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 风
欲爱不能,
单身富姐泪别伤心恋情
1990年9月,22岁的章琳大学毕业后,分配到四川西昌市一家企业从事技术工作。结婚两年后,她毅然向单位辞职,同娘家人一起做起了锰矿生意。很快,她就成为远近闻名的商界女强人,短短几年,公司固定资产已达千万。
就在章琳的事业如日中天时,婚姻却亮起了红灯。失败的婚姻给章琳的心灵带来了难以愈合的伤痕,之后7年时间里,章琳一直带着年幼的女儿独自生活。
2001年7月23日下午,章琳突然接到一个叫郭凯的男人的来电,他自称是广汉一家公司供应科的经理,想和她做一笔锰矿生意。两天后,章琳来到广汉,经过一番考察后,章琳与郭凯签订了合作意向书。随后的几天里,章琳从郭凯的同事那儿得知了郭凯的一些情况。其实,郭凯的婚姻也不幸福,妻子江莉和他性格不合,俩人经常争吵,也因此分居多年。
8月初,昆明举办一个商业洽谈会,作为供需双方的章琳与郭凯相约一同飞往昆明。晚上11点多他们抵达昆明后,却意外地得知宾馆的房间只剩最后一间了。无奈之下,早已疲惫不堪的他们只得住进了同一间房。
刚开始,章琳心里总有点不踏实。可郭凯对章琳不但没有任何非份之举,甚至比平时更小心翼翼,章琳的心里莫明地就有了一种感动。在接下来的几天里,章琳对郭凯的感觉产生了一种微妙的变化。
8月14日,章琳外出因淋雨发了高烧。郭凯见状,急忙冒着大雨到街上去为章琳买药。10多分钟后,当浑身湿透的郭凯蹲在章琳的床前,细心地给她喂药时,章琳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哇地一声痛哭,紧紧地靠在了郭凯的胸前。
但郭凯毕竟是有妇之夫,从昆明回来后,章琳决定不再与郭凯见面,她希望通过自己有意识的疏远,忘记那个晚上发生的一切。
一个月后的一天,章琳正在办公室办公,一个陌生的女人突然冲了进来。还没等章琳回过神来,她连哭带骂:“郭凯虽然对我没有感情,可你也不该趁人之危呀,你安的什么心呀,干嘛要当第三者……”来人是郭凯的妻子江莉。原来,郭凯从昆明回到广汉后,就向妻子提出了离婚,并把他与章琳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
看着江莉在自己面前声泪俱下的样子,章琳心存内疚,但她知道,自己不会当什么“第三者”,虽然离开郭凯让她非常难受,可她早已选择了离开。作为一个不幸婚姻的受害者,章琳不忍心把这种不幸再转嫁到另一个女人的身上。
第二天,章琳去了广汉,把郭凯约出进行了一次长谈。最后,她让郭凯答应她,试着好好地去爱他的妻子和女儿,然后起身离开了茶楼。郭凯怔怔地坐在那里,痛苦地咬着双唇,他怎么会想得到,章琳那晚也是一路哭着回去的。
背负骂名,
只为守护曾经爱人
章琳企图用她的冷漠来回绝郭凯,但她万万没有想到,一个月后,一场突如其来的灾难,又一次把她和郭凯紧紧地拴在了一起。
2001年11月初的一天,郭凯的同事告诉她,郭凯生病住进了成都华西医院。仿佛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牵引着,章琳立即驱车赶到了华西医院。她找到郭凯的主治医生,医生告诉她,郭凯患的是白血病。听完医生的话,章琳疯一般跑出了病房,在医院的一个角落里痛哭失声。
从那以后,章琳的身影便经常出现在郭凯的病房里。为了不引起郭凯家人和江莉的误会,章琳每一次去医院都尽量选择有人在的时候。可让章琳感到奇怪的是,自己在医院里只见过江莉一次。
那是2001年12月中旬的一个周末,章琳来医院看望郭凯,刚刚走到病房门口,就看见了正坐在里面的江莉。她本能地往外退,但江莉还是看见了她,冲出病房冷冷地对章琳说:“有我在,这里不需要你,你走吧。”语气里满是讥讽。
闻讯出来的郭凯听后有点不高兴,他对江莉说:“人家好心来看我,你怎么能用这种态度说话!”没想到这句话惹恼了江莉,她指着章琳开始冷嘲热讽……章琳哭着跑出了病房。
如果不是接到郭凯朋友的电话,章琳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有勇气走进那间病房。郭凯的朋友告诉她,自从那天和章琳狭路相逢后,江莉就再也没有来过医院,而他们的女儿也对父亲产生了误解,不仅不到医院看望父亲,还在电话中说郭凯是个“坏爸爸”。妻子、女儿的态度让郭凯失望至极,情绪也变得萎靡起来,他甚至拒绝接受治疗,病情也因此一天天地恶化。有好几次,他都想从四楼病房的窗口跳下去一死了之,幸亏被护士及时发现。
得知了郭凯近段时间的处境后,章琳的心碎了。她非常清楚自己尴尬的处境,可她更明白,同郭凯的生命比起来,这一切都显得微不足道。放下电话,章琳连夜赶去医院。
看到章琳出现,郭凯死死地拉住她的手。看着病床上已经孱弱不堪的郭凯,章琳在心里暗暗决定,无论别人怎样看待她,她都要尽自己的能力来照顾郭凯。她回到老家,简单地收拾了一点换洗衣物,把生意委托给哥哥打理,然后又来到了成都,在华西医院旁边租了一套房子住了下来,悉心地照顾着郭凯。
