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满澧水河

2005-04-29 00:44刘绍英
金山 2005年2期
关键词:阿春澧水工头

刘绍英

岸边的芦苇收割完毕,一捆一捆地和芦苇滩睡成了一个姿势。澧水河日渐消瘦,苗条得像一条绿腰带。刷刷的一阵秋雨过后,天气就凉了。

泥鳅和爹把几条丝网放在河里,整天都懒得收。澧水河的鱼安静地沉入了水底,只在阳光和好的时候,一两条浮出来觅食,就成了泥鳅和爹的下酒菜。

泥鳅看着爹皱着眉从嘴里吐出的烟雾,闷闷地说,爹,我去城里打点短工,要不,这个冬咋过?

爹把望向空旷芦苇荡的目光收回,看了看泥鳅,点了点头说,也好。反正也打不到鱼。

泥鳅背包一打,就上了岸。

泥鳅没费多少力气,在一个建筑工地找了份事做。工地包头扔给泥鳅两只灰桶说,一天20元钱。月底结工资。

泥鳅默默地捡起了地下的灰桶。工地上,就有了泥鳅勤快忙碌的身影。

吃过晚饭,工地歇了。那些工友洗掉了一身的泥水,换上了体面的衣裳,在城里找各自的乐子去了。泥鳅上街买了两斤毛线,就回到了工地。

做饭的阿春看见泥鳅提了一袋毛线回来,就问,泥鳅师傅,给媳妇买的毛线?

泥鳅红了脸说,买给我爹的。我还没媳妇。

那要请谁帮你织?

泥鳅说,我自己织。

阿春一脸愕然地看着泥鳅,像看个怪物。泥鳅又说,我娘死得早,我就跟别人学会了织毛衣。冬天来了,我爹的毛衣早破了,不保暖。

阿春看见泥鳅的手指,一针一针慢慢地上下闪动,显得格外的粗笨。

工友们回来的时候,泥鳅早进入了梦乡。泥鳅的床头摆着织了一小截的毛衣。一个工友高声咋呼,阿春跟这打渔佬勾上了,织的毛衣都忘在了床上。

另一个工友神秘地说,工头想搞阿春的,听说都没上手。性子烈。一伙人把熟睡的泥鳅看了又看,实在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就都咂着嘴,摇摇头,睡觉去了。

第二天,工地上的人就说,泥鳅和阿春睡觉了。

泥鳅听见了这些闲言杂语,不吭声,只顾低头干活。中午去打饭时,泥鳅看见阿春,脸就不由自主地红了。

晚饭后,照例工友们都出去了。泥鳅缩在工棚里织毛衣。阿春洗刷完毕,风一样飘进了工棚。

阿春看了泥鳅织的毛衣,说,织得还好,可是太慢了。我帮你织袖子吧。

泥鳅护住毛线说,别,人家要说闲话的。

阿春嘴一撇说,嚼舌根的,随他们嚼,你怕什么?

阿春从泥鳅手里抢过毛线,就又风一样地飘走了。

月底结工资,泥鳅把几百元揣进了口袋,上了街。

泥鳅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件大红的羊毛衣。

泥鳅和大红羊毛衣一起进了阿春的房间。泥鳅把羊毛衣搁在阿春的床上,跟正在织毛衣的阿春说,结工钱了,感谢你帮我织毛衣。

阿春拿起惹眼的大红羊毛衣,笑了笑,就收在了枕头下。

干到年底,泥鳅惦记独自一人在船上的爹,找到工头,要结工钱。工头阴沉着脸说,账不能结完,留到年后结。

泥鳅嘴里咕哝,不是说好一天20元的,别人都结清了,单要扣我的?

工头不回答泥鳅,给泥鳅只结了部分工钱。

吃过饭,很多工友都看见阿春一手拿把锅铲,一手挥舞着菜刀,像个母夜叉在工地上和工头吵得凶。

泥鳅在工棚里默默清理背包,准备回家。阿春捏着几张钱和已经织好了的毛衣,出现在工棚的门口。阿春说,回去,也不吭一声?

泥鳅说,我正准备去你那里,听说和工头吵架了?

阿春笑了笑,没回答泥鳅。

阿春把钱递给泥鳅,说,你的工资。然后低着头,声音细碎得似蚊子叫:我想跟你回去。

泥鳅瞪大眼睛,接了钱和毛衣,呆呆地看着阿春,慢慢地,红了脸,也把头低了下去。

泥鳅带着穿着红羊毛衣的阿春回到了船上。爹不放心地把泥鳅叫到船头问,泥鳅,这回可靠了?

泥鳅看一眼阿春说,是个好姑娘咧,爹。

阿春正在伙舱边帮着生火做饭,袅袅炊烟飘荡在澧水河上,又飘向静静的芦苇滩头,几只觅食的白鹭立在澧水河的浅滩,把一条鱼啄食得只剩下了一条骨刺。

爹说,今年的春来得早,鱼已经出来找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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