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文学史料》刊徐志摩日记质疑

2005-04-29 00:44朱金顺
山西文学 2005年12期
关键词:宋先生新文学徐志摩

朱金顺

徐志摩有两本早年的日记,放在故乡海宁的新宅里,抗日战争时期,被日本人拿走了,辗转多年后又回到了中国。本来要编入香港商务版的《徐志摩全集》内,但最后又没有编入,据说还找不到了。我是研究新文学史料的,因之也关注着它。后来又在陈从周先生家中,找到两册日记的复印件,经虞坤林先生整理后,北京图书馆出版社 2003年1月出版了它,书名是《徐志摩未刊日记(外四种)》。一出版,我赶紧买了它。两种未刊日记题为《府中日记》(1911年)和《留美日记》(1919年)。

近日,在《新文学史料》2005年第一期上,发表了宋炳辉先生整理的《徐志摩一九一九年日记》,并配有他的文章:《徐志摩早年日记的发现及其价值》。看到刊物目录后的第一个念头就是:两年前就出书了,干吗还要在刊物上发表呢?于是便去拜读宋先生的文章和他整理的日记。据宋先生说,日记复印件也是得之于陈从周先生家。照常理,这两份“徐志摩一九一九年日记”,应当没有大的出入,如小有不同,应该是在以下两点:第一,日记用文言写,没有断句,现在两位先生据以断句、标点,这方面容或小有差异。第二,徐志摩日记写在有固定格式的日记簿上,如今整理成文,格式或有小异。其他不同是不该有的。

对读后,发现差别甚大,只好向宋炳辉先生质疑、请教了。我发现了如下三个问题:

第一个问题,虞整理本中有些日记,在宋整理本中没有,但也没有注明有删节。举例说,宋本《徐志摩一九一九年日记》,头一天就是“五月一日”。而虞本开始则是“一月二十六日”,粗粗算来,从一月至四月,记有二十二天的日记,不知为什么宋本中都没有。这二十二天日记中,很有些重要内容,像二月十四日,就是一首七言诗,共十四句,其中有这种句子:“炉火不温兼无酒,壮士雄心遭冷酷。冬逝春来新大陆,不见梅花不见竹。”在四月十八日,日记是:“今日祖母大人八旬荣寿,家中盛况可想。”不知为什么宋本中全无。

在虞本中,七月二十四日、七月二十九日和七月三十日,徐志摩日记是用英文写的,整理者不仅照印原文,还附上了中文译文。在宋本中,这三天没有一个字,七月二十日之后,就是七月三十一日的日记了。

我想,既然虞、宋二位先生,底本均依据同一个文本的复印件,为什么整理后会有这么大的出入呢?

第二个问题,宋先生的整理本,有错文现象,也令人怀疑。比如八月二日,日记记徐志摩等七人游览华塔根,从九时动身,写到四时半回来。全文写了十三个自然段,是篇完整的游记。这在虞先生整理本上,清清楚楚,一丝不乱。在宋先生整理本上,八月二日日记,开始两个自然段,与虞本同,从九时动身,到一刻钟后至危崖峻壁处,便没了下文,仅两个自然段。从第三段起,以下还有十个自然段,不仅不是写那次游览,细看内容也多有不衔接处。

为什么宋本会如此,细查虞本,才知那十个小段文字,却是八月四日的日记和八月五日、八月六日、八月十一日的内容。徐志摩日记原来写在有格式的日记簿上,哪天的记事,容易弄混,但细心整理,当能够理清头绪吧?

那么,八月二日第二段后的文字哪里去了呢?细核对两个整理本,才知道八月二日徐志摩等七人游华塔根的文字,后边十一个自然段,成了宋本七月一日的日记,而在虞本上,是没有七月一日日记的,七月一开始,就是七月五日。如此错文,我读后只能叹我们无缘得见徐志摩 1919年日记的原件,而对《新文学史料》新刊布的《徐志摩一九一九年日记》,存了一份疑惑。

第三个问题,宋先生文中有一处大胆推测,则是完全错误的。

宋炳辉先生为发表《徐志摩一九一九年日记》,写了考据性文章《徐志摩早年日记的发现及其价值》。徐志摩这两册早年日记,第一册是1911年徐志摩在杭州府中学读书时的日记,约半年。这册日记本的前后,抄了不少诗文。后边十几页所抄内容,曾被关佩贞女士误为徐志摩 “1917年漫游美国日记”。宋先生进行了辨证,说明关女士之失,那并非徐志摩的游美日记,因为那时徐志摩根本就没有游美。这考据很好,很正确。

对这部分记游的文字,宋先生有这样推断:这部分内容,“据笔者考证,绝不是徐志摩对其所见所闻的记述,而很可能是其早期的翻译文字”。又说:“笔者推测,其很可能为徐志摩早年所翻译某外国(英美)作家的游记,但这位‘谦本图到底是谁,是否是英国作家卡本特(caperlter),尚待考。”不仅如此,宋先生进一步说:徐志摩“很可能就在1911年下半年译录了这些文字”,“不管实际情况到底如何,从这些文字中,我们至少可以看出他少年时代文笔的老练优美……”

可惜,宋先生的推断完全是错的,徐志摩在日记册后边的空白处,抄录的是他喜欢的别人的译文。这在《徐志摩未刊日记(外四种)》一书中,不仅照录了1911年《府中日记》中前后那些诗文,还对这四篇游记文字,进行了周密考证。虞坤林先生告诉我们,1911年日记后所抄北美游记四篇,“经查考,原书名为《谦本图旅行记地理读本》,由(美国)谦本图(F.G..carpenter)著,孙毓修译述,一九○八年五月商务印书馆出版。日记所录的游记四篇是从乙集《北亚美利加》……一书中抄出。一九一一年二月由商务再版。这次校对,用再版本辨别清楚了原稿中若干模糊的字迹。”(北京图书馆出版社2003年1月第一版第六十五页)这四篇游记和日记本中抄录的其他诗文,全部收在了《徐志摩未刊日记(外四种)》中。这本“未刊日记”两年前就公开出版了,它也不算冷僻书,宋先生写考据文章,《新文学史料》公布这些日记时,难道就不参考一下别人研究、整理的成果吗?真真令人不解。

这篇短短的质疑文字,照理是应当投寄《新文学史料》的。但我知道那是一份不欢迎讨论的刊物,两年前有过这样的教训。现将我的质疑投给读书人民间交流的《芳草地》,不知能否公布?我期待着。

2005年5月28日于北师大

(选自北京朝阳区文化馆《芳草地》杂志十月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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