造歼敌机会。但因敌行动快速,部署集中,也未能如愿。这样,三纵又受命回师北上,作为主力再打涞水。
此时,已进入1948年解放战争大决战的一年。为了把仗打好,胡耀邦同郑维山作了认真研究和部署,决定以第七旅和第八旅攻击涞水县城,第九旅在城东南占领阵地,为第二梯队,并集中全纵队各种口径的大炮,组成炮队。
1948年1月11日晚,进攻开始。12日,第七旅、第八旅分别占领了南关和西关,将敌人压缩在城内。这一天大雾弥漫,四野里一片迷茫。胡耀邦、郑维山正谋划如何攻城,忽然听到东南方九旅阵地上响起激烈的枪声,不久参谋来报:九旅二十七团三营的拒马河桥头阵地遭到一股敌人袭击,阵地被突破,二十七团三营退入庄疃,敌人正跟踪追击。这股敌人有较强的战斗力。
胡耀邦和郑维山立即警惕地将注意力转向庄疃。再进一步侦察,发现这不是一小股敌军,竟是由师长李铭鼎率领的号称“虎头师”的新编三十二师师部和第九十四团、九十六团以及九十五团两个营。新编三十二师属国民党第三十五军统率。此刻,不但李铭鼎进入了庄疃,三十五军军长鲁英麐也来到了拒马河桥头堡附近。
这正是个歼灭大股敌人的绝好机会。郑维山、胡耀邦当机立断,命九旅全力向庄疃围攻。又经请示野司同意,全纵队改变主攻方向,除了以一部围困和监视涞水之敌外,主力转向东南,直指庄疃。
12日深夜,纵队向庄疃发起攻击。九旅早已从四面八方将庄疃围住,切断了庄疃敌人同拒马河东岸敌人的联系。第八旅的一个连从西北角突破敌人的村沿阵地,用炸药炸开围墙,冲进村内。第七旅、第九旅也从西面和西南方向占领了村沿阵地,接应二十七团三营主力撤到了村外。13日下午,在强大炮火持续轰击配合下,各部队全部突入村内,同敌人展开了逐屋逐院的争夺。经过鏖战,逼近敌师指挥所,以连续爆破将敌指挥所围墙炸开,部队越过南北大街,汹涌而入。溃不成军的敌人乱成一团,纷纷放下武器投降,逃跑的都作了预伏部队的俘虏。在混战中,“虎头师”师长李铭鼎被击毙。13日晚,庄疃战斗全部结束。第三十五军军长鲁英麐得知第三十二师全军覆没,觉得没脸去见傅作义,随即举枪自杀。
率部转战于桑干河两岸和热西冀东地区,与傅作义集团周旋。“牵着笨牛的鼻子跑”是胡耀邦对这一作战行动的形象比喻……
1948年2月间,第三纵队在唐县休整。根据野战军前委的指示,部队开展了以查阶级、查工作、查斗志,整顿思想、整顿组织、整顿作风这“三查三整”为内容的“新式整军”运动。运动一开始,有的单位曾出现了一些“左”的倾向,把基层指战员中一般性的缺点错误也作为地主富农的思想批判,把有错误的好人也当成坏人清理等等。胡耀邦发现之后,都及时作了纠正,并结合一些具体事例做了大量深入细致的工作,保证了第三纵队“新式整军”运动得以健康发展,使部队的思想建设、组织建设和战斗力得到了进一步的加强。
此时,东北战场战事正酣。晋察冀野战军的任务,就是以积极的机动作战,同傅作义集团主力周旋,以最大的努力,隔断华北、东北两区敌人的陆上联系,既拖住傅作义集团无法增兵东北,又钳制据守锦州的范汉杰集团不能西撤。
根据这一战略要求,从3月起,野司先是部署了察南绥东战役,乘这一地区傅作义兵力空虚之机,发动攻势。胡耀邦、郑维山率三纵于3月下旬转战桑干河两岸涿鹿、怀来一线,吸引了傅作义部队西来,歼灭其一部。这次战役,各纵队在地方部队配合下,歼敌2万余人,解放县城15座,恢复了广阔的察绥根据地。接着,野司又挥师东指,向热西冀东地区挺进。郑维山、胡耀邦率部从蔚县出发,连夜行军,奔向热西。
