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烛

2005-03-11 00:43鲍尔吉·原野
现代语文(学术综合) 2005年10期
关键词:鲍尔吉眉头盲人

鲍尔吉·原野

你有没有注意过盲人的表情?在车水马龙的通衢大道,在危机四伏的大千世界,盲人的脸却安静而祥和。眉头紧锁的恰是那些明眼人。

迫急的,是那些急走的;恼怒的,是狂妄自大的人。胆怯的人则有心事。他们都不是盲人。

盲人对生活不抱有奢望,此刻只办此刻的事情。譬如走路,心无旁骛,步步塌实,直到目的地。他们做一件事想一件事,因此心理清明。

当别人绞尽脑汁思考功名利禄的时候,盲人的心专注在走路上——有没有车、砖石、敞开的下水井、栏杆和电柱。他们一步一步走过来时,其实每一步都在感谢。感谢生活,感谢路面的平坦。当一个人把许多的感谢写在脸上时,就出现眉头上安然而恬静的表情。

所谓幸福,都是由小小的细节积累而来。如果你用庆幸的目光回顾这种积累时,就会产生富翁的感觉。如果对当下的处境不满,则说明心已离开了脚步,栖居于远远的目标之上——不管它的地位、金钱或房子——这时脚下怎样急走都觉的慢,会为之烦恼,此时很容易受伤。

盲人的心始终伏在脚上,它静静地和双足缓行在无尽的路上。而在休息的时候,心里怀想着炉火和热汤,而不是没见过的其他。因此,盲人的表情除去宁静,竟还有许多满足。

如果说,幸福是一种经过节制的满足,盲人则已经接近它了。

在风雪里,在大雨中,盲人要吃更多的苦,这时,上班或下班回家成为艰难的事,但即使如此,也很少听说盲人遭遇交通事故的惨剧。如果他们有祸,恐怕老天爷都不忍。更主要的是,他们了解车,更注意车,他们更谨慎。

从古至今,其实谨慎给人们带来的福分更多。

如果明日上街,不妨多多注意盲人,也许他们正是我们生活的老师。

赏析:

清晨起来推开窗户,一阵湿润的气息扑面而来,一种熟悉的温馨告诉我:春天来了。这睡眼惺忪的一推,打开的却是一扇季节之门。

匆匆忙忙走在回家的路上,绷着脸,思绪还未从忙碌后的疲惫中解脱出来。忽听一声喊,原来是数月不见的老友。一挥手,几句亲切的笑骂脱口而出,心中顿觉春意暖怀。那一挥手,一莞尔,心扉的季节之门顿时打开。

(王世文荐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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