从2001年11月到2002年12月,郭凯在医院住了整整一年。章琳的精心照料使他的病情暂时得到了控制,他决定出院回家疗养。在这一年的时间里,章琳共为郭凯花费了50多万元,而江莉只到医院来过一次,就匆匆离开了。
那天最后一次见到江莉时,章琳终于忍不住叫住了她:“如果你已经不爱他,那么你们离婚吧,我会照顾他一辈子的。”虽然江莉早已不再留恋这个名存实亡的家,可妒忌和愤怒让她又不愿这样轻易放弃,她冲章琳大声地喊道:“你明知道他已经活不长了,想从我这里把钱抢走吗?除非我死了。”看着拂袖而去的江莉,章琳苦笑着摇了摇头。
郭凯出院以后,坚决不愿回到广汉的家,他要求章琳把他带到西昌。为了不影响郭凯的情绪,章琳答应了他的要求。回到西昌,章琳曾给江莉打过电话,希望她能看在郭凯身染重病的份上原谅他们。江莉却在电话里答道:“你不是爱他吗?我倒要看看你能坚持多久。”章琳说:“你不要忘了,你才是他的妻子。”对方毫不迟疑地说:“我可以让给你。”
虽然章琳是那么地爱郭凯,渴望成为他的妻子,但她同时一再地提醒自己不能这样做,她不能因为自己而让他背负女儿及亲人的误解。此时,除了倾尽全力延长郭凯的生命,章琳更希望的是化解他和家人,特别是女儿的误会。
2002年12月28日,章琳特意买了一个精致的芭比娃娃。以郭凯的名义送给他的女儿悦儿。当2003年新年钟声敲响时,在章琳的催促下,郭凯给女儿拨打了一个新年祝福的电话。这次在电话中,女儿虽然言语冷淡,却破例和爸爸讲了讲有关她学习的情况。放下电话,郭凯一向苍白的脸上竟然出现了几分红润,章琳知道这是亲情的作用。
爱是桥梁,
化解仇恨哪怕敌意冲天
两年来,为了照顾郭凯,章琳完全置生意于不顾,为此经济上的损失不下百万元。与此同时,为了阻止她成为“第三者”,章琳的家人也多次找到她,要她离开郭凯,否则就要在经济上给予她限制。章琳的断然拒绝让她的家人无法接受,父亲一怒之下,严格控制了她的经济。断绝了经济上的来源,章琳不得不变卖了房产和车子,继续出资让郭凯接受治疗。
2003年春节后,章琳带着郭凯去北京治疗。专家告诉他们,像郭凯这种情况,惟一的办法就是换骨髓,但适配的骨髓需要无限期地等待。
2004年的5月,郭凯依然没有等到与之相匹配的骨髓。章琳心急如焚,她知道,郭凯已经没有多少时间可以等了。而这时的郭凯常常向章琳讲述他小时候和哥哥相依为伴的故事,以及他对女儿的种种思念。章琳心中又定下一个决心:一定要让郭凯在临终前见见亲人。
2004年7月,郭凯的身体状况已越来越差,每日多次出现昏迷。见此情景,7月21日,章琳奔赴广汉找到郭凯的大哥,请求他在弟弟临死之前,能与他见上一面,并恳请他能把悦儿带上。见大哥一直沉默,章琳这个坚强独立的女人竟然泪如雨下:“我求你,纵然郭凯有错,可他毕竟是你的弟弟、悦儿的爸爸,骨肉亲情不能分离呀……”
22日清晨,章琳终于带着郭凯的大哥还有悦儿回到了成都。亲人相见,说不尽的相思,流不尽的眼泪,郭凯虚弱的脸上三年来第一次有了轻松而安详的笑意。此时的他离死亡仅是一步之遥。
当着哥哥和女儿的面,郭凯吃力地从身上摸出一个存折,对章琳说:“这20万元钱是我原本准备与你结婚时用的,我知道它不能补偿你什么,为了我你已倾家荡产。但我希望你收下,这样我会死得安心一点儿。”章琳什么也没说,她双手紧紧握着郭凯冰冷的手,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地滴落在他面前。
这天上午11时,郭凯永远闭上了眼睛。从2001年以来,整整三年的守候,太多的希望和失望,已经让章琳在那一瞬间没有了可以爆发的悲痛,她在郭家人的帮助下为郭凯做完了最后的事情。
8月16日,一切都安静下来后,章琳找到郭凯的哥哥,请他将那个写着自己名字的存折转交给江莉。令章琳意想不到的是,三天后江莉找到了她,她手里拿着的是郭凯留下的那张存折。江莉将存折交给章琳,对她说:“以前的事请容我说声对不起,这二十万应该是属于你的,因为你付出的实在太多了。”章琳哽咽得说不出话来,两个曾经彼此仇视的女人突然都流下了眼泪,章琳说:“应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是我先伤害了你,对不起!”
那天她们谈了很多,最后章琳对江莉说:“既然大家都不接受,那就把这笔钱捐给红十字会吧,希望能帮助那些像郭凯这样备受病痛折磨的人们。”江莉同意了章琳的建议,她说:“让它作为我们对过去的纪念和告别吧,明天我们都还要面对新的生活。”
郭凯去世已快一年的时间了,在这段日子里,章琳仍居住在华西医院旁那间简陋的小屋里不愿离去。目前,她正与四川的红十字会联系,希望以郭凯的名义把钱捐献给那些正需要帮助的人。章琳知道这是郭凯的心愿,也是她对自己行为的最好的交代。
(应当事人要求,文中人物均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