5月18日,三纵来到北平西北的西峰山、高崖口地区,准备黄昏时从沙河、南口之间过路。而敌人为巩固北平至南口的交通,这时恰好以两个团进到北平西北郊的上店村和下店村,横挡在三纵面前。胡耀邦、郑维山作出决定,立即扫除这一严重障碍。他们命令部队乘敌人立足未稳,发起猛攻。激战到第二天中午,将敌人两个团全部歼灭。
这个举动惊动了傅作义,他派出重兵前来寻战。郑维山、胡耀邦为了不影响出击热西,率三纵突然掉头向西,绕道土木堡与沙城之间,顺利通过平绥向东疾进,来到平承路西段,直逼怀柔至古北口之间沿线守敌。5月29日晚,各纵队同时在热西地区发起攻击。三纵队歼灭了古北口至怀柔间铁路线的护路军警,破坏了沿线全部铁路设施。各纵队相互配合,一举截断了热西走廊这一连接华北、东北的重要陆上通道,使承德、古北口完全孤立。
6月上旬,郑维山、胡耀邦又受命摆出与敌决战的态势,把多出自己4倍的国民党兵力诱来,紧紧缠住,掩护四纵队对北宁线实行攻击。他们选择了平承、北宁两条铁路之间的平谷县城东西地区布阵。
傅作义侦知三纵这一动向后,即命他的机动兵团三个军一个师进至平谷西北地区,企图一举合歼第三纵队于平谷东西的狭长地域。
6月6日上午,战斗打响。傅作义部队以两个军的兵力向三纵阵地扑来,三纵七旅主力顽强抗击,战至深夜,傅军不能得手。傅作义命令华北“剿总”的全部作战飞机和大量炮兵连夜赶来轰击,直炸得整个居民区一片火海,七旅阵地工事大部被毁。轰炸后,隐蔽在两翼的七旅指战员们,在敌军乘势发起攻击时,又给以英勇还击。敌军在一日之内连续进行10多次集团冲击,伤亡累累,但始终不能成功。以后,七旅又佯装溃逃,诱敌追击,隐蔽在平谷东北山区待机的八旅突然出击,与敌人反复拼杀。就这样,三纵先后用两个旅扭住傅作义两个军,激战7天7夜。然而,当他们将敌军拖到接近靠山集山区,埋伏在此地的九旅也将出击时,敌军却突然撤退。原来,此时四纵队已威逼唐山,傅作义发现三纵队打平谷意在声东击西,所以将部队急急调回,支援唐山去了。
在7天7夜的平谷阻击战中,三纵一些指战员流露出抱怨情绪,说纵队领导光知打了撤、撤了打,老是被敌人追着跑,不知道集中兵力歼灭敌人。这些情绪及时反映到胡耀邦和郑维山那里。对此,郑维山在他的回忆录中写道:
为此,我同胡政委专门进行过一番交谈。记得是一天夜里,我俩同卧在一家老乡的土炕上小憩,战事正急,毫无倦意,尽管我们已几天没有合眼了。
“政委,你看到底是我们拖着敌人跑呢,还是敌人追着我们跑?”
“当然是我们拖着敌人跑!”胡政委未假思索,肯定地说。
“完全对!这个问题要解决。”
胡政委立即要警卫员点燃蜡烛,取出纸笔,上手写了一句:“牵着笨牛的鼻子跑”。原来,这是他为纵队《前线报》写的一篇社论的题目。文中的生动语言、严密的逻辑,通俗地阐明了作战中进攻与钳制、主角与配角、被动与主动的辩证关系,对部队影响颇大,人们对这篇社论的印象十分深刻,流传很广,家喻户晓。
以后,第三纵队在郑维山和胡耀邦的率领下又北上打古北口,南下打香河、武清,用“牵着笨牛的鼻子跑”的战术和出色的战绩,形成了对傅作义部队的有力钳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